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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劉庸聽著初若的這一句話,下意識的疑惑了起來。他記得,當時抓到了這吳國二皇子的時候,她就吩咐了下來,這人的吃食只能是一種東西,他一直不解,甚至還去查閱了醫書,卻沒有發現關於這黃豆之物的不利;久而久之,他也就沒有去多想了。可如今她這樣子一說,處於醫者的直覺,他覺得這黃豆應該是有什麼問題的。
「你……」聞言,吳國二皇子的三魂七魄都顫抖了,這些時日來,那黃豆的東西,他一直吃了許久,如今……
「你不知道吧!這黃豆之物吃多了,你一個男子會有女子的體征的!」眉眼飛揚間,初若看著吳國二皇子的反應,笑得越發燦爛,「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是一個怪物,吳國也會被我攻佔了!我不會殺了你,我還會把你放回吳國,我要看著你的子民,如看著怪物一般的看著你,我要讓你的子民,用唇槍舌劍,將你的精神摧毀。」
腦子瞬間就空白了,吳國二皇子聽著初若的話,臉色一點點的發白,一種翻湧的難受在他的胃裡面翻江倒海,他的瞳孔一點一點的縮小。
「嘔——」身子佝僂了起來,吳國二皇子有些站不穩的乾嘔了起來,可是吐了好半天,卻什麼都沒有吐出口,但是胃卻火辣辣的燒著,他的眼睛因著剛才的乾嘔,紅了起來,濕潤了起來。
「我不止要你的命,我還要毀了你的心智,我要你身心俱焚!」於這十里城外,嚴冬之際,初若猶如立誓道。
恨意從初若的眼中蔓延出來,知道內情的人看著她此時的模樣,心中如同千斤壓頂,沉重得難以呼吸。
彷彿呼吸之間,都是一種沉重的罪過。
「這一切,都是本皇子的過錯,與我吳國毫無關係,你若是要遷怒,我一個人獨受便是!」這一刻,吳國二皇子忽然意識到,國敗其實就只是在一瞬之間的事情,初若帶著滔天恨意,雷霆之怒而來,絕對是會不惜一切代價,更甚者,她手中的那火彈,頃刻之間,便足以讓山崩地裂,更何況他吳國士兵的血肉之軀,這……如何是拼得過的!說著,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說實話,後悔是有的,可是後悔又能如何?根本改變不了一切。
「不夠!」簡單的兩個字,初若說得有些輕巧,隱約有些賭氣的成分在裡面。
囚車上,孫漸濃臉上的凝重之色越發的沉重。
「你現在可是想起來,是誰讓你用這個皮囊來我面前的?」初若轉過頭,聲音平靜,看不清喜怒。
「殺了我吧!」那人緩過了那一陣疼痛,眼角餘光無意的掃了眼自己的胸膛,那匕首劃過的地方,露出了鮮紅的一道口子,從口子裡面看去,可以看到紅艷艷的血肉;而傷口兩邊,白色的肌膚微微的翻卷。
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初若笑得歡喜,眼角甚至都浮出了水意,她看著那人,一個抽手,直接將匕首給拔出,轉而那帶著血的刀尖抵著那人的眉心處,輕輕的敲打了一下。
啪的一聲,瞬間就讓那人僵直了身子。
「你不可以有這樣子的皮囊的!」熟悉的眉目,刺激著初若,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慾望,那手順著自己的心,手腕翻動間,刀尖自那人左臉處的眉尾處狠狠的劃到了下顎處;鮮紅的血,迫不及待的從那傷口處湧出,四處漫延開來。
臉部的刺痛,讓那人的表情一下子就猙獰了起來,尤其是半邊的血色,更增添了無法的噁心。
初若手一下滑,匕首的刀尖朝著胸膛上的傷口而去,她一用力,匕首直接從側邊刺入了皮下,狠狠一劃,瞬間,胸膛上的皮肉分離了。
「啊——」慘叫的聲音,衝破喉嚨,似困獸的咆哮聲,隱約有一種孤獨無援的悲壯;如同掙扎的凶獸,可是如何都掙扎不開死亡的鎖鏈。
「你說是不說!」初若的手握著匕首,而匕首大部分還在那人的血肉之中,她看著他,如同看著螻蟻一般,只要自己一個用力,就可以輕易碾死了。
有時候,骨子裡面的倔強是只能在遇到了勢均力敵的對手的時候,才可以有的,不然的話,那麼也就只會給自己徒增痛苦。
