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耿恭救兄
正德殿內,金碧輝煌。
漢明帝看完耿秉的奏書,陷入沉思。外戚之亂,他不是不知,可凡事都得講究平衡,如今滿朝大臣,都是功臣之後,自恃功高,他需要衛青、霍去病這樣的外戚,既能上馬殺敵,又能以重臣之位、外戚之親,制約群臣。可是,外戚力量太薄弱,馬防馬光等人,都是小小的黃門郎,怎麼能擔當重任?馬防是馬氏的才俊,優於兵略,可以殺敵,漢明帝屢想重用,但馬皇后再三勸阻,他不想拂皇后意,只好摒棄,時間蹉跎,馬防漸老,再不用,恐怕無法再用了。
「難道耿秉受其他功臣叫唆,前來出頭?」楚王英、廣陵王荊謀反的事湧上心頭,漢明帝平時最恨大臣勾連,頓時龍顏大怒,是該出手敲山震虎了!漢明帝厲聲喝道:「耿秉!」
耿秉心中一凜,應道:「臣在!」
漢明帝雙眉倒堅,殺氣騰騰,將耿秉寫的紙帛揉成一團,狠狠擲在地上,喝道:「耿秉,你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難道不知臨陣換陣于軍不利嗎?你胡言亂語,究竟是誰指使?哼,還敢硬著脖子,跪下!」
事已到此,耿秉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昂然道:「臣冒死上奏,與他人無關。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臣無罪。」「放肆!」漢明帝大怒,這些功臣之後,平時就打著為國為民的招牌,一個個脖子比石頭還硬,更激起了漢明帝的怒火。
殿外馬上闖進四個虎背熊腰的御林軍,壓著耿秉的肩、腰、膝,想讓他跪下去。耿秉向來十分謹慎,這時突然竄出一股牛性,硬挺著就是不跪,他腰圍八尺,又有千斤之力,四個御林軍一時無可奈何。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馬防站在百官末位,心裡樂開了花:「妙啊,真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耿秉平時小心翼翼,跟縮頭烏龜一樣,這時吃了豹子膽,敢強行出頭,哈哈,好得很!耿秉一倒,耿家勢衰,等我西征回來,立功封侯,再來慢慢收拾耿家其他人!」
「好,有骨氣,有骨氣,又是一個強項令!真不愧是功臣之後!」漢明帝怒及而笑,心裡卻暗暗佩服耿秉的勇氣,「押下去,關進牢獄,送司隸校尉受審,朕倒要看看,他能硬到什麼時候!」殿外湧進十餘名衛士,將耿秉橫七堅八拖了下去。
漢明帝拂袖而去,中常侍拖長尖銳的聲音嘶喊道:「退朝!」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其妙。大司徒鮑昱上前,俯身拾起紙帛,展開一看,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看完,他將竹帛遞給第五倫。群臣才知耿秉擔心外戚掌權,禍害國家,才冒死上奏,可出征在即,臨陣換將,折損士氣,是不祥之兆,歷來為兵家所忌,難怪漢明帝大發雷霆。可是耿秉這份勇氣,著實讓人敬佩。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羞愧得低下頭來。
馬防又是高興又是擔擾。他想起每一次主動請纓,上陣殺敵,都被妹妹馬皇后阻止。他的一生,都生活在父親馬援與妹妹的光環與陰影下。有時他恨,為什麼要生在功臣與外戚的家裡?倘若不是這樣,憑自己的才幹,早就萬里封侯,名揚海內了。可是,人生本就無奈,生與死,是無法選擇的。
