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夫妻夜話

這個孩子來的實在是意外，讓林怡一時難以抉擇。

其實林怡和李資的生活雖然不是那麼富裕養育幾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但問題就出在他們不僅是要養大還要供孩子們的學業，這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極重的負擔。

在林軒好轉后，李資就將他們母子二人接回家中休養。看見妻子有孕在身還受著傷，李資十分心疼所以這些日子家裡家外都是他一個人操持著，他不讓林怡動手只是讓她好好休息。

「算了，你先放一會兒我來收拾吧？」林怡實在看不下去了，現在已經入夜但是李資還在洗孩子們的衣服，這些活本就應該由母親來做的。

「你就歇著吧，我能做的恐怕也就是這點小事了」李資低著頭繼續忙碌，到現在他的腦海中還浮現著幾天前的場景。

那是林怡帶林軒去醫館的第二天，他安頓好一切後去縣裡時已經是午後，一進醫館他就看見了包紮著傷口的妻子和依舊沉睡的林軒。為什麼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家之主的他竟是這般的沒用？讓妻子和繼子受這樣的痛苦？

「你不必自責，你也知道我的身世與他人不同，自然也……」林怡何等聰慧自然知道為什麼這幾日丈夫憂心忡忡。

「可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丈夫，不管你曾經如何現在應該是我為你擋風遮雨」李資直接打斷了林怡的話。

在李資看來林怡嫁給他，他就應該為林怡擋風遮雨，承擔日後的苦難而不是做一個在關鍵時刻什麼都依靠不上的廢人。

林怡的眼睛紅了，她承認自己當初選擇李資的目的並不單純。對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她看中的只是那份善良和淳樸的家風，但事實證明上天待她不薄，這些年來李資處處忍讓著她，盡心儘力的照顧著孩子，對林軒更是視如己出沒有半點私心，實在是難得的好人。

「在我眼中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丈夫」林怡動情的說道，可能是懷孕了的緣故不知為何她這些天總是容易感傷。

聞言李資看著有些梨花帶雨的妻子心中一陣悸動，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在林怡的面前正要親熱卻被一把推開了，這才想起妻子還有孕在身，不由發出了幾聲尷尬的笑聲。

「說真的，這個孩子我們要怎麼辦？」現下最讓林怡犯愁的就是自己肚子里的這一個，這個孩子的到來對於這個家而言絕對是一個難題。

李資自然知道林怡的意思，現在他們只有兩個兒子便已經拮据了，一旦有第三個……說到底還是怨自己能力不夠。

「要不……」李資實在說不出將孩子送人的話，他知道現在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送人，要麼就是一碗送子湯。

「其實在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賈先生那裡配好了葯」林怡知道這樣做雖然殘忍但是最直接有效。

「這湯我熬不出來」李資的手在顫抖，他的心很痛。作為一個父親竟然因為養不起孩子而要打掉他這簡直是在踐踏自己的尊嚴，他緊緊咬著嘴唇牙縫間已經可以看見滲出的血。

看著李資這樣林怡自然也就不好再強求什麼，「我去熬」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林怡，作為一個女人有著比男人更加剛毅的性格。

李資還在發愣，他心有不甘但是也明白妻子的選擇是最合適的，他們不僅有兩個兒子而且已經決定要給他們最好的教育實在沒有辦法再照顧一個了，有時候壯士斷腕忍痛割愛是必須的李資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明月高照，這幾日來李資已經將林軒入學要準備的東西打包好了，所以林軒早早就已經睡下。至於李雲，他本就是一個淘氣孩子一直都是白天瘋玩一到晚上就蒙頭大睡。自然不會知道在這個夜裡父母為了他們做出了多麼艱難的選擇。

只是片刻的功夫藥罐中就已經冒出了刺鼻的味道，李資和林怡都知道是葯就苦但是現在聞起來，這罐葯是他們至今聞到最苦的，沒有之一。

林怡熬著葯靜靜地坐在葯爐前發獃，李資則是在屋中發獃。到是讓秋蟬的聲音填滿了寂靜。

時間在這個時候被拉的漫長，縱使萬般難過葯還是熬好了。

林怡將葯顫顫巍巍的倒在早已經準備好的碗中，看著那渾濁的葯汁即使是她這樣的女子一時間也覺得渾身無力端不起來。

終於林怡下定了決心一鼓作氣端起了碗正要往下喝時，李資突然沖了出來一把奪過直接將碗摔了個粉碎。

林怡獃滯地看著他。

「我就不相信了，我累死還養不起自己的孩子」李資眼睛通紅喘著粗氣說道。

林怡看了看地面上的殘渣心中也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他們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後悔。

「母親，你們是怎麼了？」林軒睡覺本就輕，外面這樣的響動自然吵醒了他。

「沒事，你去睡吧，明天我們送你入學」一見林軒李資立刻變成了笑臉，縱使妻子不讓林軒叫他父親但是在他的心中林軒就是自己的兒子。

「好吧」林軒撓了撓頭先在屋外撒完尿才又回到自己屋中。

「你們不是在打架吧？」最後還不放心探出頭詢問道。

「沒有」李資不由苦笑的說道「把你的心放進肚子里，好好休息」。

「那就好」林軒嘟囔著爬上了床。

「那我們也睡吧，明天還有一段路要走呢？」李資看著妻子伸出胳膊直接將她攬在了懷中。

「嗯」林怡突然覺得今天的丈夫特別有擔當。

「我懷著孩子呢」過了一會兒屋中傳出些聲音來。

「我有分寸」

……

第二天一大早林怡和李資就已經起來，林怡看著林軒的行李還是有些不放心不停地翻動著。

「這些東西你已經看過三遍了」李資不得不提醒林怡，她這樣的無用功只是在浪費時間。

「你說縣裡會不會突然變天啊」林怡似乎忘了自己距離縣裡也只是半天的路程。

「變了天我們還可以給孩子送衣物啊」對於這樣簡單的問題從昨天開始李資就已經解釋了許多遍了。

「那裡的伙食怎麼樣，軒兒現在可是長身體的時候？」林怡害怕林軒因為離開自己遭罪。

「我在那裡訂的是中等食宿，即便不是太好應該也不會差」李資記得這件事情自己應該和妻子講了不下十遍了。

「那……」林怡還是有點不放心。

李資走過來抱著林怡說道「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

林怡聽后便不再說話了，只是一顆心依舊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