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田爾耕的順水人情
對於許升地離開,雖有人想出手攔阻,但在田爾耕陰鷙的目光注視下,他們放棄了。
一個身受錦衣衛庇護,哪怕只是小人物,也不是他們能輕易開罪的小人物。這世界千古不變的真理,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官府,更別說是一個權柄遮天的官府。
田爾耕只看了眼許升離開的背影,便轉向凌御風,篤然道:「公子可還有話說?」
「有!」凌御風道,「我沒有。」
一句不好懂的話,田爾耕懂了。
「那你對許升所說之語,作何解釋?」
「沒有便是沒有,不做解釋。」
田爾耕被凌御風的理所當然給氣樂了,隨後雙眼一凝,道:「公子莫不是認為,田某是來說笑的?」
「御風不敢。」凌御風口說不敢,身卻未躬,手亦未起。「但不存在的東西,大人讓我去何處尋?」
「公子可知道,錦衣衛向來行不走空?」
「略有耳聞。」凌御風像沒看到那些逐漸圍攏過來的錦衣衛番子,戲謔道,「大人,莫不是想對我用強?」
田爾耕攤開雙手,無奈道:「田某本不願與公子為難,但即是九千歲所需之物,田某就不得不公事公辦了。」
眼見雙方終於挑破臉皮的勢拔弩張,雖不意外,楊念如卻還是手撫雙鐧的加入了對話。
「指揮使大人,您莫不會以為僅憑他們就能留下我等吧?」
「大梁公子金銀鐧,在當世江湖最負盛名的兩個俊逸面前,我怎敢託大。更何況田某今日前來,本就存著結納之心,所帶之人更是不值一提。」話風一轉,田爾耕繼續道,「但這畢竟是九千歲吩咐之事,縱使以卵擊石,田某也不能不有所作為。當世之下,能坦然面對九千歲怒火的,除兩位俊逸外,恐也再無其人了。」
「大人謬讚!」楊念如微笑著點頭,金銀雙鐧卻都俱從背上取下地握在手裡。
田爾耕對他的動作視若無睹,只見他眉眼含笑,掃視四周,開口道:「各位,今日想與我錦衣衛作對的,不妨都站出來讓田某人認識認識。」
楊念如看著那些在田爾耕淫威下噤若寒蟬、甚至於在田爾耕目光所及時連頭都不敢抬起的所謂江湖俠客們,大笑道:「大人毋須多慮,今日江湖,敢心存正義和錦衣衛一講道理的,唯楊某與凌老鳥兩人爾。」
話音方落,一股寒意滿滿的冷風就無比生硬地落在了他背上。轉頭,他看到了顏佩韋那張冷若凝霜的臉。
他瞪著他,眼中滿是不快。
楊念如抱拳,金鐧在上銀鐧在下,道:「敢問公子高姓?」
「顏佩韋!」還是那副冷冷的模樣。
楊念如道:「顏兄可是對我剛才之言語心存不滿?」
顏佩韋重點其頭。「江湖攘攘,心存禮法公正者,何以只有你二人?」
「如此,楊某敢問公子,」楊念如頓頓,一手指向錦衣衛眾人,道,「今日之事,何解?」
似沒看到田爾耕那陰鷙玩味的眼神般,顏佩韋頓聲道:「身若負冤,那錦衣衛衙門,便是萬萬進不得的。」
楊念如大笑出聲,道:「顏兄可信我江湖大梁?」
顏佩韋看了凌御風一眼,點頭道:「我信。」
聽著他們的對話,凌御風無奈轉身。「顏兄可是怕我慘死此地?」
顏佩韋避重就輕,道:「我說過,當今江湖,能留下你的,不過四五人而已。」
「既如此,顏兄又何苦趟此渾水?」
「君子立世,自當有所為而有所不為。今日事,我深覺可為。」
田爾耕氣極怒極,但單從面上看來,你完全找不到他一絲生氣含怒的痕迹。
他笑著,只笑著。道:「顏公子即是南宮前輩高徒,就不怕牽累了別人?」
顏佩韋盯著田爾耕看了那麼一會,然後向前一步和凌御風他們並排站在一起。道:「師傅說過,君子立世,當說時便說,該做時便做。而且,自我離開南宮家后,便再和他們沒了關係。至於師傅,大人若覺得如此便能牽累到他,那也實是太小覷了他點。」
田爾耕深深看了三人一眼,無奈道:「僅憑我等,今日定是留不下大梁公子的了。」
「大人明鑒!」凌御風躬身,抱拳。「此間事即已了,御風也不便久留。大人,麻煩您高抬貴手,放我等離開才是。」
「請!」田爾耕伸手前引。「公子客氣,我本就留不下你們,又何來高抬貴手一說。不過還需公子幫我一忙。」
「大人但說無妨。」
「九千歲安排下來的事,我實不敢不有所作為。公子既拒絕了我的好意,便望公子能手執一劍,傷我半數人。」
凌御風看著他,忽就覺得有股涼風迎面撲來,風起處,田爾耕。
「抱歉,大人所請,御風實難從命。」
「這樣啊,」田爾耕面露失望。「那就不好再留公子了。」
「多謝!」凌御風老實不客氣地走下台階。
凌御風率先而行,劍未出鞘眼未移。顏佩韋緊隨其後,步履輕輕。楊念如一推身後還在全神戒備的井田三郎,也雙鐧入鞘的跟了上來。
聽著逐漸嘈雜的人聲,看著四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田爾耕忽想起什麼的大聲道:「諸位暫且留步,田某尚有一言相告。」
凌御風停步轉身,楊念如和顏佩韋也做著相同動作。
四人方停,田爾耕便朗聲道:「今日來此,我本心存結納之意。怎奈事有不諧,為表對各位之敬意,今日便以我個人名義送諸位個順水人情。今日之內,敢難為此四人者,便是與我田爾耕為敵。」不待凌御風作何言語,他又高聲道,「因凌御風楊念如及顏佩韋傷我十數名錦衣衛人員,自今日後,天下眾人,生擒凌御風者,賞金五萬,得錦衣衛庇護。殺凌御風者,賞金三萬,得錦衣衛庇護。殺楊念如者,賞金一萬,得錦衣衛庇護。殺顏佩韋者,賞金五千,得錦衣衛庇護。還請三位以後要多多照護自身才是。」
話音方落,剛還同仇敵愾的各錦衣衛番子便兩兩相對,刀落血濺,他們竟在各自胸前化下一道長約半尺的傷口。
看著這狀若瘋魔的一幕,凌御風略一皺眉,抱拳道:「多謝大人關心。」禮畢,便又顧自轉身而去,連四周騷動的人群都沒看上一眼。身後是楊念如不滿的嘟囔。
「切,都什麼人啊,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錦衣衛都指揮使呢,狗屁指揮使才對。」
顏佩韋再次轉身看了田爾耕一眼,雖沒搭話,卻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一想到南宮桀知曉自己賞金最低后的表情,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對田爾耕的怨念不免又多了幾分。
但他們方行幾步,身後又傳來王崇怨極怒極地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