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納蘭疏影就住在寧壽宮的偏殿理，太后特意派了澄平過來服侍她，一是怕宮中人欺她年輕，有澄平跟著那就是代表太后的意思；二來納蘭疏影進宮只帶了順心順意，太后特意派澄平來照顧她。

只是這樣的夜晚納蘭疏影怎麼睡得著呢，她在想她的丈夫，想丈夫此時是不是已經到兵營，是不是安全；還在想她兒子，想那個小包子哭沒哭，有沒有好好吃飯。

風雨欲來，宮內，宮外，皆不平靜，納蘭疏影只能幫著太后將後宮料理好，這樣才能讓她的丈夫少一些壓力。

宮內，宮外戒嚴，惠欽帝罷朝，京都城中諸人猜測紛紛，尤其是幾個王府，其中以理王懷王最甚。

理王那裡早就得到了姓金的消息，懷王那裡還在著人打聽，並派人往平章政事的府中去了。懷王與當朝的平章政事少有交集，但是這不代表私下裡他們沒有來往。

這位平章政事位高權重，從前是完全忠於惠欽帝，當年兩位皇子爭權他都不曾動搖，因為哪怕他權柄通天也是忠誠的帝皇黨，誰成了皇帝他就忠於誰，所以皇子們兩邊不靠。

可是後來就不一樣了，惠欽帝兩個能夠繼承大統的兒子先後去了，昭王病弱且不會有子嗣，那個位置是輪不到他了，最可能的就是從宗室過繼。

幾位王爺蠢蠢欲動，為了這至尊之位說不得要流多少血，這位平章政事看的清楚，這才決定早做打算。如今他是位高權重，但是再高也就到天了，本朝異姓非大功不可封王，而這天下的大功勞有什麼比從龍之功更大的呢。

惠欽帝休朝，不見大臣，但是宗室王爺們卻是可以進宮請安的，哪怕惠欽帝不見也要見一見太后，再不濟讓女眷進宮給太后皇后請安，總之要打探一下消息才行。

為此納蘭疏影可是打發了好幾撥女眷。

別看這些王妃側妃夫人們平時一副溫婉賢惠的樣子，可是真到了這種時候那也是花樣百出，拐著彎的探聽消息，應付她們可是不容易，太后還要去照看惠欽帝，已經被煩的頭疼了幾日。

其實惠欽帝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人也完全清醒了，只是身體虛弱，不能下床，也不能多說話。

太后每日守他大半日，惠欽帝嘴上不說，心中到底酸澀。

想他一代帝王，三宮六院竟沒一個能夠信任的，太后已經古稀之年，他不能盡孝就算了竟還勞太後日日來探望。

惠欽帝不好多說話，太后就將外邊的事說與他聽，說的最多的是納蘭疏影，也不是想提她，只是在這敏感的時候太后不好多說風君兮，只好多提提納蘭疏影。

其實依太后的意思想要惠欽帝早點下一道旨意，封風君兮為太子，這樣不僅風君兮行事方便，也斷了外邊那些人的心思。

但是太后不能明說，怕惠欽帝心中多想。哪怕惠欽帝也是滿意風君兮的，這個時候也不好多提，怕弄巧成合作。

第三天的時候諸位王爺，朝中重臣紛紛進宮要金健惠欽帝，這態勢已經不是隨意能攔的了。幸好，天未亮的時候風君兮終於回來，帶了西大營的兩千鐵騎回來，已經在城外五里處紮營，後邊還有三萬步兵正陸續趕來。

其實風御兵政分離，更是重文輕武，武將一般不上朝，在朝的武將更是少，京都城周邊的兵力都是由惠欽帝親自調遣的。

而諸位王爺政事上也許能參與一二，但是兵權別想沾染一分一毫。

風君兮藉機調遣這麼多兵到京都城外，一是為了以防萬一，二就是為了震懾，有了西大營兵將在外鎮守，哪怕誰有些小心思也要掂量掂量。

惠欽帝是救回來了，可是風君兮問過太醫，命是保住了，可身子廢了，若是好好養著還能過個兩三年，若是再出什麼事那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現在太子之位未定，誰知道惠欽帝的身體會不會在這檔子出什麼意外。如今他調兵前來，宮中又有太后坐鎮，就算惠欽帝在這時候未留下旨意立馬去了，他也是勝券在握。

