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日前

七天前的清晨，一團濃霧浮在半山腰，霧氣順勢而下，漸漸籠罩了整個小鎮。

這樣的天氣沒有人上山採藥，一來是山勢陡峭，山路很滑，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摔倒，甚至跌入山谷中，一命嗚呼；二來，相傳在這座大山中有一處洞穴名為「巨魔窟」，裡面住著一個身形巨大的妖物，吞雲吐霧，令人心生畏懼，只是鎮民們口耳相傳，誰都沒有見到過。所以，但凡遇到大霧天氣，鎮民一般都會選擇關上大門，悶在家中，哪裡也不去。

這樣的大霧天氣對於乞兒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沒有其他人上山，就意味著今天山上的藥材自己可以隨意地采。對於妖怪的傳言，乞兒卻沒放在心上，自己不知獨自來到山林中多少次了，連妖怪的影子都沒看到過。

藥材的集市不是天天有，而在小鎮中有專門收購藥材的門店，除了藥鋪以外還有一些商販。乞兒所挖到的藥材賣給藥鋪和商販，得到的銀子后就去買糧食，維持艱苦的生活。

這天清早很是安靜，平日里從山林中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現在也聽不到了。

一縷淡淡的霧氣從山神廟的破窗中飄蕩而來。乞兒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向廟外看去，只見濃霧瀰漫，前方的視線已被大霧完全遮住。

見到眼前此景，他甚是欣喜，因為只有這樣的壞天氣山林中才沒有人去採藥，這對於他來說是個非常好的時機，這就意味著自己挖到藥材的幾率會大一些，下一頓飯可能會來的更輕鬆一些。

背上破舊的小竹簍，拎起放在山神像腳下的小鐵鏟，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就出了廟門，朝著山林深處便走了去。

如此惡劣的大霧天氣，別人不好行走，乞兒也不例外，山路已被霧氣浸濕，有些山石甚是圓滑，稍不注意，便有可能踩滑，跌倒。

好在乞兒身體瘦小，腳步亦是輕盈，走在濕潤的山道上並不顯得十分吃力。

走入山林對於乞兒來說已是輕車熟路，哪裡采不到葯，哪裡採的到，他已熟記在心，只不過大山深遠，總有些地方過不去。

他一邊走一邊覺得好笑，覺得鎮上的人都太過於膽小，心想自己都獨自進山已不知多少次了，都沒遇到傳說中的妖怪，鎮上的人為何如此懼怕？

他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心裡叨念著，越是有福之人就越愛惜自己的生命，想我這樣的小乞丐才會無牽無掛。

山路很滑，他的眼睛卻盯住腳下不放，生怕一不小心便摔了跤，把自己摔傷。

行了好長時間，濃霧漸漸散去，前方的路也慢慢清晰，只不過山路還是那樣滑，行起路來並不比先前輕鬆多少。

山上的藥材經過鎮民的常年挖取，已是越來越少，沿路到處可見被開墾過的痕迹，別說上百年的山參靈芝，就連較為常見的三七草也很難尋見了。

乞兒知道，要想採到有價值的藥材就必須走向大山深處。

一面走，一面尋找，可是路走了很長，乞兒卻終無所獲，沮喪的心情不由地來臨，將手中拿著的鏟子放下，又卸下了背後的竹簍，在旁邊的一塊大青石上坐了下來。

秋風瑟瑟，雖然將霧氣吹散，但卻也帶來了涼意，好在乞兒行走多時，身上早已熱出了汗，這陣秋風吹來正好舒爽。

休息片刻，乞兒身上便又充滿了力氣，於是起身開始行走。

再往前去的地方，已屬於大山深處，這裡很少有人來過，一定藏著不少的寶貝，乞兒這樣想著。

大霧在這時已然完全散去，日頭正中，一股暖意也隨之而來。

前方逐漸地變得清晰，時值深秋，山林中大部分樹葉均已泛黃飄落，積在地面上厚厚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

行了大約有兩個多時辰，現在的地方已是人跡罕至了，乞兒便不再大步地向前走了，他開始變得細心，眼睛仔細地在四周搜尋著，看有沒有什麼藥材。

現在的季節正是野山參長成時，在深山處，野山參特別好找，而且價值很是可觀。乞兒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找到一些野山參。

野山參素有「神草」之稱，有補虛救脫，大補元氣的功效，長期服用能夠益壽延年。所以野山參一直很受藥材商販的喜愛，價格也逐年增高。

近些年來，由於鎮民的長期挖采，山林中的野山參漸漸變得稀少，甚至只有來到大山深處才有可能遇到。

乞兒正緩慢地走著，突然在一片亂石堆旁停住了腳步。

「救我....」

一聲突如其來的呼救，嚇出了他一身冷汗。乞兒心想，這裡是荒郊野嶺，怎會有人呼救，莫非是自己聽錯了？隨即將呼吸減緩，安靜下來，仔細聽去。

「救命，...」

這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可以清晰地聽到，的確是有人在呼救。

乞兒雙目向四周望去，只見亂石堆積，雜草叢生，矮矮的幾棵楓樹簇擁在一起生長著，瑟瑟秋風吹來，楓葉搖晃，似是一團迎風而動的鮮紅火焰，而那呼救之人卻是沒有看到。

「你在哪兒？我怎麼看不到你。」乞兒問詢道。

「我在這兒...」那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乞兒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前方是一片焦黃的草叢，雖然早已枯萎，但是卻十分繁密，齊腰高的枯草完全遮住了前方的視線。

枯草叢約有十幾步遠，乞兒趕緊跑了過去，扒開枯草，只見一個黃衣女孩躺在那裡，似乎一動也不動了。

這女孩頭髮烏黑但卻散亂不堪，身上穿著的那件黃衣也已被樹枝刮破，露出了幾個洞來，她的臉上隱隱地可以看到傷痕，血漬還未乾，看樣子危在旦夕。

見到此狀，乞兒什麼話都沒有問，就慌忙把竹簍從背上卸下，將她背起，一路顛顛簸簸將這女孩背回了山神廟。

他用自己挖來的野山參和前兩天捉住的野山雞一塊熬成湯，給她喝。

這女孩如此昏迷了三天兩夜才醒來。

她醒來時，乞兒問她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發生了什麼，怎麼變會這幅樣子。而她只是記得自己叫作朱曉芸，從一處黑乎乎的山洞中逃了出來，被一隻形似蛤蟆的巨大妖怪追趕，再其他的她一點兒也記不起了。

如此這般，乞兒見她無家可歸，與自己同病相憐，便讓她留了下來。

又是三天過後，乞兒在山神廟中積攢下的糧食已經用光，再不出去尋找草藥換些糧食，他們倆就得餓死在這山神廟中。

於是後來便發生了藥材市場上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