司隸校尉王康伏於案前,三角眼高高吊起,望著死也不肯跪下也不肯認罪的耿秉,毫無辦法。王康十分崇拜武帝時的酷吏張湯,小時候,仿效張湯「訊鼠」的事,抓來一條狗,寫了一份訊詞,一番拷打后,綁在馬蹄上,五馬分屍。他辦了許多案子,再硬的角色到了他這裡,大刑一上,立時招供。當年楚王英謀逆,拒不認罪,王康將楚王英放在鍋里蒸,聲稱要煮了他,楚王英懼怕,不得不認罪。王康心狠手辣,藉此興起大獄,反覆誅連,被嚴刑拷死的有上萬人。可這次,面對耿秉,他不敢輕舉妄動,不得不揣摩上意。
「王大人,不要問了,我耿秉仰不怍於天,俯無愧於地,判我死罪容易,要我認罪,萬萬不能!」耿秉昂然道。王康嘆息一聲:「將耿都尉押下去,記住,好酒好肉伺候著,不得傷他半根毫毛!」
獄卒躬聲應答,押耿秉退下。王康蜷縮在案前,摩挲著手中沾滿血跡的牛筋鞭子,凝神默思:「耿秉世代為將,他力諫不可重用外戚,正是良言苦口,如果加以重罰,萬一皇上反悔,那我不死定了嗎?可是,不重罰,又拿什麼向皇上交差?」
正想著,獄卒來報:「王大人,馬大人來訪。」王康眼睛一亮,道:「快快快,有請。」
燈光如豆,搖曳不定,撐不開刑訊房濃濃黑暗,剃骨刀、絞架、瓮缸等刑具隱在半明半滅中,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憑添幾分恐懼。案几上,兩個缺口的大海碗,一壺濁酒,王康與馬防你來我往,喝了不知幾杯。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漫無邊際地聊著,其實彼此心底雪亮,看看長夜將逝,王康忍耐不住,問:「國舅爺,先帝待遇功臣,曲加寬容,陽示推崇,縱有過失,也大多加以赦免,不知當今皇上怎麼樣?」
馬防哈哈一笑,一口喝完碗中酒,兩隻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低聲道:「王大人,楚王英、廣陵王荊謀反都由你一手做成,輾轉牽連數萬,試問天下真有這麼多謀反的人嗎?」王康一凜,心想:「這可是皇上的意思,是機密,馬防是外戚,當然知道了,他要繼續說下去,我該怎麼辦?」一顆心砰砰直跳。哪知馬防話鋒一轉,道:「談這個可沒啥意思,我還是給王大人講個故事提提神吧。你知道周亞夫嗎?」
王康尷尬地抹抹嘴巴,笑道:「周亞夫力挽汪瀾,平定七國之亂,是一代名將,誰人不知,哪不曉呢。」
「好。」馬防道:「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當了丞相。有一天,景帝想封皇后的哥哥王信為候,百官都沒意見,周亞夫卻跳了出來,極力反對,說高祖有白馬之約,不是劉姓不能封王,沒有立功的人不能封侯,不遵守這條規定的,天下人可以共同攻擊他,王信雖然是皇后的哥哥,可是沒有戰功,現在封他為侯,是背信棄約的事。景帝聽了,沒有再封王信為侯。」
馬防頓了頓,接著道:「竇太后、王皇后都非常憎恨周亞夫,周亞夫不以為意,我行我素。匈奴來降,景帝高興,想封他們為侯,周亞夫又跳出來反對,景帝十分不滿。有一次請周亞夫吃飯,給了他一塊很大的肉,卻不給筷子。周亞夫無從下手,很不高興,也不去想皇上的用意,直接沖管酒席的官員說,拿筷子來!景帝道,給你一大塊肉,你還不滿意嗎?周亞夫岔岔退下了。於是,景帝將周亞夫罷了官。周亞夫的兒子犯罪,牽連了周亞夫,景帝將他送給廷尉審訊,廷尉不知所從,不知景帝的用意。這時,王皇后遞了消息給廷尉。廷尉大喜,說你周亞夫生不造反,死了也會造反的。於是,將他關在牢獄,活活將他餓死了。周亞夫死了第二天,景帝便封了王信為蓋侯。」
