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子自外來 上
楊念如眉頭一皺,人也悄然挪到凌御風身邊。
正所謂善者不來,且這現任錦衣衛指揮使,也從來都不是什麼善人。
也因眾人均知田爾耕非屬善類,所以在他自報家門后便紛紛退避三舍。
瞬間,除跟田爾耕身後的十數個錦衣衛番子和凌御風楊念如顏佩韋等寥寥數人外,煙雨樓前那偌大一片空地上,竟是再無閑人。
他們只遠遠看著,既不多說一句,也不敢稍有妄動。
不怪大家會如此忌憚此人,當今天下,除那他殺不死和不敢殺的寥寥數人外,誰又敢隨意招惹這尊活在魏忠賢陰影下的魔頭?
史書有載,「田爾耕,任丘人,兵部尚書田樂之孫。靠祖父庇蔭,累官至左都督。天啟四年(1624)十月,代駱思恭執掌錦衣衛事務。爾耕狡黠陰賊,與魏良卿結為莫逆之交。魏忠賢斥逐東林黨,屢興大獄。爾耕廣布偵緝人員,羅織平人,施用鍛煉等酷刑,入獄者大都不得出來。」
魏忠賢時代,其手下爪牙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之稱。其中,「五虎」崔呈秀,田吉等司文職、主謀議;「五彪」田爾耕、許顯純、楊寰、孫雲鶴、崔應元等司武職、主殺戮。
有魏忠賢「大兒」之聲,位列「五彪」之首,身兼錦衣衛指揮使等顯赫身份,天下不知田爾耕之名者亦寥寥無幾。但縱使其殺名在外,世人卻不知其武藝如何,所用兵器為何物。
「上善伐謀」,能假手他人之事,田爾耕絕不親自動手。見過他出手的,也都成了死人。
在圍觀者迴避,楊念如等人嚴陣以待時,凌御風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他直視田爾耕,出言道:「御風不懂,還望指揮使大人能不吝賜教。」
「公子這般作為,怕是會有辱公子名聲的了。」頓頓,見凌御風還是那副不溫不火模樣,田爾耕也不惱,繼續道,「不過細細想來卻也合理,畢竟是惠帝寶藏,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換誰,都會動心的。」
「哦!」凌御風皺了皺眉,又展顏道,「如此說來,我定是身具寶藏的了?」
田爾耕道:「若只是區區財物,九千歲他老人家也不用大老遠地急喚我來此。事關大明王朝之辛秘,公子大才,想必是能理解的。」
「若我說不呢?」
田爾耕微笑著看向凌御風。「嘴長在公子自家身上,自是公子想說什麼就是什麼。但,錦衣衛行事,又豈能不如公子般證據當先,事實為行?近年來,江湖只知煙雨樓和冰羽宮,諸位許是忘了,這是誰家天下。」環顧四周后,他揮手自身後人群中提出一身穿粗布麻衣的戰慄之人,問道,「公子可識得此人?」
凌御風道:「不識。」
「江湖有傳,大梁公子除劍法超絕外,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現在看來,似有偏頗啊。」凌御風不說話,只等著田爾耕下文。果不其然,田爾耕轉瞬就對著那人,問道,「你可識得這位公子?」
那人唯唯諾諾地點頭,道:「小人識得。」
田爾耕聞言一怒,道:「笑話,凌公子乃人中龍鳳,又豈是你這粗鄙之人所能識得的?說,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來此誣衊凌公子?」
田爾耕一怒,那人便雙腿一軟地急忙跪倒在地,磕頭告饒道:「大人,您縱借了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欺瞞大人啊。大人,小人所言乃句句屬實,若有欺瞞處,不用大人處置,小人願立時磕死在這。」
田爾耕聲色一柔,道:「是嗎,那你倒給天下英雄說說,你這西湖邊上的普通船家,是如何識得我們這位大梁公子的?」
船家道:「大人明察,小人不過這西湖邊上的普通船家,每日里靠著公子少爺們的些許打賞度日。事情是這樣的,六月三日那晚,我正準備系纜回家,可這位公子卻攜著許多人地喚我給他撐上一回船。您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平日招攬生意已是不易至極,又怎敢出言拒絕,所以就欣然答應了。大人,若我能知他是殺人兇手,我是決計不敢給他撐船的。還望大人明察。」
聽完船家敘述,田爾耕馬上抓住其中或有缺陷地問:「若我沒記錯的話,四月三日那晚,空中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你又是如何記住公子相貌的?」
「大人明察。」船家長身及地,道,「莫說那天天暗得異常,且公子等人又只掌有一盞極微弱的小燈。若只平常時候,我定是看不見也不敢仔細去看公子形貌的。但因公子出手大方,我便忍不住多瞧了兩眼,適才記住了公子相貌。且這位公子本就生得與常人不同······」
田爾耕打斷了他的讚賞,饒有興緻道:「出手大方?」
船家立時道:「大人,平常時分,小人撐上一趟船,至多也就只能拿上幾銅板,可公子給我的卻是十兩一錠的足色銀子,並且約定說,待我明晨來接時,還有十兩銀子相送。」
「如此看來,另外那十兩銀子,你是沒收到手的了。」
「不敢欺瞞大人,那日領了公子十兩銀子的賞后,我便沒回家,而是叫上好友張三的去了湖畔酒家。也全虧了店家烈酒,不然就沒機會一見大人尊面了。」田爾耕聽得認真,船家也講得認真。「那日醒來,我本還懊悔喝酒誤事,可當我心存僥倖地趕往湖邊時,便又慶幸自己那天忍不住地喝醉了酒。
「大人,自聽說前夜由我送上湖心島的人都被滅了口,我便惶惶不可終日的四處躲藏著,生怕稍有不慎就被兇手認出滅口。許是上天垂憐,讓我得遇大人。還望大人能主持公道,早日將這殺人者繩之以法,也好還我等升斗小民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一口氣說完,船家一頭便搗在了地上。
待船家領賞直身而起后,田爾耕才轉身看向凌御風,道,「公子還有何話要說?」
凌御風道:「我尚有一事不明。」
田爾耕大方道:「但說無妨,田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凌御風道:「我身有寶藏一事,指揮使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