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喬喬，你長大了

聽了季銘琛的話，小喬的眼神有些凄然。她雖然知道季銘琛只是來福州看看她，看過之後，還是要走的，可是沒有想到季銘琛這麼快就要走。她心裡不情願，根本不想送季銘琛，也不想讓他走，所以，她固執地坐在沙發上，長久地不動。

季銘琛輕嘆一聲，俯下身，把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季銘琛把小喬高高舉起，像抱著小孩子一樣抱著她。小喬漲紅了臉，害羞地從他的身上溜下來。季銘琛晃晃她的手，近前耳語道，「走吧，陪著我走走。特意選晚上的飛機，就是想讓你送我。」

——「你也可以不走。」

小喬頭深深地垂下，盯著自己的腳尖在心裡說。

季銘琛兩手捧起她的臉，目光鎖住她的雙眸，很是認真地說道，「喬喬，我不能留下來陪你，你明白嗎？」

小喬明白，可是，就是心裡不願意。她的目光轉向別處，並不看季銘琛。

「走吧，送我。」

季銘琛不由分說地攬住小喬的肩，擁著她朝外面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從衣架上選了一件厚厚的外套給她披上了。

門前的老街，入夜之後顯得安靜而悠長。這裡的住戶有大半遷走了，行人稀少的石板街被路燈照得閃閃發亮，踩上去會踏踏作響。小喬有幾次都以為自己前面的石板路上蒙了一層水，走過之後才知道，那就是石板自身的光亮。老街雖然沒有人住，但是卻有人天天擦洗……那是有人在默默地守護著這條街，讓它不至於荒廢。

心底里的依依不捨，讓白天里走過的長長的街道，突然變短了。

小喬被季銘琛帶著，很快就走到了街口。

「喬喬，我知道你會同意住院治療，所以，已經讓胡中醫幫你安排了房間。放心，那幾個房間都是沒有人住過的，很乾凈。」

季銘琛長指拂過小喬的臉，眸光深沉。

小喬仰起臉看他，燈光下，他的臉透著灼灼的光彩，照亮了她的眼睛。小喬想，他現在離開了她，是不是轉身就會和其它女孩子去相親、去約會呢？她是如此的渺小，所以，即使季銘琛那樣做了，她也是沒有辦法的。那麼，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季銘琛記著她，讓他不管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想著她。

夜風襲來，季銘琛伸手幫小喬攏緊領口的衣服……

機會來了。

小喬繃緊了眼神，出其不意地用兩手抓住季銘琛的領帶，用力將他的人拉過來，然後，主動吻了他。她心裡很緊張，急切地用手捧住他的臉，不讓他逃開。她不能說話，可是，若是她這樣吻了他，他大約就知道她的心意了。

小喬的主動，換來了季銘琛的主動。結果，小喬被動到無法呼吸，小臉漲得通紅。

季銘琛附到小喬的耳邊，慢慢地說了一句，「喬喬，你長大了。」

季銘琛重新握緊小喬的手，又帶著她走了幾米長的路，在老街的盡頭停下。轉過彎，大街上有車停在那裡等他。他就要在這裡和她道別了。

季銘琛握住小喬的雙肩，說話的聲音溫柔而凝重，「喬喬，田澤問過我，要不要把你練習發聲的聲音錄下來，讓我知道你的變化。可是，我不想聽那些。因為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的聲音，明白嗎？我期待著你能完全好起來，我想聽你說完整的句子，比如說，『季銘琛，下次你不許用力吻我，否則，我可不客氣了』又比如說，『季銘琛，我想你了，你來看我吧』，又比如說，『季銘琛，我嗓子好了，你過來接我，我要回家』。喬喬，我想聽你對我說的是這樣完整的、動聽的句子，你明白嗎？」