風君兮回宮復旨，恭敬的將手中的虎符歸還惠欽帝，可惠欽帝身體虛弱的很只能先讓心腹李公公收起來，不過虎符以現身，若有意外，這個宮中風君兮總有辦法再次取得。

得知幾萬兵駐紮城外，如今風君兮又送回虎符，惠欽帝總算是放心了許多，於是撐著身體要面見朝臣。

「這件事你辦的不錯，一會站在朕的身邊與朕一起見見他們。」

惠欽帝被風君兮服侍著進了一碗參湯說道。

不說別的，風君兮伺候人的功夫絕對見長，不比惠欽帝身邊伺候的人差。其實這完全歸功於風澤辰那小包子吃飯的時候太鬧騰，風君兮喂飯練出來了。

惠欽帝讓人給換了龍袍龍冠，堅持要坐著見朝臣，李公公只好找了幾個大的枕頭墊在惠欽帝身後，讓他靠的舒服一些，不至於卸力。

眾人看到惠欽帝一副病弱的樣子略有些驚訝，但是心中也都預料到了，下首的幾個王爺眼珠子一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他們還不知道風君兮已經調兵回來了。

襄王也在其中，他身邊還站著風連淞。

襄王作為一母同胞的兄弟看到惠欽帝的樣子立即上千關心，只是當他看到風君兮站在惠欽帝一旁的時候臉色立即就變了。

惠欽帝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氣不打一處來，不過現在也不是教訓襄王的時候。

幾位王爺都到了，不過卻是老實的站在那，惠欽帝撐著身子敲到了幾個弟弟，然後才說起朝政了。

按照他的意思朝政就按照以往休朝的時候來辦，不過這一次有一點不一樣，由中書省篩檢出來的所有摺子最後都由風君兮送一整理送到惠欽帝面前。

眾人心中一驚，這可不是一個襄王世子的分內之事，心思通透的一驚預料惠欽帝這是有意讓風君兮接觸政事，說不定下次就是抬舉身份了。

風君兮也有些驚訝，惠欽帝之前是一點沒通氣，不過既然陛下抬舉他，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如常的領了旨意。

襄王一看惠欽帝竟然對風君兮另眼相待，情勢一下子就有些失控了，本來誰都有機會，大家都卯著勁呢，這一下像是定下人選了，大家竹籃打水一場空。

旁的王爺還立得住，只有襄王，滿腦子草包，哪懂得審視局勢，當即就不幹了，想與惠欽帝理論。

「皇兄，這怎麼行，他一個黃毛小子懂什麼，不如讓連淞幫著你，連淞穩重孝順不必他強多了。」

這風君兮雖然是他的兒子，但是他看著哪哪都不行，不如他的連淞。

襄王憋了風君兮一眼，想讓他主動點，將位置讓出來。

「你這個···咳咳咳，咳···」

惠欽帝是真的快讓這個弟弟氣死了，當著諸位大臣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混賬話。

其他的人更是隔岸觀火，一個個垂著頭假裝沒聽見，沒看見。

「和你那個混賬兒子滾回你的王府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襄王雖然敢和惠欽帝渾，可是如果惠欽帝真的動了大氣襄王也不敢造次，他是自小跟在這個哥哥和太后的身邊長大，當年先帝薨逝，新帝登基時皇宮中的那場無聲的殺戮襄王也是親眼見過的。

惠欽帝心意已決，旁人自然不敢置喙，只是在這之後宗室也知道了這件事，兩位在宗室眾輩分頗高的老王爺親自來問這件事。

事情到了這一步惠欽帝也不再隱瞞，告訴他們自己確有過繼風君兮的想法，除了風君兮與他血緣最近之外，還有就是風君兮已經有了一個健康的兒子，而且風君兮與妻子夫妻恩愛，不愁沒有老二老三。

皇室之中惠欽帝這一支後嗣凋零，他自然要在這方面多考慮一些。

不過這些雖然是原因，但卻不是最主要的，是惠欽帝特意說給宗室的場面話，風君兮最合適是因為他父母親緣淺，都要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縱使之後過繼得繼大統，襄王那裡也的得不了多少好處。

從前就有皇帝無嗣過繼堂兄之子，結果那孩子繼承大統之後竟然要封親生父母為皇為後。

惠欽帝可以允許襄王渾，允許他一生借著自己或者借著風君兮的勢富貴無極，但是卻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陛下您今日廢了太多心神，仔細身體，歇息一會吧。」

李公公看著惠欽帝不知道又在想什麼，給他掖了掖被子說道。

若說這宮中有誰還真心對待惠欽帝那無疑是李公公了，若說對惠欽帝的忠心這位李公公是有的，但是更多的他也為自己著想。

一朝天子一朝臣，惠欽帝在世，他便是這皇城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心腹大太監，可若是換個人做皇帝，那他最好的下場也不過去「榮養」。

「安王怎麼樣了。」惠欽帝閉上眼睛，問道。

「聽說送進去的食物都吃了，還嫌棄被子薄跟看守的人要被子呢。」

說起這位安王，李公公覺得也是奇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吃能睡的，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看破了。

他偷偷瞧了瞧正閉目養神的惠欽帝，看不透這位帝王如今的想法。不過他也不費神多猜多想，惠欽帝一向不喜歡太過聰明鑽營的人，安分守己，笨一點，忠心，是最好的。

看惠欽帝似乎要睡著了，李公公輕輕放下帳幔，悄悄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