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此他鄉是故鄉
過了幾日，召大軍回朝的聖旨終於送抵秦州。
除了趙泫、石倫等幾位主將之外，由明庭從京中帶出的原屬禁軍侍衛司的龍衛、神衛兩軍也要一併帶回建業。
為了能夠趕在新年前抵達帝都，趙泫等人不敢延誤時間，速速交接了西境軍務，吃完知州的送行宴，大軍就離開了秦州往帝都建業的方向而去。
這樣一路風塵，四個月後，他們終於趕在年前抵達了帝都境內。
大軍剛剛到達距離建業還有十里的地方，遠遠就見旌旗招展，聽見樂聲陣陣。
待到了跟前，只見身著紫、緋、綠朝服的各級官員，約有近百號人在城門前迎接他們，為首三人就是丞相獨孤志、恭王趙涵和樞密院都呈旨吳邈。
「穆國公你們終於到了，恭喜恭喜，恭喜此役大勝！」三人迎著趙泫等人的方向迎了上來，獨孤志一面走一面拱手向褚人道喜。
趙泫等人也趕緊下馬也迎上去還禮，一番寒暄問好后，恭王笑呵呵的對趙泫道：「五弟，你這次立下如此大功，日後官家在朝堂只怕更要多多倚重你了。」
趙泫連忙拱手道：「三哥謬讚了，此次大勝全靠陛下盛名遠播，懷化將軍運籌得當，將士用命加之朝堂有丞相大人、吳承旨多多輔助，這才能功成。子澈萬萬不敢獨享盛名。」
「穆國公這也是過於謙虛了，現下建業城中誰不知你奇謀奪城的事迹，百姓們都很是敬仰呢。」獨孤志也滿面笑容的上來誇讚，這一反常態度惹得明庭在趙泫身後頗為咋舌。
吳邈上前揖手道：「陛下今日在朱雀門為各位將軍慶功授賞，請各位更衣上馬，速速進城行飲至之禮。」
恭王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陛下已在朱雀門等著了，咱們還是晚間宴席上再敘話吧，不可讓陛下久候了。」
待更衣完畢，眾人重新上馬。在丞相及各級官員的引導下浩浩蕩蕩的進了建業城。
此時雖然已是寒冬，但帝都百姓仍傾巢而出，他們手中揮舞著彩旗擠在路旁，朝著進城的軍隊歡呼吶喊。而御道上每隔一段路，便搭有一座光彩絢爛的牌樓，上書著「天下太平」「武功昌盛」等字樣。
圖嘉偷偷從車裡向外張望，只見兩邊人頭攢動，各色店面鱗次櫛比五光十色，對她而言儘是未見之物，未觀之景。她本以為大周帝都也就是比秦州城熱鬧一些，大一些罷了，可眼前情景遠遠超越圖嘉的想象範圍，大周帝都的萬千氣象是她夢裡也不曾有過的樣子。
故而圖嘉在馬車興奮異常，不肯放過一處景緻，她又想到以後便要在這樣繁華的地方生活，更是怦怦心跳，欣喜激動不已。
隊伍行至朱雀門下，那裡早已由禮院主持著劈開一塊空曠的場地，以此作為大軍舉行飲至之禮的地方。
朱雀門前還臨時搭起了一座頗為恢弘華麗的高台，台上大周皇帝趙澤站在正中央，他的左側是太師獨孤懿，右側為殿前司副都指使曹翦。僅此二人陪同皇帝在台上，餘下京中官員、皇親皆依品階列在台下。
自城樓上望下去，眾臣隊列有序，氣勢儼然。除風聲之外，再無半點聲音。
趙泫等皆下馬，步行至高台前。
作為本次征西欽命主帥也是隊伍中爵位最高之人，趙泫帶頭向趙澤行跪拜大禮道：「臣、領征西軍大元帥、知秦州都護、穆國公趙泫，攜，領征西軍監軍、樞密院副都承旨崔凱，領征西軍副元帥、懷化大將軍石倫，侍衛司馬軍都指揮使、建康侯明庭並龍衛、神衛四廂指揮使叩見陛下！」
跟著明庭、崔凱等人和十萬禁軍一同跪地拜倒叩見皇帝。
只聽負責儀式贊導的禮院生喊了一聲：「免」。
之後眾人遂起身，再拜，再免，三拜之後，遂拜君禮成。
