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個三十六七歲還沒有結婚的男人,還瞎忙什麼
機會?
楊思秋聽到女兒在電話里這樣說,心裡突然就被觸動了,一時呆怔著說不出話來。
林雪看母親沒有反應,就進一步勸道,「媽,您想想自己這二十年是怎麼過的?你的世界里除了我,還有誰?你孤零零地帶著我,沒有人關心,沒有人過問,從來也沒有人欣賞,這樣的日子,是個女人過的日子嗎?您自己照著鏡子看看,你的臉上可有一點幸福的顏色?媽,我知道您沒有想過和佐藤怎麼樣,我也不是讓您和他怎麼樣,我就是覺得,你需要一個朋友來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那個佐藤可是季氏集團金字塔尖上的人物,他有多優秀,您大概還不完全了解……」
咕咚!
林雪正和母親打電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她受了驚,連忙掛斷了電話,小心地拉開門,朝外面看。走廊里並沒有人。
「諾諾……」男人喝過酒的聲音帶著些沙啞的感覺從樓梯口那傳來。
是……季遠?
林雪聽著是季遠的聲音,連忙小跑著過去。季遠正佝僂著腰拖著傷腿抱住扶梯不放,旁邊是掉落在樓梯上的拐杖。
「阿遠!」林雪上前攬住季遠的腰,讓他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幫著他上了樓梯,又一直護送他進了房間。
季遠酒後仍然保持著幾分男人的驕傲,所以,到了床邊,他推開林雪,自己撐著手臂,一扭身,重重地跌坐在床.上。
「諾諾,你去休息,不要管我!」
季遠的音調不穩,酒喝得太多,他的意志有些渙散,說話舌頭變硬。就是心裡很清楚。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
林雪站在床邊,遲疑了幾秒鐘,轉而用手絞了一塊溫熱的濕毛巾,她俯下身,小心地幫季遠擦抹著前額,眉心,兩頰。毛巾溫軟,已經閉上眼睛的季遠挑起長睫望了望林雪,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諾諾,我讓你擔心了。不要為我操勞。去睡吧!」
說完,他撥開了林雪的手,自己身子一軟,卧倒在床.上,閉上眼睛,進入了半昏睡狀態。
林雪站在一旁,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拄著肘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想了會兒心事。
林雪就是想不出杜諾和季遠在一起時會是什麼樣的相處模式。她和季遠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可她隱約地感覺到,季遠和她在一起很孤單,她也根本走不進季遠的心裡。她為了找到答案,幾次翻看了杜諾的日記,可是,杜諾是一個很自我的人,她的日記里記下的都是自己的感悟啊,自己的理想啊,很少有描寫她和季遠在一起的文字……
那個杜諾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季遠天天圍著她轉,還轉得心滿意足呢?
林雪望望燈影里季遠躬起的背,心裡十分地不是滋味。
*
田澤送季銘琛到了機場,利落地下車打開車門。季銘琛躬身從車裡出來,俊美而生動的五官在燈影里透出淡淡的愁緒,神色凝重。
「總裁,我送您進去。」田澤關上車門,殷切地說道。
「不用。」季銘琛淡淡地回了一聲,然後,轉過身,鄭重地對著田澤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田澤瞬間懵了,這……太突然了!
總裁居然要和他握手!
田澤緊張地把自己的雙手在西裝上抹了抹,然後才怯怯地握住了季銘琛的手。季銘琛的手溫熱而有力,他的手不敢用力,手心還有些涼。
「總裁……」
「田澤,我把小喬託付給你,你一定要照顧好她,明白嗎?」
機場的風很大,季銘琛的聲音卻沉穩有力,瞬間將所有的風聲都屏蔽了。田澤的大腦里很快就跟刻上了這幾個字一樣,清晰而明確。他深知責任重大,心裡翻湧了很久才重重地點了點頭,「總裁,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季小姐,一定看著胡中醫把她的病治好,然後,安全地護送她回江城。」
田澤一句話說了三層意思,雖然句子不生動,卻是把季銘琛心裡的期待全說到了。
「田澤,你能明白自己的任務,我很放心。」季銘琛手上的力道收緊,再次握了握田澤的手,然後才鬆開,「小喬住進胡中醫的醫院后,你安排李敏住到她隔壁,隨時照顧。小喬年紀小,有什麼想法……未必會和你說,你要多動動腦筋,照顧好她的情緒,別讓她不開心。」
額!
