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水淹淮城(下)
原來,呼衍王亦被水沖走,一路磕磕碰碰,很是驚惶,以為必死無疑,所幸遇著一樹,急忙攀住,又奪得船隻,正待逃離,哪知馬防等人圍來,當下抽出刀,怒目圓睜,只待廝殺。馬防彎弓搭箭,奮力射了過去,呼衍王「啊」地驚叫:「好厲害的箭,射中我的胸口了。」說未落音,便倒了下去。
馬防大喜,親自搖船,然後縱身一跳,躍至呼衍王船上,俯身去擒他,忽見呼衍王眉目微動,胸膛起伏,暗叫一聲:「不好。」卻已遲了,那呼衍王突然暴起,撲了上去,一道寒光,刀早架到了馬防的脖子上,馬防大怒:「北虜,竟敢使詭計!」
呼衍王哈哈大笑:「馬防啊馬防,虧你是名將之後,竟不識半點兵機,還敢與我大匈奴作戰,如今被水淹成這般模樣,不知滋味如何?」
馬防一愣,暗想:「這水,是匈奴的詭計嗎?可是耿恭明明叫我多備舟筏。」心下驚疑不定。
漢兵見馬防被擒,盡皆奪氣,張武大吼道:「呼衍王,你已被圍了,趕緊放了馬將軍,尚給你一條活路,否則,刀槍並舉,玉石俱焚!」
呼衍王收回刀,用刀背在馬防背上狠狠一拍,馬防禁受不住,「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他不禁大怒:「北虜,士可殺不可辱!我乃堂堂漢將,既然為你所擒,有死而已,趕緊殺了我!」
漢兵氣憤不已,叫道:「那匈奴,你幹什麼?快快住手,快快住手!」
呼衍王仰天哈哈大笑,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道:「放心放心!馬將軍可是漢朝外戚,我豈敢殺?快點讓條道來,爺可沒功夫陪你們玩!」
張武沉吟不決,過了片刻,手一招,漢兵將船搖開,露出一條道。馬防厲聲道:「張武,不要管我,快點放箭,殺了呼衍王!呼衍王一死,匈奴從此懈體,再無力侵我大漢了!」
呼衍王卻不作聲,一手持刀,架在馬防脖子上,一手搖船,竟出了包圍。張武率了幾人,遠遠隨著。駛了一會,忽然前方有十餘只船,每條船上站了十餘人,均是匈奴裝束,張武大驚:「中計了!中計了!」
那船上果是匈奴!他們殺死漢兵,奪了一些船,便在水面收拾殘眾,運至岸邊,恰好碰見了呼衍王,不禁大喜,叫道:「大王,終於找到你了!」說完,四下散開,將張武等人圍在中間。
呼衍王道:「且不管這漢將,我們將馬防擒上岸,待水退了,再來殺漢兵罷!可恨西羌,竟不聽我言,私自撤兵!」
一匈奴道:「大王,我軍不習水性,許多人被水淹死了,倒是那羌兵,在水裡遊走自如,傷亡卻少。」
呼衍王大怒,狠狠道:「我大匈奴,何曾吃過這種啞巴虧?待殺退了漢兵,再與西羌算賬!」
這時,忽然一船行走如飛,直衝而來,呼衍王大驚,道:「攔住它!攔住它!」匈奴急忙搖船過來,卻已太晚,那船從縫中穿過,「砰」地一聲,直接撞在呼衍王的船上,呼衍王「啊」地一聲,站立不穩,倒在船上,馬防也趔趄不已。卻見那船上一人,滿身白袍,英氣勃勃,手提長劍,騰地跳到呼衍王身邊,厲聲道:「呼衍王,還認識我嗎?」
呼衍王睜眼一瞧,失聲道:「認得認得!」又閉上眼,嘆道:「百草枯於寒冬,你是草原上的雄鷹,我呼衍王稱雄一世,到頭來能死在你手上,卻也沒什麼遺憾!」那人「哼」了一聲,一刀揮去!匈奴齊聲慘叫:「大王,大王!」刀鋒掠過,一顆人頭飛了出去,滾落在船上,脖頸上噴出一腔血,灑在水中,水被染紅。眾匈奴悲痛欲絕,叫道:「大王,大王!」他們雙眼通紅,搖著船,舞著刀,奮不顧身地殺了上來。
馬防站穩身,定睛一看,失聲道:「耿恭,你怎麼在這裡?」想到自己狼狽的樣子,盡被耿恭看到,頓時羞愧不已。耿恭俯身拾起人頭,攥在手裡,仰頭高呼:「娟妹,娟妹,我為你報仇了,為你報仇了……九泉之下,你可以瞑目了……」耿恭又想起了吳猛、如嫣,和那些死於匈奴的漢兵,頓時淚流滿臉,世界彷彿消失……
這時,匈奴蜂擁而至,跳了過來,見耿恭雙眼空洞,不禁大喜,舉刀便往耿恭身上砍去。耿恭瞧也不瞧,信手一揮,便即擋住,然後又是一劍,便在那名匈奴身上刺了窟窿。眾匈奴嚇了一跳,後退幾步,見耿恭仍是茫然若失,又衝上去,舉刀砍去。耿恭驀地驚醒,急忙揮劍擋過,與眾匈奴戰在一塊。那匈奴如何打得過耿恭?更何況他們素不識水性,更不堪一擊。馬防也提刀上來,將滿腔憤怒都傾在眾匈奴身上,不一會兒,船上的匈奴被殺得乾乾淨淨。這時,張武也帶兵過來,將其餘船上的匈奴盡數殺死。
耿恭領著馬防、張武等人,登上高山,范羌迎了上來,大叫道:「哥哥,好大的水,淮城都被淹沒了,不知殺得如何?」耿恭嘆息一聲,將呼衍王的頭遞了過去,道:「今晚祭奠在疏勒死去的兄弟們。」
范羌拿過,湊近一瞧,果然是呼衍王的頭,鬚髮皆張,怒氣騰騰,不禁大喜:「哥哥,都殺了呼衍王,匈奴必會退兵,為何還這麼悶悶不樂呢?」
馬防哼了一聲,道:「淹死那麼多漢兵,還敢來邀功?」
范羌反唇相譏:「是啊,馬將軍天下無敵,又怎麼會被區區羌軍、匈奴困在淮城呢?我哥哥本來就多事了。」
馬防臉一陣紅一陣白,正等發怒,卻見耿恭手下軍容齊整,而自己這邊的人一個個狼狽不堪,只得咽氣吞聲,哼了一聲,隨著耿恭入帳。
原來,馬防被圍,耿恭十分著急,自思兵單將寡,不能去救。一日,耿恭單槍匹馬,去登淮城旁的高山。高山之上,遍布羌兵,耿恭覷得空當,穿過羌營,到得頂峰,極目遠眺,見淮城四周,皆是羌兵與匈奴,密密麻麻,所幸漢兵不屈,極力拒守,一座孤城,暫得守住。耿恭皺眉,卻見淮城之北,有一條長河,長河旁邊,有三三兩兩的營帳,轉首向西,卻是西羌之地,碉樓林立,不禁大喜,撫掌道:「有了,有了。」遂馳馬回營,喚來范羌、楊晏,道:「羌弟、晏弟,淮城北面,有一條河,被匈奴據住,你倆分一半兵,突襲過去,切記,務必盡殺匈奴,不可使一人生還!得河之後,築起長堤,蓄好河水,但見喊殺震天,四周山上的敵兵盡來圍城之時,便去決堤。決堤之後,便乘舟筏,去殺羌兵與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