此時，趙泫又長揖一禮道：「臣得陛下恩典，率龍衛、神衛四廂並秦州駐防二十萬禁軍，秉太祖、太宗歷代先王之佑，得陛下躬身懷慰之幸。終蕩平西境，不負聖命。獻上，西涼全境圖及西涼國璽，並交還虎符。願我朝四海生平，江山永固。」
說完他將在西涼皇宮找到的地圖及國璽，還有調兵所用的虎符都交給禮院生，禮院生又遞給判太常禮院，后又交到樞密院都承旨手中，再由丞相獨孤志交於皇帝。
皇帝趙澤略略看了一眼，仍交回給丞相道：「褚將士浴血沙場，歷經四載方得此大業，如今大周封疆西域，此乃祖宗庇佑。大周得汝等忠勇之士，乃大周之幸，天下之幸。」
趙澤說完，眾臣又一番叩拜。
接著開始進行隆重而複雜的獻俘、授馘，飲至、大賞，征會、討貳等等禮儀。
站在後排的圖嘉公主聽著這些繁複的字眼，只覺得頭昏眼花、眼皮抽筋，心中怨念這大周的禮節著實是不適合他們這些縱情奔放的民族。
她一邊苦巴巴的站著，還一邊偷偷摸摸的看向幾個西征的主將。見他們一個個身板挺拔，神情儼然，行為舉止都頗有儀態。就連平日很不正經的明侯爺都規規矩矩，有板有眼的行禮。再次讓圖嘉感慨，大周的禮儀之邦真是名副其實，都是群不嫌麻煩的人。
終於，熬到了大禮的最後環節，開始對西征大臣進行封賞。
圖嘉看見一個身穿緋色官服的大臣出列，身後還跟著一個捧著很多卷聖旨的官員一同走到眾臣之前，拿出一卷聖旨開始念。
「朕衹紹基圖，因山功畢，顧名器之為重，匪親賢而曷膺·····皇弟、雲麾將軍、知秦州都護、穆國公趙泫德行昭著、英勇無雙，畢舉世之攻······推恩介弟，以綏爾祿。可特授推誠忠亮竭誠純誠功臣、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權參知政事、兼樞密院使、上柱國、進封穆王······」
「皇親，侍衛司馬軍都指揮使、行永州刺史、建康侯明庭······可特進推誠保德功臣、鎮國大將軍、行禁軍殿前司都指揮使、忠正軍節度、上柱國、爵位如舊······」
圖嘉認真看著那宣旨的人不停的張嘴閉嘴，但完全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漸漸的她甫一進城那股興奮勁消散盡了，眼皮開始打架。
而其他在場該懂的人，都懂了。
此次征西的主帥並監軍，全都加了功臣號，這是可以計入國史的極大殊榮。
石倫賜爵忠勇伯、上柱國二品勛，賞驃騎大將軍從一品食祿，但同時職務只有文明殿學士及太傅這個閑職，官家大約是在委婉勸老將軍該致休了；
崔凱加封了三品金紫金光祿大夫食祿，職位連升三級成了同知樞密院事，權力僅次於樞密院正副使；
明侯爵位未變，除了加封食邑之外同樣上柱國，官家將他從侍衛司升到了殿前司指揮使，官職高於曹翦，是大周武將第一人；
最讓百官詫異的還是趙泫的加封，除了加封親王、上柱國等爵位、勛位之外，皇帝還將參知政事與樞密院使這兩個舉足輕重的文官職位加封給他。
尤其是參知政事，這是位同副相的職位，執政官的首席還附有監督宰相的職能，官家如此安排意欲何為？
朝中的聰明人都在暗自嘀咕了。
隨著一聲「······主者施行。」長長的官員封賞終於結束，整個飲至之禮也接近尾聲。所有參與儀式的官員都可以鬆一口氣回府休息，養精蓄銳好參加晚間的慶功宴。
唯獨趙泫，悄悄的被皇帝身邊的侍從官給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