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婚而至

第2章 大婚而至

北明國。

孤鴻殿的殿門前掛著的八角紅漆宮燈不知用了多久,已經掉了色,朦朧的照著外面的碧瓦朱牆,與輝煌的北明宮比起來,顯得有些蕭索冷清。

九王子的這座孤鴻殿一向堪比冷宮,平日里這裡是最安靜的,此時如有一道尖利的嗓音從里傳出:「陛下的旨意帶到了,九殿下只管安心做好聯姻事宜,雜家便先行告退了。」

「我們走。」說完,傳旨的大總管也不等回應,語氣輕蔑的哼了一句,一甩手中拂塵,便帶著身後幾個小太監快步離開了孤鴻殿。

行動里的厭惡絲毫都不加以掩飾,似乎多呆一會就會染上晦氣一樣。

權珒右手中握著一道賜婚的聖旨,長年不見光的皮膚蒼白的甚至有些透明,他垂著視線盯著聖旨上的暗紋,看不出在想什麼。

小太監李秋去站在權珒身後,逆著光看過去,只看見權珒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因為用力微微凸起。

他家主子從來都不是那種情緒外露的人,饒是他在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也有很多時候都看不透自家這位主子。

可是此時,他明顯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怒。是那種壓制到極點,依舊無法隱藏住的怒氣。

默默陪著他站了許久,李秋去才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躬身站在權珒身側稍後的位置,低聲道:「爺,您都在這兒站了半天了,天冷,咱們回殿里吧。」

權珒逆光站著,腰背挺直,身形修長,一根嬰兒小指粗的紅繩隱隱從他垂在身側的左腕間露出,紅繩下面墜著一塊羊脂玉的平安扣,顏色呈脂白色,在陽光之下的光暈微微泛黃,表面並不光滑,像是刻著什麼。

聞言權珒倏地笑出聲,慢慢的轉過了身。

他身體里有一半胡人血統,天生深眸高鼻,若仔細看去,會發現他兩隻眸子顏色不一,天生的異瞳讓人看一眼便挪不開。

秋去也生的貌美,只不過更偏陰性一點。

這麼多年秋去跟在權珒身側伺候,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權珒,此時他卻疑惑了:「生了這麼大的事,主子明明前頭生著氣,這會怎麼反倒又笑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將手中緊握的聖旨扔給秋去,權珒頗為自嘲的道:「秋去,我只想活著。」

他想要活著,其他的都暫且無所謂了。

秋去先是一愣,然後默默道:「奴才明白了。」

「明白就好。」權珒語氣淡淡的:「既然要去千秋,就先查查千秋太女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是。」秋去應了一聲,忍不住又道:「不管那千秋太女是什麼性子,都始終是個女人,想來成不了大事。」

權珒眼神泛著幽暗的光,削薄的嘴角彎起一道弧度:「那千秋太女若沒點本事,也不會穩坐儲君那麼多年,若是此時大意了,恐怕就要上演一出客死他鄉了。」

「主子……」秋去深吸了一口氣,反應了過來:「若北明再與他們千秋髮戰,屆時主子爺身在千秋哪還有退路,虎毒尚不食子,國君這是……要……要……」

秋去彷彿被哽住了喉嚨,往後再也說不下去了。

權珒斜了他一眼,冷道:「你若不管好這張嘴,現在腦袋就別想要了。」

「奴才口無遮攔,該打。」秋去自打了下嘴巴,又不甘道:「……可奴才實在……實在是替主子憋屈,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又如何?」捻了捻蒼白的指尖,權珒的聲音突兀的帶了一絲笑意:「有什麼奇怪的,虎毒雖不食子,人飢卻可易子而食,自古王室之家父子皆如君臣,我這個身世成謎的豈不就是國君的眼中釘?」

北明國君有多涼薄,他早就有體會。

「……是奴才失言了。」

「你去吧,我累了,想歇歇。」沉靜片刻,他朝著秋去低聲開口道,聲音里透著一絲疲倦。

「是。」秋去躬身行了一禮,目送權珒進了主殿,才捧著聖旨倒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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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明與千秋兩國使者聚在一起商量之後,訂下了適宜大婚的吉日,只剩了數月不到的準備時間。

