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話

篝火噼里啪啦燃燒著，對坐在篝火旁的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關羽時不時的向篝火中扔著拾來的細枝，一雙單鳳眼偶爾掃過對面專心致致烤著麵餅的姜逸，幾次想張口說話，隨即又閉口不言，不知道是想說又不敢說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直等到姜逸遞上一張烤好的麵餅時，仍面有羞赧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的就著囊中的清水咽下了簡陋的晚餐。從見面后的詫異到晚餐結束的兩個多時辰中，姜逸也一言未發，哪兒怕是一句簡單的「多謝」。不為別的，僅僅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讓姜逸鬱悶透了。別看平時打拳練槍，真到了該用的場合，一點都發揮不出來。只是直楞楞的等死，連躲避的反應速度都慢了許多，而且存在了嚴重的準備不足和對獨自出行可能會發生的危險缺乏足夠的認識。而這兩點隨便哪兒一點都夠讓自己死了好幾回的，不過還好運氣不賴，遇見了關羽，不然就真的杯具了。第一次近距離的感受鮮血噴涌以及無頭屍體的血腥場面也狠狠的刺激了一次平時殺只雞手都哆嗦的姜逸的脆弱的神經。一直以來姜逸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反感或者說是害怕血腥的場面，總是拿前世敢在半夜看恐怖片和邊看《開膛手》邊吃飯來安慰自己。可真實發生在眼前的場面遠要比銀幕上的來得刺激的多。終於，我們可憐的姜逸在從初見關羽的詫異中回過神看見無頭匪屍的時候，毫不猶豫、毅然決然、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吐了，吐得嘴角掛滿了黃黃綠綠的膽汁，吐得四肢抽搐。吐到關羽實在看不下去，將姜逸放在牛背上搭出了很遠才有所好轉。

一路上幾次關羽想離開姜逸繼續他的旅程，可又一次一次打消了念頭，只是低頭不語。而姜逸的精神也沒緩過來，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只是沉思。也許在關羽眼裡姜逸的樣子更貼近於發獃，直到篝火越來越弱了。

「嗯~」關羽沉吟了下又沉默了。不過好在這一聲喚回了姜逸的神來。

「關大哥，我該感謝你今天救了我」姜逸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跟關羽這個後世的絕對實力派偶像打個招呼，這樣真的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

「某家也正想問小兄弟，如何知曉某的名字」也算是終於勉強找到了一個共同的話題，關羽拋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因為我聽說河東解良最近出了一名好漢……面貌與你頗為相似，就隨口叫了一聲，沒想到還真的是你。」這個時候遇見關羽，沒懸念肯定是他剛殺完人亡命天涯的時候，因為一時的口快引起了關羽的注意，看來只能撒謊遮掩過去了，不然二哥心情一旦不好，多少條小命不夠交代給他的，姜逸面帶苦笑。唉~誰讓你這犯罪嫌疑人的體貌特徵這麼明顯呢。

「聽說？怕是海捕的文書已發至郡內各縣了吧？」關羽聽了姜逸的話也不禁面露苦笑。

「如此說來，某家唯一的出路便是那遠走邊關了吧，也罷！正好戍守邊關報效朝廷，大丈夫合當橫刀立馬，揚名立萬」關羽轉瞬又恢復了原來的萬丈豪情。

「雲長大哥豪氣干雲，當真世間真丈夫也，可惜此處無酒，不然真要與兄暢飲幾壇」聽見關羽這麼說，姜逸正好拍拍前世偶像的馬屁，趁機改了稱呼，稱其表字套套關係。

「你這小娃，乳臭未乾，還要飲酒，呵呵…」聽見姜逸這麼說，關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屑，譏笑道。姜逸未免一臉訕訕。

「其實…某此番留下…乃是…乃是…」見姜逸滿臉的訕訕不再言語，關羽不願錯失來之不易的話題，終於吞吞吐吐的說出了本意。

用力的一握拳，暴豆般噼里啪啦的一陣響聲，嚇了姜逸一跳，關羽憋出一句話來。「乃是欲求汝一件事」

「何事？」姜逸一臉的詫異，自從遇見關羽，姜逸就沒有停止過詫異。關羽向來的高傲與自負那是在三國里數得過來的。關羽一輩子除了就求過曹操一次放他去找劉備外，當年華容道上放走了曹操，回營繳軍令狀都沒有因生死求人，能讓關羽求一次，難道還不夠讓人詫異嗎？