「我、說……」明明是大冬天的,可是那人的額頭上卻全是冷汗,他整個人幾乎都是癱軟的,如不是後面有士兵壓著自己,他此刻定然是如同一條死狗一樣的躺著。
「那你最好說快點的,不然的話,我聽煩了,手中的匕首,就會忍不住的動起來!」聞聲,初若回應道,同時手中的匕首稍微動了動。
唇角被自己咬出了血,那人受疼的皺起眉頭,可是一皺眉頭就會牽扯臉上的傷口,一時之間,簡直就是痛不欲生。
「是吳王,吳王尋草民來,說草民面容有八九分神似楚國攝政王,只要公主等人看到了草民,定然就會當成攝政王來對待,吳王還吩咐草民來刺探軍情,然後讓草民尋一個機會,將楚國軍隊中的火彈偷出來,最好是能夠迷惑了公主,然後將公主刺殺了。」一大段的話,那人有氣無力的說著,可是卻絲毫不敢停歇下來,他生怕自己停下來了,初若就動起手來,
頓了頓,那人補充道:「吳王還許諾了草民,只要草民成功了,就給草民封侯拜相,還……還將吳國公主下嫁草民。」原本他們的計劃中,只要初若看到了自己的時候,定然是喜極而泣,然後迎回帳內,好生照看,可哪裡知道,她的反應根本就不在他們的預測之內。
吳王,是吧……
初若聽著那人的話,眸眼低垂,好一會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的周身,沒有洶湧的氣息翻騰,安靜的有些過分,可是突然間,她猛然的抬起頭,目光直望遠處的十里城,「這裡吳國的十里城,我要裡面的所有人屍骨無存,我要這吳國的天道,從此在我手中傾覆!」
那些想要撕開她傷口,然後撒上鹽巴的人,她定然不會讓他們好過絲毫,睚眥必報,才是天道。
忽而,天色突然間有些暗了起來,下意識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抬頭一看,這一瞧之下,就看到天上的日頭,黑了一小塊。
這個景象,直接就叫士兵們驚慌了起來。
「保護公主。」錦李飛快的站到了初若的身旁,兩手圈著初若前後,好似護雛一般,大聲吩咐道。
永遠,跟在她身後的,都是這個小丫頭。
初若看著錦李那防備的姿態,時不時還看著上頭黑得更多的日頭,好好的一個姑娘臉直接皺成了一個老婦人。
冬日的日頭,本就不是多熱;但是突然之間黑了那麼一小塊,總是叫人不自覺的覺得,寒意更甚;尤其是那黑點還越來愈大,漸漸的,侵蝕了日頭的五分之一。
一種彷彿末日來臨的恐懼蔓延在四周,所有人心中有了各種各樣瘋狂的想法,可是他們全部都不敢說,不敢發出聲音。
這個情況,他們擔心,一不小心發出了什麼聲音來,衝撞了公主……他們害怕那剝皮的酷刑。
一旁,劉庸站在了初若的身後一步,詭異的瞧著天上的一幕;下意識的他不自覺的看向了身旁的公主殿下,卻見她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當即便是一愣。
「公主,如今天上的日頭出現了這樣子的景象,怕是不詳,我們還是後退一些吧!」錦李的手不自覺的用上了力氣,她抓著初若的手,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似乎,她眉間眼底的擔憂之色,都是為了自己。
「無事的。」初若一點都不擔心,她拍了拍錦李的手,目光掃著天上的景象,不過就是日全食罷了,可是這裡的人不清楚,只以為是什麼妖孽之相。
初若稍微抬高了自己的頭,眉眼斂了斂,緊接著氣勢全出,她對著她的軍隊道:「吳國無道,天以示警,改朝換代,十里起始!」
她高高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四周回蕩著,似乎都可以傳到那十里城內。
「從今而後,吳廢楚興。」小小的身軀之中,蘊含著爆發的力量,初若故意對著吳國二皇子的道:「天黑之時,明日重啟,吳國,改朝換代。」
「胡言,一派胡言!」就在初若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吳國二皇子已經是腦子發矇了,尤其是在她全部都說完之後,他只覺得,她的話就如同是鐘鳴之聲,震得心神都要破滅了。難以置信的情緒,瞬間爆發心中;他盯著初若,瘋狂道。
「就是胡言,你有什麼能駁我的嗎?」挑釁的話,初若的眼睛如風暴一般兇狠,「我是開智的人,是上天選定的人,我的話,就是神諭,就是天數!」
天要吳亡!