王康大喜,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笑道:「馬大人講的這個故事,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哈……」
「來,故事講完了,咱們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兩人又喝了一陣,馬防搖搖晃晃著站起來,瞧了瞧案前的奏摺,卷著舌頭道:「王、王大人,這奏摺上的字龍飛鳳舞,煞是英武,可是,卻不是耿秉寫的,寫這奏摺的,怕是另有其人。」說完,也不等王康答話,馬防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出去。
王康坐在巨大的黑暗中沉思:「馬防為什麼要講這個故事?耿秉怎麼能和周亞夫相比?連周亞夫那樣的功臣、重臣,反對外戚封侯,都被餓死了,耿秉又算什麼呢?現在滿朝都是功臣後代,難道皇上又要興大獄嗎?第一個清算的便是耿家嗎?」王康從馬防的話里、從楚王英、廣陵王荊的謀逆案里,似乎找到了答案,不禁摩手擦掌,興奮地想道:「天一亮,就派兵將耿府圍起來!」
耿秉陷入牢獄,耿府烏雲壓頂,亂成一團。昔日競相奔走於耿家的食客,早跑得無影無蹤,一些往來的大臣也紛紛劃清界線,耿府冷冷清清,門可羅雀。耿霸滿頭白髮,站在一棵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歪脖子樹下,搖頭喃喃嘆息:「難道耿家真的要毀在我手中嗎?難道三代為將,必為不詳嗎?唉,秉兒落入王康手中,以他的心狠手辣,哪裡還有什麼活路?」這一晚,耿恭端坐桌前,凝望燭火,一動不動。耿霸默默望著耿恭,知他心中難受,不忍再去責備。官宦之海,深不可測。
耿府靜悄悄的,惟有管事的馬福在喋喋不休:「那些人,真沒良心,平時像狗一樣搖著尾巴來結交,這個是朋友,那個是親戚,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到了危難時,都作鳥獸散了,一個個變得冷麵無情,這個不理我們,那個不認識我們,還有落井下石的,哼,下次再來耿府,我馬福刀剮了他的心,看看……」一個個字,穿過黑暗,飛進了耿恭耳里。不知過了多久,天吐出魚肚白,耿恭毅然站起,轉身,徑往詔獄,身後傳來馬福的嘶喊聲:「少爺,少爺,你要去哪裡……」
這晚,王康沒有回府,而是睡在詔獄的刑訊房裡,主意既定,他想快點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皇上還等著他的回復。睡夢中,楚王英、廣陵王荊一臉冷笑地望著他,笑得王康全身發毛。忽然,楚王英縱跳過來,持劍就刺,正中王康臉門,他「啊」地一聲慘叫,一覺驚醒,不由得摸了摸了頭,臉還隱隱作痛,大聲喊道:「蒼狼,蒼狼。」
一人急奔而來,垂首道:「大人,有何吩咐?」只見這人目光如刀,眉蹙眼凹,嘴角緊崩,尖突下垂,令人望而生畏。王康道:「蒼狼,你點起三百兵,緊緊圍住耿府,一隻蒼蠅也休要放出來,有人反抗,格殺勿論!」
「是!大人。」蒼狼躬身應道,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便聽到無數腳步聲響起,王康十分滿意,這蒼狼辦事就是利索。他眯著眼睛,彷彿看到蒼狼帶著三百兵如豺狼般撲向耿府,拿住耿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一番刑訊,問成鐵罪,上奏皇上,皇上大喜,溫言嘉獎,封自己為侯……