「今後可否永不言及今日林中發生之事？關羽盯著姜逸。

「今日林中發生之事？」姜逸頓了頓一想，轉眼釋然了，關羽的出現無非是因為那句「啊~~~美女脫衣服啊~~~」，而關羽的回答也頗為雷人「等等~某家，先別急著脫」，再加上初次亮相的尷尬台詞「小姐別怕，某家在此」，要是被傳出關羽好色的小道消息，想必對於愛惜羽毛的關羽來說，未必比殺了他好過。

關羽見姜逸未給出正面回答只是發愣而面色有些赧然又有些憤恨，姜逸還以為他是因為行事孟浪而羞愧不堪呢，根本就沒考慮到次舉可能會讓關羽對自己殺意。於是趕緊開始了姜逸自以為是的開導工作，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放心，我保證不說，其實雲長大哥也不用因此羞赧。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一輕狂起來就難免孟浪嘛，再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況且比起雲長大哥，小弟更是丟人。被人打劫也就算了，還被人剝了衣衫，我又怎能說得出口呢。所以雲長兄大可放心。」

「如此甚好，夜了，各自休息吧，養足精神，明早當是你我各自起程之時」關羽一聽姜逸的說辭倒也放下了心，撂下來一句話，竟也不理姜逸轉身睡去了，只留下訕訕然的姜逸。

夜裡，姜逸沒有睡著，雖然有篝火取暖，但是冬夜的寒冷仍然叫人難以成眠。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姜逸真切的認識到，想要活著撐到長大成人的幾率真的非常小。一來自己還太小，根本就不能跟暴民匪寇抗衡。二來自己連寒門士子都算不上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地方政府力量的庇佑。三來自己沒什麼朋友可以依靠。四來目前距離群雄爭霸還有六、七年時間，眼下根本就沒有可供棲身的霸主。前途茫茫啊。想不通就不去想，姜逸放下愁緒想起了師傅，也不知道老頭怎麼樣了。「蹇卦，利西南，往得中也？利見大人，往有功也!」大人倒是遇到了，可惜明天就要分道揚鑣，他去他的桃園結義，我去我的荊州避禍。該怎麼辦呢？出門沒小弟真是痛苦，可惜自己還是太小了，要是能請個私人保鏢就好了。「等等，保鏢？邊上不就有個現成的嗎？要是能忽悠著他跟我一路走，我不就等於說免費有了個絕世NB的保鏢了嗎？」其實姜逸也不是沒有打過跟關羽去諑郡的念頭，但是一看見關羽對自己那冷淡和不屑的一眼，這個念頭就徹底被打消了。而且天生喜歡頑鬧的姜逸也不喜歡整天哭哭啼啼，假仁假義，伴豬吃虎的劉備。還是把關羽忽悠著跟我走才是明智的選擇，這樣總好過跟著關羽去仰劉備的鼻息不是？說干就干。姜逸瞄了眼邊上的關羽，發現關羽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裝死。於是象徵性的問了句「雲長大哥，你睡著了嗎？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說些你不了解的事，不然我就對你太不負責了。」

關羽確實並沒有睡著，與生俱來的神力加上學武出師后閑看《春秋》時由感而創的「三十六路春秋正氣刀法」更加的助長了他的傲氣。剛剛只是不屑於與姜逸談論，只討了承諾后便徑直無視姜逸的存在了，此時的他心中也滿是對未來的迷茫和無力，要不然歷史上他也不會到了涿郡的時候靠賣綠豆過活。今天姜逸的話誤導了關羽，讓他以為海捕的文書已邊布郡中各縣，而且還可能便部數州，這樣一來，他的行動路線方向和時間必然需要做出調整，可問題是從此去幽州只有一條路，這條路上現在肯定非常難走得通。即便走通了，一旦文書傳到了幽州，自己在幽州戍邊避禍進而揚名立萬報效國家的計劃必將胎死腹中，而自己這一路走去除了艱險是必須經歷的，更有可能徒勞無功，這對孤傲的關羽來說著實是一件十分糾結的事情。「唉~到底某家該何去何從啊！」

正當關羽處於十分糾結的狀態之中時，姜逸富有引導性的一句話，成功的引起了關羽的注意。思量了一下，一個翻身，關羽用一隻手支著頭側躺著望向了姜逸。

「我是想告訴雲長大哥，其實大丈夫建功立業，未必只有去幽州戍邊，眼下就有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只是不知道大哥願不願意試上一試。」姜逸沉吟了一下，緩緩的向關羽扔出了手中無形的繩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