第2章 002無根花(2)紫水
剛睡下沒一會,就被外面的凌亂的腳步聲吵醒,把著聽聲音的本事分一半來看東西也好啊,稷蘇翻身欲再睡,等那些人進來,手腕上小銀蛇卻不安分起來,在身上亂爬。
「連你也不讓我好好休息。」
「爹——」小夫妻見老人推門出來,面色已恢復如常,跳上台階,眼淚汪汪的就要去扶,老人冷哼一聲,一袖甩開。
「大家要不要上前仔細瞅瞅我是否染病啊?」稷蘇撿起腳邊鬧的最歡的一隻老鼠,玩味的迎面走向眾人。
「不、不、不敢。」
眾人沒在劫後餘生的喜悅里高興太久,被稷蘇手上的老鼠嚇得連連後退,即使疫病並非它們引起,它們仍然是人類心目中的不祥之物,這是千百年來都不曾消滅的印象。
「不知兄台是否已有計策?」吳長明已摘下昨日面紗,書卷氣息愈發濃烈。
原來他早看出昨晚入住四合院只是緩兵之計,唉,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麻煩。
「確認是毒。」稷蘇從袖間取出兩個紙包攤開,遞給吳長明。「這是我從三棱針上刮下來的粉末,分別是壯漢和老伯血液凝固所成。」
「墨色,無味。」
「常人之血就算凝固因是暗紅色或紫黑色,帶腥。」吳長明用手煽動空氣未聞到氣味,又湊近粉末聞依舊沒有,驗證稷蘇的的結論。「他們的血液已經發生病變?」
血液患病等同於絕症,根本救治之法,吳長明所言無疑給眾人判了死刑,引起不小的騷亂。
「你再看這兩包的顏色有何不同。」稷蘇並不評價吳長明額結論,慢條斯理的指點他繼續觀察,他已有結論,卻不願寬慰眾人,先讓他們急一急好了,誰讓這些人一有問題就全怪到老鼠身上還要趕盡殺絕,
「完全一樣。」
那壯漢身體沒任何不適,稷蘇昨天說救他小命,也只當是玩笑,此時聽到自己和老頭兒一樣血液病變,想到老頭兒面色黑青被綁在焚火台上的樣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老頭則完全相反,昂著頭也不跟著眾人叫喚,一副勝券在握,一定能活下去的樣子。
「二人病症呢?」
「朱伯皮膚呈青綠色,咳血痰且呼吸困難。大牛無任何癥狀。」
「錯了。」
「錯了?」吳長明滿臉疑惑,他所說確實兩人的實際情況,並無半句虛言。
「這位、大牛是吧,昨天已有不規律低熱,呼吸急促的之症,今晨起來應該渾身酸痛、噁心、煩躁不安之症,對吧?」
壯漢扭捏著沒有吭聲,驗證了稷蘇的描述,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害怕被燒死隱瞞自己癥狀人不在少數。
「他的癥狀正是毒發前兩個階段,朱伯的癥狀則是最後的爆發階段。」
「沒錯,他的癥狀確實和朱伯病病發前一樣,串聯在一起和黑死病的潛伏和爆發期癥狀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我才.......」
「這怪不得你,除了黑死病皮膚是變成黑紫色,而此毒是青綠色之外,確實無太大區別。」本來只是想嚇嚇一見到面就叫他小豁牙的壯漢,無意讓吳長明自責,這要是像他爺爺一般反省起來,好幾個時辰就沒了,救人要緊,還不待吳長明懺悔,他提前打斷。
大牛「騰」的跪倒在地,用力磕頭,差點沒把地板磕出坑來。
「稷蘇,不、稷爺爺,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小豁牙,也不朝你扔石頭了。」
「求你救救我,你一眼就看出了我隱瞞的病症,肯定有方法。」
緊接著,眾人跟著齊齊跪下,磕頭,一個不剩。
「你、你們.......」求生是本能,不說人,即使動物也是一樣,稷蘇理解。吳長明則不同,他無法忍受病患對醫者撒謊,更無法接受為了保全自己性命,枉顧他們性命的做法,還是同時這麼多人一起,氣的連說話都結巴了。
「他們並非血液病變,而是血液中的某種物質和空氣中的物種起了反應。」不適應眾人的跪拜,索性繼續自己的分析。
「我有一個猜想,需要驗證,請各位給我講一講發病前後所有事情,越詳細越好。還有長明兄你的診斷過程和治療我也需要知道。」跟爺爺稱兄道弟,又跟孫子稱兄道弟,實在彆扭,不過他無暇顧及,幾十號人的流水賬一樣的飲食起居故事足以讓他勞神的了。
4天前,村頭張三家辦滿月酒,宴請了村裡所有的人,因為是老來得子,酒席完全按照縣太爺請客的排場來操辦的,10個品碗,4個曬冷盤,2個乾的熱菜,還給每人都發了紅雞蛋。