兩國聯姻牽扯重大,時間卻不寬裕,兩國都為此事忙碌起來。

不管蘇甜有多不滿,婚事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殿下,大婚的喜服出來了,您且試試合不合身,也好讓尚衣局儘早拿去修改。」蘇甜身邊的大宮女九里香道。

長樂宮大小事宜一般由宮內侍冬至統管,九里香作為內廷女官從旁分管一些寢居衣食的雜事,她手底下還有離草,木槿兩名大宮女。

說話間,九里香身後手捧托盤的宮女在殿內一列排開,托盤中是一整套的鳳冠霞帔,一片鮮艷的正紅色,極是亮麗。

「拿走,統統都拿走。」蘇甜鬧脾氣,不願去看。

「殿下還是試試吧,馬上就是成親的日子了,時間緊,衣裳不合身尚衣局還要拿去修改。」九里香從袖中拿出帕子,一邊擦桌上的水漬一邊勸道:「奴婢聽人說那未來駙馬的車駕已經在路上了,大王還派了賀將軍前去邊境護送呢。」

蘇甜聞言,猛然嗆咳了幾聲。

這麼快的嗎?

三月初,北明一行平安到達千秋王都,當朝宰相率人迎於城門,一路送到驛館,當晚又在宮中設宴,賓主盡歡。

四月初,大婚如期而至。

千秋第一次有太女娶親的,兩國禮部湊在一塊商量后,還是決定不拘小節,由千秋太女率宮裡的禁衛軍出迎,從驛館接駙馬回長樂宮。

畢竟他們日後都是要住在宮裡的,總不能讓太女從宮裡出嫁到驛站。

當日,長街短巷裡敲鑼打鼓熱鬧非凡,三千禁衛軍分兩列開道,一道人馬從東宮出來,徑直往王城裡的驛館去。

蘇甜騎著一匹暗紅色的高頭駿馬,一頭青絲用一頭嵌著明珠寶石的鳳冠金釵固定著,手腕上挽著一截色澤鮮艷的綢緞紅花,她身後則是浩浩蕩蕩的禁衛軍組成的儀仗隊,放眼望去皆著喜慶的紅色。

畢竟是儲君大婚,形式很隆重。

到了驛館,蘇甜翻身下馬,旁邊立馬有系著紅腰帶的侍衛上前替她穩住馬匹。

蘇甜氣勢洶洶闖了進去。

聽到敲門聲,正領著人為權珒整理著裝的李秋去轉身去開門。

還未看清來人,眼前便一道紅光劃過,秋去不察,被來人給硬生生撞到了一側。

蘇甜挽著花的手心裡還攥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身形閃電般闖了進去。

秋去後腦勺磕在了門后,眼前一陣發黑,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大腦嗡的一聲,差點又暈過去。

室內丫鬟仆婢哆哆嗦嗦的擠成了一團,中間兩個一身紅衣的人打的如火如荼,沒人敢去阻攔。

權珒不知從哪兒摸了條鞭子,一套纏掄掃拋收放自如,手法圓活,腳下步伐與手法緊密的配合著。

蘇甜看在眼裡,那些動作分明是沒有一個是標準的,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野路子,力度卻十足,讓她有些防不勝防。

她雖佔了個先機,但真打起來一點兒優勢沒佔住,反倒被權珒不輕不重的在身上掃到了好幾次,麻麻痛痛的。

蘇甜心裡暗道:還是失策了,人家用鞭,她拿個破匕首,根本近不得身。

蘇甜心裡一急下手便失了分寸,閃著銀光的刀刃幾次磕碰到屋裡物件,割出深深印痕。

秋去仔細一看,自家主子分明沒用全力,不然就對方那三腳貓功夫,哪有出手的機會。

本來被逼著成親蘇甜就煩躁的很,沒想到打架她還打不過的,心底更氣了。

心底一氣,蘇甜手底下沒了分寸,握著匕首胡亂朝權珒刺去,看的屋裡的人都心驚膽戰。

下一刻,腕子就被人狠狠攥住:「打夠了沒,小孩子過家家呢?」

「放開我!」蘇甜喘著氣,一邊掙扎著,一邊兇巴巴的出言:「我警告你,權珒,外面三千禁衛軍候著,你今天敢動我一下,別想踏出這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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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金屋藏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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