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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無論城裡城外都下意識有了一種錯覺,彷彿是因為這一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讓世間重現光明。
在日全食慢慢消失的時候,初若第一時間看向了那吳國二皇子,只見他直接昏厥在地;而在他一旁的劉庸,一張臉綳得緊緊的,手中握著金針微微發顫。
劉庸低頭看著那吳國二皇子,胸膛還有著平緩的起伏,事實證明了,他下的最後一針沒有錯,沒有造成不可挽救的錯誤;下意識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日頭,方才的時候,那日頭的光消失得太快了,他在世間陷入昏暗的時候,憑著經驗下針了,好在,是對的!
耳畔是無數將士的興奮叫喊,可是初若在這一刻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靜,彷彿世間其實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其他的人,不過就是背景一個。
錦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初若,尤其是在看到了自家公主殿下的神色起了微末變化,她主動邁開了腳步,走到了其身旁,憑著自己心中一股勁的衝動,她伸出了手抓住了公主的手,微微一拉,她將公主那握劍的手放到了腹前;緊接著手取過了那劍,隨意的拋在地上;她想,劍這一種東西是利器更是兇器,公主不需要碰的!
錦李緊了緊初若的手,可是卻微涼如許。
初若的手沒有絲毫的溫度,冷冰冰的,就如同是冰塊一樣。
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初若不自覺的低頭看著那握著自己的手,然後再順著那手,看向了陪著自己身邊的人。
這一刻的日食,讓初若突然有了空餘的時間去注意這個一直守在自己的身旁的丫頭;明明是正好的年紀,可是卻只為了自己而活。
這樣子的錦李,她突然想著,似乎自己只會拖累她。
她們的面前,那一眾的士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沒有了聲音;天際,日頭一黑一白對峙著。
「攻下十里城之後,我放你走,你去世間其他地方看看吧,哪裡有更美好的景色,你不需要一直跟在我的身後,讓我自己一個人,也好。」初若突然說出了這一段話,在這個時候,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她給錦李安排了去處,就好似……留遺言一般。
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眼中的淚水突然洶湧而出,錦李聽著初若的話,腦子裡面有一瞬的空白。
片刻,錦李的腦子浮出一句話,公主不要她了!
「奴婢不走,奴婢要一直在公主身旁。」錦李抓著初若的手,不自覺的用上了力氣。
瞬間,初若的手沒有了血色;可是她卻不覺得疼痛;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她就只是淺淺的笑著,嘴角微微勾起,她道:「我不是一個福澤深厚的人,在我身邊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初若的聲音很平靜,可是錦李聽著,心卻是一抽一抽的,難受得想哭。
「一直以來,奴婢都是追逐這公主的,公主去哪裡,哪裡就是奴婢的家,奴婢只要可以跟在公主的身後就好了。」倔強道,錦李一點也不願意聽從初若的安慰。
一聲嘆息,從初若的口中而出,她聽著錦李的話,眼底是深深的無奈之色,眼前的小丫頭,她……又何必連累呢?
「源光沒有了,其他人我也不想要有牽扯,你在我的身邊,不好。」徐徐道,初若看著錦李,一雙眸子,古井無波。
她想,趁著自己還有時間的事情,將自己身邊人都趕走了,她是註定要入地獄的人,何苦拖累他們一起呢?若是他們沒有遇到自己的話,或許還會有另外一番造化也說不定;若是一味跟著自己,能有什麼好結果?
看,源光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嘛!
「若是公主要奴婢走的話,那麼請刺死奴婢。奴婢認定了公主是主子,那麼這一生就沒有生別二字,只有死離。」似乎是為了明智,錦李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透著果決,彷彿下一刻就可以直接去赴死,甚至沒有一點怨言。她想,她已經沒有了妹妹了,若不是還有公主要保護,那麼世間早就沒有她了。
初若只覺得,自己再一次的體會了古代的愚忠;眼前的這個小丫頭,若是聽了自己的話離開,然後安分守己的去尋一個小地方,最後相夫教子,可不是比在自己身邊要快活多了?何必,多招惹不祥!