聽到這樣的囑咐,田澤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揣摩小喬心思的事,哄小喬開心的事,不是應該由季銘琛來做嗎?他怎麼好意思做這些事?
再說,季銘琛臨行前,心裡記掛著小喬,自然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他如果就這樣貿然答應了,萬一將來季銘琛突然怪罪,他可怎麼辦?
左思右想,田澤站在夜風裡,身上忽冷忽熱,好一陣糾結。最後,他把心一橫,鼓起勇氣逆著季銘琛的意思說道,「總裁,我怕我照顧得不周全,不如,您留下來,陪著季小姐……」
?「放肆!」夜色中,季銘琛冷喝一聲,深幽的目光像光柱一樣突然射在田澤的臉上,凝視良久不動。
季銘琛的態度實在嚇人。
田澤攥緊了拳頭,硬撐著一股勁才沒有倒下。
數分鐘之後,季銘琛的視線移開,仰面望向了夜空,浩瀚的星空無邊地籠罩著大地,他於天地之間佇立著,高大,卻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已。
*
車子駛進別墅內,季銘琛注意到大廳里金碧輝煌,與往日很是不同。他揚起手看看腕錶的指針,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了,這個時候,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爸,媽,你們……怎麼還沒有睡?」
燈光璀璨的大廳內,兩位老人孤零零地各自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很是凄清。
季銘琛眉心一沉,心口被濃烈的親情撞得酸澀。
今天下午父親打電話說讓他晚上早點回家,有事和他說。他當時說自己出差在外,可能要晚歸,讓父親明天再和他談。可是沒有想到,父親竟然一直在等著他。
「你還知道回來啊?」季紹珩兩手拄著拐杖,腰板坐得端正,聲音雖然蒼桑卻威儀感十足。
季銘琛走過去坐到母親身邊,眸光暗淡,深深低首,嗓音帶啞,「爸,媽,這麼晚了還讓你們等我……是兒子不孝。」
楚雲握住季銘琛的手,像天下所有母親一樣關心地問道,「銘琛,吃過飯了嗎……」
「都什麼時候了,他自然是吃過飯了!他這麼大了,早不用我們管了!」
季紹珩的火氣壓制不住,矛頭直接對準了季銘琛,聲音愈說愈高,「季銘琛,你看看都幾點了?你天天早出晚歸,父母想看你一眼,還得排著隊等到十一點,你整天在忙什麼?你忙得有重點嗎?一個三十六七歲還沒有結婚的男人,還瞎忙什麼?你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解決不了,你還能解決什麼問題?」
聽了父親的話,季銘琛一雙深邃的眸子微微閃動。
想不到今天他才跟小喬編的那些謊話,這麼快就變成現實了。父母等他到深夜,就是為了解決他的終身大事。
既然是為了這個事,那他並不想迴避。
季銘琛看看母親期待的目光,又默默地朝著父親望了一眼,小聲嘟囔道,「爸,阿遠都二十歲了,我還解決什麼終身大事,以後,阿遠就是我的大事。」
「季銘琛,阿遠是你什麼大事?他就是一個雜音,是你人生的一個破壞音。我告訴你,你的主題曲還沒有奏響呢!」
父親的比喻讓季銘琛放鬆一笑,一向挺直有勁的上身幾乎偎到了母親身上,楚雲也跟著笑了,「紹珩,你這是什麼比喻啊?真是的。」
楚雲笑意淡淡,手拍著季銘琛的肩,一臉的溫柔。
季紹珩看到自己的夫人和兒子都在笑自己,板著臉不說話,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阿雲,我的比喻雖然不恰當,但是,銘琛的終身大事不能不解決。你把我們準備好的照片資料拿出來,讓銘琛好好選選,看看他喜歡哪一個,明天就安排相親。」