回家之後眾人便跟平日一樣,吃飯睡覺種地過日子,無任何特別。
2天前,村裡陸續有人出現寒顫、高熱、乏力的癥狀,遂請了四里八鄉的仁醫吳長明來看,吳長明給開了特效風寒葯,病情卻未見好轉,反而加重,出現全身酸痛,皮膚瘀斑、噁心嘔吐癥狀,並且有更多的人出現開始的情況,吳長明察覺不對,懷疑是染上了某種傳染性動物疫病,便把眾人湊到一起詢問。
眾人反應,馬上秋收,擔心老鼠偷吃,所以各家都在柜子牆角等處放了老鼠藥。
黑死病病因主要有,鼠蛋叮咬、呼吸道感染、皮膚感染、消化道感染四種,他們滿足第二種,並且癥狀基本符合,所以斷定眾人所患即為黑死病。
之後,吳長明將病人按照癥狀不同,單獨隔壁開,每日以鹽水喂起充饑,又給所有人發了面紗,要求大家日日帶著,並且下令捕鼠。患者還是越來越多,實在沒辦法,為了大多數人的姓,痛下決定焚掉重症患者及病原——老鼠。
「做的好,沒給吳老頭丟臉。」稷蘇手搭在吳長明的脖子上,滿眼欣慰。在黑死病這樣的大病面前,處事冷靜果斷且井井有條,不貪生怕生確實吳老兒的後人。
「我差點用救人之手殺人.......」吳長明顯然無法接受自己差點用救人之手殺人。
「為了救人而殺人,不是過錯。」拍了拍吳長明的肩膀,繼續干正事。「也就是說你們都喝了滿月酒?」
眾人搖頭、點頭。
「去了的站我這邊,沒去的在吳大夫那邊。」
村民迅速分成兩撥,他這邊全是皮膚已經變色的,吳長明那邊最嚴重的才出現瘀斑。
「品碗可是湯菜?」
「是、是。」身邊一人哆哆嗦嗦從人群走出來,結巴道。
「果然如此。」好吃懶做了三百多年,突然辦起正事腦子還沒壞,甚是高興。
「不是我,我沒、沒下毒。」那人哆嗦的更厲害了。
「當然不是你。」誰會下毒順帶毒自個兒啊。「帶我們去你家,其餘各位回家等消息。」
正欲離開,發現腳邊一大群老鼠還跟著自己,是要一起的意思,柔聲道。
「你們也回去。」老鼠們這次卻不聽話,呆著不懂,接收到稷蘇嚴厲的眼神之後,一個個垂下了腦袋,不再抗爭。「你們想活命,就給我好好供著它們。」
眾人只當鼠大爺是解毒的藥引子,爭著帶回家,鋪上溫暖的窩,拿出今年新收成的苞米恭恭敬敬的供著。
「兄台只跟見過短短一面,是如何得知他癥狀的?」
「他的氣息與常人不同。」
「呼吸急促能從氣息辯出,全身酸痛、噁心如何辯出?」
「你也患上能近怯遠症,自然就會了。」無奈搖頭,故作傷先走了。
「書上說不能遠視者,陽氣不足也,治宜滋養肝腎,益氣明目,用定志丸或駐景丸加減,也可用針灸之法治療,兄台既會刺絡這種古法,何不自行醫治?」吳長明匆匆跟上,執著的發表自己不成熟的小建議。
天生的啊!
這次是真的傷心了,索性連吳老兒的面子也不給了,徑直往前難得理會眼前的好奇寶寶。
「兄台不必難過,旁人看不出你患有此症。」
還不如不安慰呢,生來此症,早已學會自處,普通人輕易無法看出再正常不過,沒甚可歡喜的。
村子大,人口不多,所以住戶並密集,村頭就張三獨門獨院一家,稷蘇朝水井撒下半包粉末,不一會兒,那水竟然沸騰起來,變成鮮艷的紫色。
「去樹林的水源。」
「好、好。」老頭見水異狀,嚇得不輕,差差點摔倒。
村中住戶相對集中,卻沒有水源,是從林中引活水到池塘,再到池塘挑水吃,和張三所用的水不是同一個水源。
三人沿著水溝一路從水源處,走到小池塘,沿途撒藥粉測試,源頭和水溝的水都沒變色,小池塘的水雖有變色,卻不比張三家深。
「最近可有陌生人出現在本村?」
「沒、沒有。」老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吳大夫問,你知道什麼就說,被吞吞吐吐的,還想不想就救人了。」
「就是公子你,小老兒從未在村裡見過你。」老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那你們綁了我吧。」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稷蘇主動伸出手讓二人來綁。
「張伯你回去通知各家可去源頭處取水做飯,大家已經6個時辰沒進食,該餓了。」對張三的回答,吳長明未置可否,反倒巧妙的將其支開。
「你懷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