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下席的一側,曾留王黎念和威猛大元帥辜清相鄰而坐。
辜清坐在席上眉角不展,一口接著一口吃著酒,一下不吭,神色非常凝重,一邊的黎念不禁地張口道:「大元帥可是有啥心事兒,方才是府上送來的信吧?」
辜清蹙了蹙眉,想到信上所寫的事兒,面色更為沉了二分,低聲道:「是一些府邸中的家事兒,教殿下擔憂了。」
黎念聽聞是他府邸中的事兒,便明白來,這一些時日曾留王府和典當行的密報每日全都會有人送來東全都,他也清越了個大概,倒非常驚奇了一通。
記的他才從曾留來京師,在涇河宴上第一回見到金寶釵之際,那時候的她還僅是個無依無靠還給壞了名聲的小姑娘,事兒事兒全都要聽從金大太太閔氏的安排,便是去宴席上也還是要時時提防,才躲過了卓家的算計。
可沒料到這才沒過多少時日,金家便是天翻地覆的變化,路家全然毀了,閔氏也是給關在後園再不可以掌家,二房中夫妻二人雙雙給送進了州府衙門,聽聞那一位洗衣婢出身的金老太君也氣的病倒在土炕上,金家居然落入了金寶釵的手裡。
他不相信這是巧合,那小姑娘的狡猾心計他可是見識過的,只是沒料到她竟然可以在這樣短的光景內改變了自個的處境,更為一舉抑制了金家,果真是個不簡單的。
黎念想到在龍首原的莊子上,那不經意的一瞥,窈窕纖細的背影,瞧起來如嬌弱不堪風露的花蕾一般的樣子,卻獨獨是這樣令人不敢小覷的性情和手腕兒。
他緩慢露出了笑臉,這樣的小姑娘反倒是教他越發的覺的特別,不管是在曾留還是來了京師,全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女人,又興許唯有這樣的小姑娘才可以和他一塊面對沒法預知的艱難的未來,可以夠為他打理曾留王府安內攘外,變成他頂好的賢內助。
「大元帥如果心急不若令人帶了信回去問個明白,到底會捎了信來必然不會是小事兒。」黎念含笑勸說。
他們來東全都是伴駕,自然不可以輕易回去,只可以帶了信回去問個明白。
辜清苦笑一下:「殿下講的是,只是東全都離著京師還是有數百里之遙,怕是……」他搖了下頭,五百里加急唯有緊急軍情,還是有皇族才能有這樣的特權,他的家事兒又怎麼能加急送回京師去。
黎念爽朗地一笑:「大元帥不用擔憂,我令人替你捎了信回去問個明白便是了。」
他微微拍了拍手,非常快便有小宦向前來躬身聽候吩咐。
「立馬給京師威猛大元帥府送一封信過去,要五百里加急儘快送至大元帥府,不的耽擱。」
辜清一楞,瞧著黎念滿滿是誠摯地看著自個,亦是不好再退卻,到底那封來信上寫著金老太君已病危在榻,府中又惹上了官非,倘若不儘快問明白,他心尖確實安心不下。
他向著黎念欠身抱拳:「多謝殿下。」
黎念笑容溫緩親切,親手撫起他:「大元帥這是哪中的話,念素來最是敬重大元帥忠勇善戰,用兵如神,早已視大元帥如若自家人一般,可以夠幫的上忙便好。」
他言辭中那般懇切,要辜清不禁地楞了楞,才起身帶著小宦下去寫了家書要他送去驛站。
瞧著走遠的辜清,黎念的笑容愈發深了。
西昌王已是把近耳順之年,最為嘚瑟的便是自個的那幾個兒子跟孫子們,酒意上了頭忍不住便誇耀起。
西昌使臣也連連點頭。
僅是聖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瞧了,他有些蕭索地嘆了口氣兒,端起酒盞緩慢吃著:「寡人卻是不若你那般好福氣兒,沒那很多好兒郎,幾個兒子全都是各懷心思,皇太子還是個……」
他搖了下頭,一副感慨的樣子。
這話令一邊侍奉著的宮娥和太監全都面色一變,忙低下頭去不敢多看多聽,唯恐聽見什麼不應當聽見的話。