黑夜裡，老街的安靜，讓季銘琛的話清晰地傳入了小喬的心裡。

她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僅管，她鼻子酸澀想哭，還是重重地點點頭。

*

江城，夜晚的別墅，奢華氣派的大廳因為燈光而變得柔和溫馨。

家裡人都睡了，季遠一個人坐在吧台前，手裡握著一杯紅酒，長眉深鎖，鬱郁地坐著。林雪躡手躡腳地從樓梯上望了幾回，卻遲疑地沒有下來。季遠的心情不好，男人要喝酒，她不想攔著，不想讓他不痛快。

林雪撇開對季遠的關心，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林雪拿出楚雲送的那套紅寶石首飾，一件一件地用手指尖摩挲，然後，又放在手心裡睜大眼睛細細地看。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綻出璀璨的光芒。既使只有黃豆那麼大的一點兒寶石，卻因為自身的價值而照亮了整個房間！

長時間地看著這些寶石首飾，讓林雪的孤單和不愉快漸漸都消散了，甚至覺得滿身都是力量。

她本想趁著自己的精神頭，打開杜諾的日記本再研究一會兒，可是，看到杜諾寫的字，她心裡就彆扭。一想到當初為了練成和杜諾一樣漂亮的字，她不得不熬了好幾個通宵，心裡就又難受得不行。

啪！

林雪合上杜諾的日記本，仔細地收好，又鎖進了抽屜里。

她在房間內轉了一圈，最後舒服地坐到床.上，給母親楊思秋打了一個電話。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分，這個時候不知道媽媽睡了沒有——

「雪兒，有事嗎？」電話只響了一聲，楊思秋就接通了電話。

林雪心裡很是高興，不過，她還是隨口問道，「媽，您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楊思秋在電話里答道，「我也是準備睡覺呢！平常這個點兒早睡了，這兩天……心裡有事睡不著。雪兒，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林雪正閑著沒事，聽到母親這樣說，立即表現出極大的關心來，「媽，我沒事。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跟我說說，你有什麼心事？」

「我……我其實也沒有什麼。」楊思秋有些遲疑。說起心事，她現在有兩件大心事。一件是二十年來沒有音信的林默笙去了A國變成了億萬富翁的事，另一件是佐藤在醫院見過她之後，經常來家裡找她。這兩件事都讓她覺得心煩意亂。

「媽，您就跟我說吧！放心，我現在有了季遠的關係，你有什麼事我都能幫你解決的。」

「雪兒，不是錢的事，是……」

思來想去，楊思秋還是不敢把林默笙的事告訴林雪。她怕林雪對自己億萬富翁的父親產生什麼幻想。更怕林默笙不能原諒自己，反而會讓林雪失望。

試想，一個窮慣了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可能會成為有錢人，將會是巨大的喜悅，可是這巨大的喜悅若是再破滅了，那對這個人的打擊將是更巨大的。

楊思秋不想讓林雪受這大喜大悲的影響，於是，她撿了另一件事說，「雪兒，是有一個日本人，經常過來找我。」

「日本人？找你？媽，他找你做什麼？是有不良企圖嗎？」

「不，不是的。事情是這樣的。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在日本幫助過他，他現在是回來報恩的。」楊思秋心裡一急，說話沒有多思考，「你媽媽」三個字脫口而出。

可是，林雪卻聽出了不對勁，她抱著手機就問，「媽，我媽媽不就是您嗎？你是說你年輕的時候在日本救過一個人嗎？」

林雪這樣一問，楊思秋捂住了嘴，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天哪，她怎麼能把這麼大的秘密隨口說了出來呢？

「媽，你怎麼了，你在聽嗎？」電話里是長久的沉默，林雪聽不到楊思秋回答，著急地喊起來。

楊思秋調整了情緒，顫聲說道，「雪兒，我聽著呢。我剛才就是有點頭暈，所以……」

聽到母親說頭暈，林雪的眉間多了一層陰鬱，「媽，不如你去醫院看看，您長年貧血，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就說讓你少操心，買點好吃的補養身體，你就是不聽。」

