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鋒芒畢露沈狀元

第8章 鋒芒畢露沈狀元

眾人全都向他看來,梁俊正襟危坐,恍若剛剛無事發生一般。

皇帝根本沒在意,只是抬起眼皮瞅了瞅,繼續喝自己的茶。

計時的長香燃起,所有人都提筆揮墨,就連大皇子都拿起筆來,摸索著寫著,唯獨梁俊坐在那裡,遲遲不肯下筆。

「太子哥哥怎麼了?」八個公主坐在眾皇子身後,一個年紀不大的公主看著梁俊,轉過臉來沖著一旁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問道。

那女子面相與皇后模樣相似,正是六皇子梁羽一母同胞的妹妹,蘭陵公主。

蘭陵公主笑道:「太子哥哥許是在作腹稿,想到絕妙的句子忍不住拍案而喜。」

一旁的年紀最大的房陵公主笑道:「只怕咱們的太子,把桌子拍爛都寫不出。」

房陵公主早已出嫁,夫家姓馮,掌著京師三個衛的軍隊,她與七皇子均是陳妃所生,因此對太子並不怎麼尊重,也是少數幾個敢當面頂撞太子之人,只不過頂撞的都是梁俊的前身,自打穿越過來,房陵公主還有機會和梁俊剛正面。

「太子哥哥是有真才學,定能夠拿到方大相的佩玉。」年紀最小的安陽公主突然插嘴道,梁三眾多皇子公主中,唯獨梁俊和安陽公主孤苦伶仃,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姐妹,因此往日梁俊最是寵她。

梁俊的前身若是收到稀罕物件,都會送到宮中,給安陽公主一份。

房陵公主見安陽公主為太子出頭,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阿鼉,莫要大聲,吵到了皇兄們作詩。」蘭陵公主距離她最近,抱住她道。

安陽公主撅嘴道:「阿鼉說話,若是能吵到皇兄作不得詩詞,那皇兄們便是沒有真才華。」安陽公主出生之後一直體弱多病,長到三歲差點夭折,當年揚州刺史上表稱,有凶鼉上岸傷人,連傷五人,弓箭傷它不得,眾人圍困半日,後來它拖著農戶家中的羔羊下水消失了。

梁三覺得這是祥瑞之兆,便給安陽公主起了個阿鼉的小名,並下旨命住在周邊的農戶全部搬遷,不得傷害那鼉,說來也怪,自此安陽公主身體日漸好轉,這些年來一次也不曾病過。

安陽公主生母早亡,本就得寵,又與這種神獸扯上了關係,大炎朝眾多公主中最得皇帝寵愛的就是她了。

她養在深宮,被梁三皇帝一手帶大,皇帝聽人講經帶著她,帝師到宮中給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授業次次都少不了她,因此,小姑娘雖萬千寵愛集一身,但說話做事卻全然沒有半分嬌蠻,

公主們在後面說話,梁俊聽的一清二楚,心中感慨,以前自己這個前身沒白疼安陽公主,關鍵時刻還知道挺自己,只可惜這一次是讓房陵公主說中了,自己的腹稿估計把手拍斷了都寫不出來。

水調歌頭,好不容易想起來整首,結果不準出現月字,自己能記住的完整的詩詞本來就那幾首。

本來梁俊都打算好,水調歌頭上了之後若是有刁難自己的,他再把靜夜思扔出來。

機智的梁俊盤算的好好的,把靜夜思改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阿娘。

中秋節,看到圓圓的月亮,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親,既有孝心又有才情。

要是再有刁難讓自己寫的,只需要推脫說自己想到過世的娘親,悲痛欲絕,無法作詩,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再相逼,這樣面子裡子都有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阿娘,多好,還押韻。

梁俊把所有發生的情況都考慮到了,

唯獨沒有想到會要求不準有月字。

大意失荊州啊!

改吧,眼瞅著燃香越來越短,梁俊只得在心中推敲。

「明月幾時有,改成什麼呢?明圈幾時有?明叉幾時有?床前明月光,改成窗前鞋兩雙?」

「床前鞋兩雙,地上...不對,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不行,有月了。」

「正經的詩詞記不住,不正經的一順順一堆。」梁俊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身後的小姑娘還在和自己姐妹理論,力挺自己一定能作出驚艷的詩詞,梁俊也不知道這小蘿莉對自己哪裡來的自信。

改到最後,梁俊僅有的文學素養,也就只能供應他把低頭思故鄉,改成低頭思阿娘,其他的詩詞是一句也改不了。

牙一咬,心一橫,詩詞不會做,打油詩還不會么?

老子先隨便作一首,先扮個豬,讓所有人都小看我,氣氛烘托起來,然後等一會瞅准機會,把水調歌頭一亮,哈,大殺四方。

梁俊心裡越想越美,抬著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周圍,抬起毛筆寫了起來。

好在他來的這三個月一直苦練毛筆,此時雖然寫的不是很好,但有名家指點,卻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長香還有三分之一,眾人大多都已作好,只剩梁三和方護旁邊的戶部尚書程經還在聚精會神的書寫。