「我生來就不祥……」初若開口,話也才說一般,卻被錦李給打斷了。
噗通——
跪地的聲音突兀響起,可想而知,那跪地的人,心思是多麼的果斷和解決。
錦李抬頭,眼睛裡面的光亮甚是肯定,她道:「奴婢不走。」
初若垂首看著錦李的眼睛,她的那四個字,對於她而言就如同是黑夜中的閃電,耀眼至極。
「隨你。」久久,初若落下了這個兩字而後道:「起來吧!」
聞聲,錦李狠狠點了頭,眼眶中的淚掉落得非常快。
歡喜,欣喜,驚喜,所有的好的情緒,百感交集上了心頭,錦李飛快站起,重新站到了初若的身邊;而在她們兩人的頭頂上,那日頭重新回到了明亮刺眼的樣子。
一直以來,公主都對自己說了這樣子的說了無數次了,可是這一次,她卻從未有過的害怕,心中有了一種,彷彿下一刻就會離開的感覺;不過好在最後終於是留下來了!
「公主,這人快不行了。」忽而,有一士兵報告道。
聞聲,初若當即循聲望去,入目便看到那長相酷似源光的人,因為流血過多,臉色已經變成了青白一片。
「不行了?那就一直折磨到死就好了。」初若漫不經心道,嘴角勾起了涼薄笑意;手中匕首上面的血跡尚且還未乾透,順著刀尖還滑落了幾滴鮮血。
初若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人,越是靠近,血腥氣息就越是濃重;她的眼底不自覺的氤氳起一抹暗色。
血的味道,就如同會令人上癮的阿芙蓉,初若有些貪婪的呼吸,她甚至還有些陶醉了。
那人胸膛上的血口子太大了,血順著褲腳直接滴落在了地面上,無端的給了人一種,血好似水一樣,那鮮紅的血源源不斷的滲入了泥土之中,即刻染紅了土地。
片刻,初若停在了那人的一步之遙處,而她的前腳掌剛好踩在了染了血色的泥土上,後腳掌則是站立在了原本的土的顏色上。
半步魔障半步人世。
那人苟延殘喘的呼吸著,胸膛那被劃開的口子上下起伏著,而每一次,呼氣的時候,那血肉就直接被撐開,紋理源光可見;而在吐氣的時候,那傷口受到了積壓,血就如同毛巾中的水,被用力的擰出。
這般情況,註定活不了!畢竟,身上的血都流走了那麼多,如何還可能活下來?
「草民知錯了。」那人的聲音虛虛而起,艱難的抬起看著初若,瞳孔裡面的光亮有些渙散,他絮絮叨叨道:「殺了吧!」
胸膛的疼,臉上的疼,讓他全身的神經都抽搐了起來,他恨不得眼前的人給他一個痛快,也好過現在這樣痛苦的失去。
「很痛苦?」初若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臉上,半邊臉全是鮮紅的血,一看之下,一點也不似源光了;可是另外一半的眉目……
「很痛苦……」那人聽著初若的話,馬上應道。
「怎麼,想著榮華富貴的時候,就不痛苦了?」初若輕笑,她抬手,手中的匕首抵著半張完好的臉,刀尖的地方,貼著眼眶下最為脆弱的肌膚,有些凹陷了。
後背不自覺的僵硬成了一條線,那人眼睛下翻,看著那刀尖,眼底透著深深的絕望,他扯了扯嘴角,可是那受了傷的半張臉疼得更加厲害了;而另外一邊,哪裡有刀子在,他是如何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初若看著那人的神色變化,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砧板上的肉。
「吳國上下,都會是我砧板上的肉,而你是第一個!」初若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雙眸一下子就變得細長了起來,透著一股子邪氣。
他現在難道就不是嗎?那人聽著初若的話,嘴上說不得話,心中卻已經波瀾起伏了。
「吳王好能耐,千方百計的尋了你這張皮囊來,你說,不如我將你這張皮囊送給他做禮物如何?」初若看著那人,一副打著商量的語氣,可是神色之間霸道至極,分明就是一副就要這樣子做的神情。
「你……你、要、做、什麼。」幾乎是咬著牙說出話的,那人聽著初若方才那話,腦子就一陣刺痛發麻,她……她是要剝了他的皮!