正美滋滋想著,突然一人哭喪著臉衝進來,顫抖著道:「大人,不、不、不好了,那、那耿恭殺、殺進來了……王康嚇得蹦了起來,道:「怎麼回事?三百兵圍不住耿府?還讓那耿恭殺到詔獄來了?哼,真是膽大包天,擅闖詔獄,可是死罪!」
王康大步流星,走出詔獄。只見蒼狼滿臉怒氣,不知什麼時候,他身上的衣服多了幾十個洞。他指揮著幾百兵,揮舞兵器,哇哇大叫,圍住一條九尺大漢,忽進忽退,卻無可奈何。地上,早已躺了幾十個兵。王康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人真是耿恭嗎?他怎麼這麼厲害?他在三百兵中,如入無人之境,進退自如。哼,不管他,先問問再說。」
王康大聲喝道:「噠,你是誰?這是詔獄,竟敢擅闖!」
那人仗劍道:「我便是耿恭,那奏摺,是我寫的,與我哥沒有關係,請將他放出來,換我進去!哼,我哥為國上書,力外戚遺禍,究竟有什麼罪呢?你們追究我們兄弟的罪便罷,為什麼還要派兵捉拿耿家的老老小小?他們又有什麼罪?」
王康嘿嘿冷笑道:「有沒有罪,不抓過來問問,怎麼知道?哼,敢闖詔獄,不將你抓起,我王康也是白活這幾十年了!蒼狼,給我上!抓了耿恭,再去抄耿家滿門!」蒼狼得令,獰笑一聲,手一揮,數百兵又圍了上去……
柳湖園的小徑上鋪落了落葉,曾經奼紫嫣紅的花木,都變成了光禿禿的枝丫,還原了最初的本色,惟有幾棵青松,迎著寒風,生機勃勃。
漢明帝停下腳步,望著青松,默然不語。馬皇后見了,陪在身邊,也不說話。良久,她輕啟櫻唇:「皇上最近心事重重,有什麼煩心事嗎?」
漢明帝回過神來,道:「卿可猜一猜。」
「皇上還在為匈奴的事煩惱嗎?」
「匈奴猖獗,總有平日,如今調兵遣將,也沒有什麼好憂愁了。」
「那皇上還為何事而憂?」
漢明帝回過頭來,望著馬皇后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朕想重用馬防,卿還會不會阻撓?」
這話傳到馬皇后耳中,如平地起雷,她撲通跪下,抽泣道:「皇上怎麼可以這樣,外戚亂國,猶在昨日,陛下難道忘了嗎?」
「朕沒忘!」漢明帝用力揮了揮手,道:「天下萬事,講究平衡,有陰便有陽,有春便有冬。可現在滿朝文武,不是功臣,便是功臣之後,這些人,自以為是,居功自傲,無人能制,尾大不掉。朕想重用馬防,派他到西域作戰,立下戰功,再來封侯,然後讓功臣與外戚互相制約,互相忌憚!」
「陛下,臣妾恐馬氏將滅族了。」馬後泣道,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明帝心一軟,很是憐愛,柔聲道:「卿過慮了。」
「陛下英武,自能駕馭外戚,平衡外戚與功臣,可是,外戚得勢,一發不可收拾。陛下百年後,未必有人能掌控,那時,功臣與外戚,便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高祖用呂氏,惠帝無法駕馭諸呂;武帝以子幼母壯,而殺鉤戈夫人,就是怕外戚無人制服。先帝裁抑外戚,重用功臣,便是此理。陛下若反其道而行,恐漢室江山不穩,馬氏一族,遲早都會滅亡!」
漢明帝聽了,心下躊躇。這時,中常待飛奔而來,撞倒了路邊的幾瓶盆景,氣喘吁吁道:「陛下,不、不好了,司隸校尉王康來報,說、說耿秉的弟弟耿恭,要救耿秉,持劍衝擊詔獄,殺死了好幾十名獄卒。」
「有這回事?」漢明帝怒道:「詔獄是國家重地,他耿家居然敢劫獄?哼,調一千御林軍過去,朕倒要看看,這耿家有多大本事!」