就在初若的話落下的那一霎,吳國二皇子腦子裡面劃過了這一句話,他的眉間隱隱觸動,而後臉便是一皺,當即他全身痙攣了起來。
「劉庸,我要他活著,看著吳國亡了!」初若看著那吳國二皇子病發,心底劃過了濃烈的不甘之色。
眼前的這個人,她絕對不會讓他輕易的死去,世間的每一種苦,他要都通通嘗遍!
語落,初若轉而看著身後的數萬將士,道:「吳國無道,天以示警,改朝換代,十里起始!」
站在前面的一些將士看著初若的舉動,腦子一懵,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對的,卻學舌的說起來道:「吳國無道,天以示警,改朝換代,十里起始!」
更後面的將士聽著前面將士的叫喊,一個跟著一個的叫喊了起來。
天上,一半的日頭已經沒有了,黑暗即將籠罩在四周;可是楚國將士們的聲音,卻一聲高過一聲,全身的力氣彷彿都用到了
「吳國無道,天以示警,改朝換代,十里起始……」
「吳國無道,天以示警,改朝換代,十里起始……」
聲聲幽怨,聲聲嘹亮,似要將這天都吼穿了。
「從今而後,我就是天意。」耳畔是將士們的聲音,初若看著遠處的十里城,無聲的呢喃道;世人無知,尤信神佛,那麼就由她來推波助瀾神跡,顛覆朝政。
萬里江山,無上榮光,我全部都要握在手中,加諸身上;源光,你拋下了我,我偏要活出世人都不可及的模樣,站到世間高處,讓你屈居我之下,讓史書上關於我的筆墨,多於你;我要讓史書上的你,成為我的附庸。
如此,好歹我在某一個地方,是掌握了主導權,輪不到你拋下我。
天際徹底的暗了下來,暗無天日,說的大抵就是這個時候了。
「終於到了。」初若的眼睛一直看著天上的日頭,在日光全部都被遮掩的時候,她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身後的聲音實在是太多了,初若第一句話,完全就被身後的聲音給淹沒了;她緊了緊自己的手,而後一鼓作氣,怒號道。
可是,很明顯的是,初若的第二句也依舊被淹沒了。
天道輪迴中,有一句話是這樣子說的,當黑暗到了極致的時候,光明也就會隨之而來。
天上,那黑了的日頭,突現了一小塊的光點;於黑暗之中,那白光就如同是突然升起的希望,雖然微弱,卻異常的鼓動人心。
初若眼神轉動,好似在找尋什麼,而就在幾個呼吸間,她的目光落到了一處,那是暗衛身上的佩劍。
沒有絲毫猶豫,初若掙脫了護著自己的錦李,腳步稍微有些踉蹌的走向了暗衛,同時也將自己的手給伸了出去。
那暗衛一開始就已經注意到了初若,尤其是在看到了她伸出手的那一瞬,他差一點就循著本能,拔劍相向;而在他控制著自己的手的時候,身側的劍與劍鞘發出了摩擦的聲音。
利器和鈍器相碰觸,稍稍有些尖銳;但是在身後一眾同氣同聲的聲音之下,卻顯得渺小至極。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初若咆哮著,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利劍,一個轉身,轉而直面面對眼前千千萬萬的將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終於,在說到了第四句的時候,前面的將士聽清楚了初若的話,當即口號一轉,嘶吼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聲蓋過一聲,楚軍的聲音,在天際露出了清明跡象的時候,他們的口號成了另外一句,聲音直衝十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