終於,梁三爺寫完最後一個字,收好毛筆,放在一旁,拿起宣紙,一邊看自己寫的詩一邊滿意的點頭。

程經也緊隨其後,寫完最後一個字。

「子芳,你這手大楷,功力又見長啊。」方護舉著程經的宣紙,點頭稱讚,

戶部尚書程經恭敬道:「大相謬讚了。」

所有人的詩詞寫好之後,都會送到方護這邊來,而後有專門的書吏復抄一份,遞給梁三。

程經是最後一份,方護將宣紙放在桌上,書吏小心的抄寫好,將所有的詩詞遞給方護。

「拿過來,給朕看看。」梁三端起茶道:「把朕的三首詩也讓眾卿瞧一瞧。」言語中甚至得意。

方護拿著宣紙,命書吏退下,走到梁三面前將宣紙遞上,常欣趕緊接了,走到梁三面前,呈上宣紙,道:「陛下。」

梁三拿著宣紙,細細的看了,方護接到常欣遞過來的梁三爺作的三首詩,一打量,眉毛微微皺起來。

最近幾個月皇帝也不知道咋了,以往從來不喜歡舞文弄墨,就是喜歡修仙煉丹。

現在仙也不修了,平日里欽天監的幾個牛鼻子老道牛的不行,見了自己都恨不得仰著頭走,前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麼,惹了皇帝。

梁三命人把道士拖下去,打死了三個,打傷了三個,命人砸了丹爐燒了道袍,一時之間,京師的道士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而翰林院的幾個翰林最近卻是聖寵在身,三日一召喚,五天一宴飲,讓人眼紅的很,隱隱比當年皇帝尊老重道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百官也樂得陛下如此,畢竟,修仙練道都是邪道,尊孔重儒才是正道。

雖然如此,只是皇帝這作詩的水平。

方護看著手裡的詩詞,悠悠的嘆了口氣,這水平有點尷尬啊。

一旁的戶部尚書程經見方護看著入神,低聲道:「大相。」

梁俊也不知道炎朝的制度和哪個朝代的制度相似,反正電視上小說里常有的什麼戶部、吏部、兵部都有,但是沒有錦衣衛和東廠西廠,皇帝最大,百官之長是丞相,但是丞相又分幾個,權利最大的就是方護,領著尚書僕射,非正式公共場合,都稱之為大相,比他低一點的稱作次相。

今日宴會次相沒來,在京師看家。

方護被程經叫醒,恍惚道:「啊,上年紀了。」說著將宣紙遞給程經。

程經恭敬的接過來,道:「大相正是春秋鼎盛時期,說笑了,朝內宮外全得靠著...」他一邊說一邊接過宣紙,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方護站在一旁看著他,程經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整個人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宣紙,雙手顫抖,顯然是身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而這刺激來自哪裡?自然不言而喻。

「春水初生綠似油,新蛾瀉影鏡光柔。待予重命行秋棹,飽弄金波萬里流。陛下這首詩,妙的很啊。」方護不急不緩,將程經手中宣紙寫的詩句低聲念了起來,程經為何看到陛下這首詞如此反應,方護卻不得而知。

微風襲背,方護轉身看著風吹來的方向。

行宮內有一湖,連著宮外一條大河,今日宴會就在這湖旁,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琴簫鼓瑟之聲盈盈繞耳,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程經回過神來,慌忙告罪,方護道:「子芳素來喜好詩詞,今日得陛下佳作,醉入其中也是人之常情。」

豆大的汗珠從程經的額頭滑落,方護假裝看不到,伸手示意程經將詩詞往下面傳。

「好!」梁三爺忽而叫好,將手中的宣紙放在一旁:「給方相看下。」常欣趕緊接過宣紙快步走到方護面前,恭敬的遞過去。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方護念完,抬頭看了看嘴上叫好,臉上卻無任何錶情的皇帝,心思電轉:「陛下這是鐵了心了要棄了修仙之道,竟然點了這樣一首詩,作這首詩之人,心思端的巧妙。」

他這邊一念完,全場頓時安靜許多,尤其是寫完詩就一直閉目養神的七皇子梁植,聽完方護念完這首詩之後,突然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看著方護。

剛剛一直積攢的仙氣消失的無影無蹤,等到梁俊發現氣氛有些怪異,轉頭去看時,梁植又恢復了剛剛風輕雲淡的樣子。

但是袍子下微微顫抖的手,卻無法掩飾他心中的震驚。

梁俊嘴裡反反覆復的咀嚼著「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句話,只覺得很熟悉,哪裡熟悉卻說不上來。

「這詩是何人所做?」梁三陛下的聲音說不上欣喜也說不上怒意,讓人捉摸不透。

話音一落,梁俊對面坐最後的年輕男子站起身來,躬身道:「陛下,乃是微臣所作。」

正是梁俊與大皇子梁羽打賭的主角,今年的狀元郎,沈雲沈隨龍。

「好。」就在梁俊納悶梁羽怎麼那麼肯定這小子就能拔頭籌的時候,梁三點頭稱讚:「沈愛卿,百年之內,只怕再無似沈愛卿這般才貌雙全的狀元郎了。」

狀元郎慌忙謝恩,但是神色之間得意非凡,連梁羽這個瞎子都感覺到,問梁俊道:「他是不是很得意?」

「可不,插個翅膀就能上天。」梁俊看不慣,低聲道。

梁羽笑而不言,皇后道:「可是春日獻犁,夏日獻冰的狀元郎沈雲沈隨龍?」

「啟稟娘娘,正是微臣。」沈雲躬身行禮回話,而後站直了身子,雖然面色如常,但那股傲氣卻如實質般讓人無法忽視。

梁俊此時才有些後知後覺:「春日作犁,夏日獻冰。這個沈狀元家中這麼有錢么?居然可以有那麼大的冰窖,以至於連宮中都有求於他。」但是這些日子和德喜聊國內有錢的商賈,卻沒有一個是姓沈啊的。

「莫非?」梁俊心中一愣:「莫非,這個朝代已經有了硝石製冰的法子了?」

想到此,梁俊的心,緩緩的沉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微涼,恍如這秋日,涼風轉刺骨,只在一夜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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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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