馬後勸道:「皇上息怒,耿家是開國功臣,向來恭順,皇上這麼做,恐令天下功臣寒心吶。」隨後,又轉首問中常侍:「耿恭帶了多少人?」
「只有一個人。」
「皇上,耿恭若是想劫獄,怎麼會一人獨往呢?請皇上三思。」
明帝龍眉稍展,頷首點頭:「那朕去看看。」
吶喊聲震天,詔獄突然變成了練兵場,耿恭的劍忽伸忽縮,疾如閃電,健如矯龍,蒼狼等人膽戰心驚,不敢靠近。地上,躺了一個又一個獄卒。王康站在一旁,搖頭嘆息,他低估了耿恭。
「皇上駕到…」中常侍扯長脖子,從咽喉中擠出一聲尖銳的話。王康聽了,急忙拜伏在地。耿恭沒有料到漢明帝會來,一驚,拋下劍,也隨即跪倒。
「你叫耿恭?朕見過你,當年,你父親耿廣帶你入朝時,你才十幾歲。」漢明帝想起耿廣而立之年,便戰死沙場,留下孤妻弱子,大漢也失去一位開疆拓土的良將!如今耿恭長成大漢,心下不禁欣慰。「你知道詔獄是什麼地方嗎?」明帝道,心裡卻暗自讚歎:「這麼多兵,他卻來去自如,多麼像他父親,如此勇猛,不愧是耿家後代!」
「皇上,臣聞只有堯舜一樣的皇帝,才有敢言的直臣。我哥哥心憂國事,才放膽力諫,這有什麼罪?而且,我哥哥上書,是我所寫,如果有罪,請皇上放還我哥,我願以身相代!再說,即使我們兄弟有罪,耿家其他人又有什麼罪?為什麼要滿門捉拿?」
「滿門捉拿?」明帝大驚,龍眉倒堅,凌厲的眼神在王康身上掃來掃去,喝道:「王康,你膽子真大,居然敢去捉拿耿家滿門!哼哼,你知道耿家嗎?那可是我大漢第一功勛家族!連朕都禮讓三分,你卻如此大膽妄為?說,是誰指使你這麼乾的?」
王康不愧是東漢第一酷吏,龍顏大怒之下,居然毫不畏懼,不慌不忙道:「啟稟皇上,昨天已訊明,耿秉當庭違抗君命,擾亂軍心,理應處斬。現又查明奏摺系耿恭所寫,罪當連坐。至於捉拿耿家人,微臣不過想查查,耿家之中,究竟在多少人參與此事,並無人指使臣,臣是司隸校尉,舉天之下,除了皇上,無人能指使臣。」
明帝微微一笑,道:「耿恭,聽到沒?還願以身相替嗎?」
耿恭頭一仰,昂然道:「願意!」
「你若死了,你母親怎麼辦?」明帝問。耿恭一愣,倒有些遲疑了,心想:「我死了,母親呢?她身體向來不好,我不在了,誰來照顧她?」
「怕了?耿恭。」明帝笑道。
「臣不怕,皇上仁義,臣死之後,皇上定會妥善安置臣母,只要能救出臣兄,臣沒什麼好顧慮的!」
「好,朕若不應你,倒為天下所罵了。來人,今天就在詔獄之門,處斬耿恭,讓文武百官看看,私闖詔獄,違抗君命是什麼下場!」
「皇上不可!」馬皇后急了,顧不得身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主聖臣直,你今天殺耿恭,明天還有誰敢說真話?耿秉耿恭一死,皇上您將背負惡名,變成商紂、夏桀一樣的昏君了。」
漢明帝不理不睬,道:「耿恭,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臣決不後悔!只願君無戲言,殺臣之後,釋放我兄。」
「好,臨死之前,你有什麼遺言?」
耿恭略略一思,道:「皇上聖明,家事自不必相托。只我學成一身文武,未能像父親一樣馳騁沙場、馬革裹屍,深以為憾。」
漢明帝點頭。
劊子手一身橫肉,手執鋼刀,仰頭喝完一碗酒,含一口在嘴中,猛地一吐,盡情噴洒在鋼刀上。劊子手將鋼刀高高舉起。
北風起,捲起殘葉,漫天飛舞,天地一股蕭殺。耿恭閉著眼睛,他恨,沒有像父親那樣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他辱沒了先祖英勇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