「你不是知道嗎?」初若微微偏頭,嘴角傾瀉的笑意帶著瘋狂之色,彷彿一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越說著,她心底就有一種蠢蠢欲動的心思,而那手中的匕首不自覺的用力,刀尖瞬間刺破了眼下的肌膚。
突然將又是一個刺疼,還是自己眼睛下面最脆弱的地方發出的疼痛,那人疼得想閉上眼睛,皺起眉頭,可是若是這樣子的話,那刀子就會刺得更深了。
眼底是一閃而過的恨意,那人受不住這樣子的疼痛,後背突然用力,然後頭微微一低,準備用力一抵,他真的不想活了,太痛苦了,他想讓那刀子刺穿了自己的臉,讓自己早一點結束這非人的折磨。
卻不想,就在一瞬之間,初若收回了的手,那人直接就撲了一個空。
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那人的眼中先是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而後反應過來了什麼,猛然抬頭,就看到了初若一隻手握著匕首,一隻手的食指指腹抵著刀尖。
「你……我……」瞬間,那人有些張開口,想開口說個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想死,可是不是這一種死法。」初若瞧著那人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眼神,「你的死法,是應該活生生被剝皮,然後全身鮮血流盡,痛苦的死去!」
頓了頓,「我還會將你的皮囊送到十里城下,讓當初派你的人好好看一看你。」
有一些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可以做;有一些心思,從一開始就不可以有!源光就像是初若身上的一片逆鱗,拂之則死。
可是總是有許多人不覺得,非得動上一手才知道後悔。可是動手之後,哪裡就有後悔葯可以吃的?只能咬牙承受雷霆之怒了!
初若的目光從那人的臉上一直滑落到了胸膛之上,她突然道:「把他的衣服扒了。我要將這個皮囊送給吳王去!」
「蛇蠍……」那人一聽初若的話,氣得直發抖;他一個男人,居然被人扯去衣裳,被人如同畜生一般對待。
那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突兀得如同金魚的眼睛一樣要掉下來一樣,他全身的氣血蜂湧,心口堵著一口氣,如何都順不下去;忽而腦門中,有一股氣血瞬間就直衝天靈蓋;突然,那人的身子一挺,眼睛一翻,緊接著就是全身一軟,眼睛一閉,徹底沒有了氣息。
初若手中的匕首尚且還沒有動作,那人倒是一連串的做了許多,然後就……死去了?她站在原地看著,一聲不吭,看著士兵的手探向了他的鼻尖。
片刻,士兵低頭回答道:「公主,人死了。」
就……這麼簡單的死了?
初若聽著士兵的話,眉頭一下子就皺起,面上全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她盯著那人久久,心中瞬間就湧起了無名的惱火。
手中的匕首她越握越緊,突然,她的目光一橫,轉而看向了吳國二皇子,腳步幾乎就是同時邁向了吳國二皇子;她手中的刀尖尚且還掛著血滴,隨著她的走動,滴落了幾滴。
而在初若站定的時候,她盯著那吳國二皇子久久,突然她蹲下了身子,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的斷了他的右手小指。
「啊——」突然間的刺痛,逼得吳國二皇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的眼睛瞬間大如銅鈴,然後還未等他說上隻字片語,緊接著就昏了過去。
初若聽著那一聲尖叫聲音,心中那堵著的一口氣瞬間就順了許多,她突然又站起,然後目光一凝,腳直接就朝著他的命根子狠狠踩了去。
瞬間,吳國二皇子的身子一弓,眼睛突兀,眼白上面全部都是血絲,他還來不及大喊,整個人又是重重一躺,昏死了過去。
當即,初若開心的笑了;真真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了別人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