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宏安寺是皇家寺院,與一些古剎比起來更加宏偉磅礴,宏安寺香火鼎盛,香客不斷。且宏安寺的後山有一片桃林,各家的姑娘輕易不出門,常常借拜佛之便前去遊玩,而那桃林又在觀音殿後,許多姑娘都會去求姻緣。
兩人到了宏安寺,先去了大雄寶殿參拜,添了香油錢,納蘭疏影又和寺廟師傅議好了為父母誦經超度的事,兩人這才去僧人為她們準備的院子。
因為常有官宦商人家眷來此,宏安寺有一片專門招待香客的院落,香客禮佛可以稍作休息,也可以小住幾日,都是不收錢的。不過世人皆好面子都會多添一些香油錢。
因著納蘭疏影要住幾日,常姑就帶著書雨,畫兒掃撒鋪床,換上自家姑娘用慣的東西。
「這冬日裡真是沒甚好景緻,不若一會我們去那桃林的里烹雪煮茶。」納蘭暄妍說道。
雖說桃林里也是光禿禿的,可總比這四方的院牆好看。
「茶倒是煮的,只是這哪裡有雪?」納蘭疏影也不願悶在這屋子裡,這些日子在府里也是被悶壞了。
在青州的時候,母親是允許自己出門的,而父親更是覺得總關在屋子裡養女兒,見識有限。
想自己還是個孩童的時候,父親還會帶著自己巡視鄉里,那時候母親把自己打扮成小男孩,別人見了,總誇道:大人家的小少爺長得秀氣。
「今年初春我來的時候遇上一場大雪,我就讓連枝收了兩罈子,就埋在那桃樹下,我們一會就挖出來煮了,我還沒喝過春雪煮的茶呢。」
納蘭暄妍在吃穿用度上講究,無一不精緻,對這些風雅的事卻是沒什麼性質的,收集雪水不過是一時起意,她覺得新奇好玩也就那麼幹了。
「我聽說四姐姐最愛烹雪煮茶,尤其愛梅雪。」
納蘭香杳名聲不錯,在閨秀中也有個風雅的名聲,說是最愛烹雪煮茶,冬日總是親自收集雪水,每到春宴與各家閨秀共飲。
「她呀,那些附庸風雅的事她哪件不幹。」
為了那一罈子雪水,隆冬里讓丫鬟一朵梅花一朵梅花的收集雪水,它倒也好意思說是自己收集的。
納蘭暄妍不愛這些事,也不屑這些虛偽,明明只愛蜜露卻裝著高雅,若是真愛倒也還好,不過是為了好名聲,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過最後兩個人還是沒煮成雪。不知怎麼天漸漸陰了,還起了風,雲烏壓壓,丫鬟媽媽都攔著,不讓出門。
看著天不好,怕要下雪,路上並不好走,納蘭暄妍中午用了齋飯,沒多久就回府了。走時還念念不忘她那兩罈子雪。
「真是沒意思,那雪水送你了,那桃樹下有一塊虎型的巨石,明個兒你自己啟出來喝了吧。」
她站著,任連枝為她記上披風的帶子。
「走了,回去看戲。」
納蘭疏影將她送到院子門口,才回屋裡,不在府里,和這位二姐姐相處起來卻更自在了。
納蘭暄妍的馬車還沒到家,府里已經出事了。
家裡兩個姑娘都去寺院了,太夫人看兒子女婿都休沐,便叫了兩家人一起吃午飯,誰知菜剛上來,太夫人還沒吃一口,據說是磕破了頭的梅芳衝進來了。
進了屋便向老太太的方向撲。
張夫人一看,心知不好,一個眼刀子過來。趙媽媽心領神會,立馬就呵斥梅芳放肆,並堵了嘴拖她出去。
這兩日還沒騰出手收拾著丫頭片子,沒成想今日這要出幺蛾子。太夫人身邊的張媽媽也過來幫忙。
前頭說了這梅芳看著纖弱,其實有些力氣,那日是栽在了兩個男人手裡,這兩個老婆子卻是輕易拖不走她。
「太夫人,太夫人,我有了您的曾孫啊!」撕扯間,梅芳一語驚呆了眾人。
「胡扯,還不快拖下去。」張夫人少有的疾言厲色。
丫鬟婆子也是愣住了,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太夫人,十四那日,是您讓我去送的湯啊。」
「還愣住做什麼!」
丫鬟婆子這才反應過來,也不敢多看,走上前去拖梅芳。
「侯爺,侯爺我可是有了您的孫子呀,夫人這是打殺了奴婢啊,您忘了那桃農之禍了嗎?」
梅芳被拖著往外,她現在也是破釜沉舟了,若是出了這個門就是個死。
「住手。」屏風那面忠義候納蘭納蘭明哲出口道。
府里女眷的事他一般不管,本來只當是兒子風流惹下的禍,交給夫人處置就行了,可她說出的話卻不一般。
除了幾個心腹媽媽,丫鬟婆子都被斥退了,姑娘們也都不在。邢立雍知道這是侯府私事,借故告辭了,納蘭如意倒是留了下來。
一眾主子或坐或站,臉上神色都不好,梅芳跪在那咬著牙忍著,只要過了這一遭,她不用死,說不定孩子也沒事,還會過上好日子。
接著就說起她奉太夫人的命十四那天去送參湯,結果大公子喝醉了,錯把她認成了身邊的春絲,強迫了她。隱去了沈大和張二一起玩樂的事。
說知道自己懷了身孕一下渾渾噩噩的這才磕了腦袋,如今不知該怎麼辦,只好來求太夫人。
太夫人坐在上位耷拉著臉,顯然是被氣到了,這是她院子出去的丫頭,還被賞給了府里的姑娘,如今卻懷了身孕,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我瞧著,這丫頭不實誠,也不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總要找侄子來問問,再說了,懷沒懷的誰知道呢。」
納蘭如意出口道,雖說如今大嫂已是御史家的小姐,可是也掩蓋不了出身不好,外表瞧著光鮮亮麗的,骨子裡還是小門小戶的。
不是她看不上自家的侄子,雖說看著是上進的,可和自家晉謙比起來還是差的遠,這褻玩丫鬟的事沒準還真能幹的出來,再說哪家的公子不寵愛個小丫鬟,可沾自己姐妹的丫鬟就另說了,有那樣一個母親教著也不怪他沒規矩。
侯爺一抬眼,看向張夫人,似是詢問晉陽為何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