西昌王卻是不曉得裡邊的緣故,奇怪地道:「臣見席上便有一名皇子殿下,人品出眾,乃是人中龍鳳,為何聖人卻說沒好兒郎?」
他講的便是曾留王。
聖人聽見這兒,眉目間舒展開來,笑起,向著下席的曾留王黎念招了招手:「過來。」
黎念起身向前,抱拳拜下:「父皇。」
西昌王卷卷的鬍子全都翹起,哈哈笑說:「果真是不的了,不曉得這一位皇子殿下可有婚配,倘若還未訂下親事兒,臣樂意把吉娜公主送來中土跟親。」
聖人也笑起,伸手點了下西昌王:「老不死的,反倒是會的寸進尺,其它的皇子也便罷了,唯有他不成。」
未來大唐的天子不可以之外族女為後。
他看向黎念:「說來也應當替你考慮婚事兒了,你可有中意之人?」
他終究是不可以放棄這樣好的契機,倘若聖人和他定下的是別家姑娘,那樣自此便會失之交臂。
一想起那樣一個特殊的不同一般的小姑娘自此和他陌路,他再亦是不可以坦然瞧著那一對靈動的眼,他便覺的有些失落,何況他相信滿京師再亦是不會有比金寶釵更適合自個的女人了,金家更會變成他的助力。
聖人反倒是吃了一驚,正色看著黎念,見他視線堅決不似是隨口說說,緩慢露出了笑容來:「你是看上了他府上哪一名姑娘?」
他記的辜清府上有好幾位小姑娘,還是有一名是長山所生,是嫡長女。
黎念口氣沉練:「兒臣和涇河宴跟別莊上見過金大小姐,為風華氣度所折服。」
竟然便是長山的閨女。
聖人眉目間的神色有些複雜,許久全都沒張口。
黎念心尖卻是越發的不安,這樣的緘默意味著聖人並不看好他娶金寶釵的事兒,會不會便此拒絕了,那樣他便再也是沒期望了。
」倘若別家姑娘也全都罷了,寡人和你賜婚便是了,唯獨金家……」聖人好一會才張口,卻是聲響有些低醇,「金家的小姐怕是要辜清點了頭才可以,到底他也是算作是兩朝老臣了,金大小姐又是你長山姑姑的閨女,不可以硬來。」
他的話里有些凝重嘚瑟味兒,卻是非常少有人可以聽的出來。
黎念心尖一松,忙抬起頭來望向聖人,這話中是說他並不反對?如果辜清能點頭同意了,便能賜婚啦?
他心尖一時欣喜著,忙躬身道:「兒臣明白了。」
聖人瞧著黎念的神色,笑容終究淡了二分,擺了擺手:「下去罷,倘若你可以娶到金家女倒亦是件好事兒。」
他的話並沒講完,只是下半句話卻是不願再講了,只是和西昌王又談笑起來。
既然有意和金家結盟,自然便不可以對金家跟金寶釵的事兒坐視不理,這般一來,他也可以對金寶釵更為解些。
辜清的家書非常快給送至了京師威猛大元帥府金家,只是這一回他的信沒可以交給金老太君,也是沒給閔氏,而是交到了金寶釵手裡。
她打開來,一目十行掠了一遍,淡微微笑了,把那封信順手擱在了一邊,全然沒在意。
齊姑姑有些擔心,張口道:「姑娘,元帥可有說啥?」
「爹要我遞了牌子請了曹院判來給老太君看診,務必要治好老太君的病,又說老太君自來最是愛惜節儉,要我還是把中饋之權交給老太君,在旁幫著老太君打點便是了,講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拋頭露面打點中饋終究不好。」
辜清的信里言辭有些猶疑,口氣也非常跟氣懇切,說他一時不可以趕回京師來,要金寶釵幫老太君請醫官再來瞧瞧,又勸金寶釵把中饋交還給老太君,委婉地提了金老太君上了年齡,素來最是愛惜錢財,倘若再有啥閃失難保會氣的病更重了,要金寶釵看在祖孫情分上可以令老太君安心。
看起來辜清是知道了,知道府中這一些事兒和金寶釵有關係,可他不知為何沒斥責金寶釵,只是勸她便此罷手。
金寶釵瞧著那熟悉的筆跡,笑容更冷。
起先她們動了心思下手時,要她那樣慟哭煎熬地過完一生,如今她無非是要拿回自個兒的東西,又憑啥要罷手?成王敗寇,敢害人便要預備好付出代價!