「爸,我都三十多歲了,還要相親,豈不是笑話?」季銘琛臉色不悅,躲在母親身後駁了季紹珩一句。
季紹珩可不管這些,「季銘琛,你要是不想成為笑話,你怎麼不自己解決了呢?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必須有一個正式的夫人才能算得上體面。我不管你以前有什麼陰影,有什麼過去,那些統統都不算。現在我和你母親給你選了幾個有著好家世,好學歷,好性格的女孩子,你就從這些女孩子里選一個開始交往……阿雲,照片呢?現在就拿給他!」
楚雲很久沒有和兒子這樣親近了,她一大半的心思都在沉浸在季銘琛小時候她們母子如何親密的情境中,像是沒有聽到季紹珩的話一樣,只一動不動地坐著。季紹珩看到自己夫人這樣,只能自己動手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沓資料。
楚雲看到照片,這才醒過神來,她連忙把這些貼著五寸照片的像簡歷一樣的文件紙交到了季銘琛手裡,還熱切地跟季銘琛推薦道,「銘琛,你看看,這裡有五份資料,這五個女孩子的樣貌,性格,學歷,愛好都在這裡了。你仔細挑挑,喜歡哪一個跟媽媽說,媽媽……」
「媽,這樣的事我得慢慢挑選。」不等母親說完,季銘琛就把那一沓紙拿了過來,然後很是嚴肅地對著父母說道,「爸,媽,讓你們費心了,這幾份資料我會拿回書房認真看的。等我選好之後告訴你們結果。現在……夜深了,你們快回房間睡吧!」
楚雲沒有想到兒子會這樣爽快地就答應了,季紹珩半信半疑地望著季銘琛,然後,很是不放心地補了一句,「季銘琛,我等著你跟我彙報結果,不許拖延時間。」
「爸,我會抓緊時間的,您放心。」季銘琛雙手握著那一沓資料,鄭重地點了點頭。
*
一個星期之後的中午,季氏的別墅內,一家人正在吃中午飯。飯桌上獨獨少了季銘琛一個人。
季紹珩因為兒子不在,心情很差,偏偏廚師做了一盆酸菜魚端上來,他看到這盆魚,撂下筷子就離席了。
楚雲看丈夫神色不對,匆匆地吃了幾口飯,站起身對季遠和林雪說道,「諾諾,阿遠需要補身體,你陪著他多吃一些。」說完,她拍拍林雪的手背,先行離開了。
季紹珩心裡有氣,卻隱忍不發。
等到楚雲過來問他,他立即爆發了,「阿雲,你去給廚師說,以後一個月內不許做酸辣菜。我這本來火氣就大,再吃那樣的菜,豈不是火氣更大?」
楚雲想,這到了冬季,江城的濕氣重了,一般人家都要做幾道辣口菜,廚師這樣做,也沒有什麼不妥。就是正碰上季紹珩心情不好罷了!
「好,我一會兒就交待下去,讓他們做清淡一些。紹珩,你先喝杯清茶,潤潤嗓子。」
「哦。」季紹珩沒有吃飽飯,胃裡還空著,接過楚雲送來的茶水,徐徐地飲了一杯,心下暢快了許多。
季遠和林雪吃完飯後,就過來陪著季紹珩和楚雲聊天。
季紹珩看到兩個年輕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又想到自己兒子季銘琛的事,不由地嘆了口氣說道,「阿遠啊,我看著,你比你父親的人生目標還要明確,你能早早地穩定了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先成了家,將來必能成大業啊!」
季遠不敢和父親比,「爺爺,我現在承襲的都是父親的家業,我哪裡有資格和父親比。」
「哼,我看著你就比他強。」
季紹珩由著自己的性子說道。季遠陪著笑臉,沒有再說話。
幾個人坐了一會兒之後,季紹珩忽然對著季遠問道,「阿遠,你父親一直沒有正式地跟我們說過季小喬的事,我看他就是故意隱瞞。你現在把那個季小喬的事跟我說說!」
季遠微微一怔,俊朗的臉上隱然有陰雲掠過。
季小喬的名字突然被爺爺提起,他實在彆扭。可是,他不得不忍著;以後,季小喬的名字會經常在家裡提起,他都得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