「雪兒，媽沒有事。也就是輕微的一陣兒頭暈，現在好了。我這貧血的病我知道，當年你父親突然離開，我抑鬱成疾，氣血虧損，胃又不好，一直沒有補回來。」

母女倆在電話里，想起舊日的光景，心裡都不好受。

靜默了一會兒，林雪把電話換了一個耳朵接聽，繼續問楊思秋關於那個日本人的事。

楊思秋打起精神說道，「那個日本人拿了一個名片給我，上面寫著是季氏集團的副董事長，兼海外運營總裁，名字叫佐藤。」

「佐藤？媽，您確定是他嗎？」

「是，我怕他騙我，回來后在新聞上看了季氏周年慶的新聞，裡面確實有他。他前面的桌簽上很明白地寫著『副董事長』四個字。」

一聽說是真的佐藤，林雪可坐不住了。她掀開被子跳下床，握著電話機在屋內走來走去，心情很是激動，「媽，我不是在聽故事吧？您怎麼會和佐藤有關係？那個佐藤可是季氏的第二號人物，名氣很大，業績卓著，不是一般人能說上話的……媽，我們，我們母女倆這是怎麼了，是走了桃花遠嗎？我遇到了季遠，你遇到了佐藤，天哪，我們這是要過上等人的生活了嗎？」

楊思秋被林雪說得頭有些懵，她和佐藤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佐藤怎麼樣。而且，這些年來，她的一顆心都放在林默笙身上。

「雪兒，你不許拿媽媽的事開玩笑，我和你爸爸還是有婚約的。我們還是夫妻……」

「媽，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爸爸一走就是二十年，你們長期分居，已經構成了離婚的事實，你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他現在指不定混成了什麼樣子，我們不用想他了。你也不用擔心。這個時候，你只要把情況彙報到民政局，就可以和他解除婚姻關係。」

「雪兒，你不許這樣說，再怎麼著，他也是你爸爸。」楊思秋在心裡掙扎了半天，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二十年前，林默笙一走了之，一直是她心頭的痛，她自己也不想再揭自己的傷疤。她不敢想自己會和林默笙有什麼未來，可是，林雪不同。林雪畢竟是林默笙的親生女兒，他們的關係永遠不會變。

林雪看母親像是生氣了，就小心地不再說話，隔了有半分鐘，她才試探著問道，「媽，佐藤找你只是報恩嗎？」

楊思秋緩了緩心神，漫不經心地說道，「佐藤他送了一個銀行卡過來，他還說卡上沒有多少錢，一定讓我收下。我還沒有看那個卡上究竟有多少錢，我幾次說還給他，他都拒絕了。後來我想，既然沒有多少錢，我就收下。我先給你存著，以後，你要是用錢，我把那個卡給你。」

幾次？

林雪聽到了「幾次」這個字眼，就在心裡斷定，佐藤去找自己的母親已經不是一次了。

想想那個佐藤一直是目不斜視，旁若無人的男人，怎麼會三番五次地去找自己的母親呢？

林雪努力地想著，很快有了答案——雖然佐藤是鑽石王老五，矜持高冷，可是，長年的單身生活讓他渴望溫暖，而自己母親身上流露的溫柔氣質，自然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更何況，自己的母親還長得那麼漂亮！

林雪早就知道自己的媽媽長得漂亮，因為她一直確定自己很漂亮。而且，她堅信自己就是遺傳了媽媽的容貌。

要不是因為長年鬱鬱寡歡，林雪相信自己的母親一定會更美……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林雪覺得當務之急是要鼓勵自己的媽媽重拾信心，把佐藤的人留住。只要留住了佐藤的心，那就是踏上未來幸福快車的車票。而且，佐藤是個生活嚴謹的日本人，以後要是嫁給佐藤，根本不用怕他花心，只安心過闊太太的生活就好了！

林雪就盼著自己母親能苦盡甘來呢。

不過，勸自己母親還要講究策略。林雪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媽，您一個人孤單這麼久，能認識佐藤做朋友，是好事啊！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就多了一個能分擔自己心事的人，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