她涼涼一笑,要齊姑姑把那信拿下去燒了。
齊姑姑有些局促:「大元帥怕是不樂意令姑娘管事兒,不若還是……」
金寶釵撫了撫輕輕滑落在髮鬢邊的步搖,面無神情地道:「這由不的他,這一些年來倘若不是他默許,那一些人又怎麼敢打定府的主意,現而今已到了這一步,他又想來跟稀泥,卻是不可以啦!」
齊姑姑想再勸一勸,到底大元帥是姑娘的爹,父女之間怎會有了這樣深的隔閡!如果起先太公主不曾病故,如今絕不會成為這樣。
齊姑姑尋思著,難過地搖了下頭。
庄和公主為和金寶釵、苓六姑娘通信來往,特意給了她們一塊宮牌,只須給了牌子,瞧門的宮女便會把信送去庄和公主手裡。
齊姑姑輕聲應著,卻是不曉得金寶釵這樣是為什麼。
金寶釵反倒是微微舒了一口氣兒,有一搭無一搭地打著團扇瞧著籠子中的衛衛跟茂茂爭奪松果,緩慢露出一點笑容來,便快好了,非常快便可以討要回屬於自個的東西了,她等這一日等了許久,現而今期望恰在臉前了。
她瞧著倆小傢伙兒瞠大眼看著自個,滿面警覺的神情,不禁地失笑起來,非常快她們也是會像這一雙小玩兒意一般,知道啥叫駭怕了罷。
宋姑姑坐在一邊,斜著眼瞧著金寶瓊,她來時的了吩咐,要好好「照拂」二姑娘,她有啥舉動全都要留心,不可要她再在青蓮觀里鬧出事兒來。
可是這一日的光景看起來,二姑娘倒似是已沒了其它的心思,一門心思尋思著去了觀里清修,不僅由著她們拿走了全部的首飾衣裳,一路來對吃住也是沒半分挑剔要求,由著宋姑姑和小雲安排打點,她僅是誦讀經書跟趕路。
「二姑娘,再走一段便到了青蓮觀,觀中的主持女冠已的了消息,全都安排打點妥當了,已預備好了偏房,姑娘可還是有啥吩咐?」宋姑姑笑著講道,只是那一對利眼在金寶瓊身上掃視著。
宋姑姑楞了楞,沒料到這青蓮觀的女冠竟然這般對待金家的人,連見亦是不見,便要她們自行安頓下。
她轉頭回車駕上提了包袱,要小雲撫了金寶瓊下車來,隨著小道童往觀里走去。
金寶瓊想起這兒,手更為捉緊了那一本《南華心經》,好似要把它嵌進肉里一般。
僅是她的這一通疼恨,在京師的金寶釵卻是不曉得,一早宮中便來了女官,召了她入宮去覲見庄和公主。
換好了衣裳,金寶釵出來給女官見禮:「有勞女官走一遭。」
那一位女官是在庄和公主邊上貼身侍奉的,和金寶釵倒也相熟,原本笑著欠身講著不敢當,一抬眼見了金寶釵的妝扮卻是吃了一驚。
可見金寶釵滿身雲紋素緞襦裳竹青路裙,頭上唯有兩支青玉釵,再沒其它的妝點,瞧起來非常素樸,這倒也罷了,只是那女官一眼認出了金寶釵穿的那滿身衣裳明明是半新不舊的,花樣也非常不時興,倒似是上一年京師流行的款式。
難不成金家大小姐身穿的是去歲的舊衣裳?
這可是太稀奇了,這京師很多貴府邸中的太太姑娘,可從沒有有人穿過舊衣裳入宮覲見的,且不講寒酸,便是讓人知道了亦是個大大的笑話。
如果別家姑娘也便罷了,可臉前這一位分明威猛大元帥府的大小姐,怎會鬧出這樣的笑話來?
女官心尖揣測著,卻終究是不敢說,垂著頭請金寶釵登車。
車駕一路進了金鑾宮,到了椒房殿前才聽宮娥說,庄和公主方才已去了建章殿給皇貴妃主子請安,留下了話,說是金寶釵如果來了,便去建章殿見她。
女官有些困惑,分明今日皇貴妃主子不曾召見,此時辰亦是否是往日公主去建章殿慶安時,怎麼今日獨獨便不一般了,還召了金家大小姐入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