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對面,邵青難以置信初若,居然就這樣子輕易……開戰了!
當即,楚兵聽著初若的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向前衝去;而邵青完全沒有想到局面會成為這樣,整個人有那麼一刻的愣神,而就在這愣神的時候,對面的楚兵已經點燃了火彈,狠狠朝著他們拋擲而來。
砰——砰——砰——
「撤,撤退……」電光火石之間,邵青回神,著急而後大聲道。
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吳兵,完全來不及反抗,就一命歸西。
他就只是慢了一點,便命歸黃泉。
廝殺,那麼容易而簡單;人命,那麼渺小而輕賤。
殺一個人,一群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就夠了,完全夠了。
這場荒謬的廝殺,吳國完全被動,就如同在還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成了墊背,一句遺言都不能有,也沒有機會有。
「邵青……」衝出喉嚨的聲音,吳國二皇子看著前一秒還在自己面前的兄弟,如今就成了一團火。
死亡,不過就是一個呼吸間的事情,吳國二皇子用力掙脫開了壓著自己的楚兵,不要命的朝著拿燃燒著的地方跑去,而撲面而來的濃煙直接熏得他眼睛生疼,讓他無法向前一步,其眼睛讓他疼得蹲下了身子。
眼睛火辣辣的,就好似要掉下來一樣。
他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的聲音;同時膝蓋一軟,直接就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其雙手忍不住的壓著自己的眼睛,想藉此減輕疼痛。
手掌心都可以感受到那眼睛的熱氣,如同燒開的水汽,生疼得很;口中全是牙齒咬落的血,吳國二皇子生生咽下了一口鮮血,不哼一聲。
初若看著依舊在原地,看著那吳國二皇子被濃霧給包圍,心中很是痛快,她的目光落在那濃霧之中,彷彿可以透過那濃霧看到他的痛苦不堪。
許久,那煙霧漸漸散去,一個雙膝跪地,手臂曲著,手掌心護著眼睛的背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他們無聲的看著,又是久久。
初若的身後,全部楚兵,整裝待發;就在方才,爆裂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營帳中的所有楚兵自發的排列成隊,速度的來到了其身後。
「將他帶走,攻下十里城。」初若吩咐,目光死死的盯著那跪著的吳國二皇子的後背,眸光似箭,直要刺穿了他的後背。
語落,初若扯動了韁繩,馬蹄四起,踩過那一地的屍骨;而在她越過吳國二皇子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整一張臉都埋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她下意識的以為他是哭泣。
不知道為何,就在這一刻,初若心中的沒有多少的愉悅,甚至心緒還煩亂了起來;她厭惡此時的心緒,手中的皮鞭揮舞得更加用力,似要將心中莫名的不滿給發泄出來,可是她越是用力,就越是煩躁,好像煙囪被堵住,煙霧無法散去,瀰漫了一室,糟心透了!
她想,這樣子的情緒,她不喜!
……
營帳距離十里城也是不遠的,初若的隊伍很快的便到達了十里城下,投機已然從後面緩緩的被推上來,一箱箱的火彈也被抬起來。
投機,火彈,在多次的征戰下,簡直就是無往不利的兇器;只在一瞬之間,便可以奪去一片生命。
「楚兵到了!」十里城上,探兵飛快朝著城內大喊,聲音傳到初若等人這邊的時候,稍微有些微弱;但是,卻還是不妨礙初若等人聽到。
聞聲,初若眯起了眼睛,眼看著前方的投機和火彈都已經準備好了,預備發號施令之時,那十里城門,突然就大開了。
城門大開,這……是要主動迎了他們進去?
包括初若在內的人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是這個念頭。
很快的,十里城下給出了答案。
一身金燦燦的龍袍,滿頭華髮,身材還有些發福,這人被一群人扶持著,身後一片浩蕩,他步履蹣跚的朝著初若等人走來。
當刻,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是什麼人了。
初若看著那些人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五十步之外。
「公主。」對面,吳王主動開口道,聲音是一般老人都會有的慢悠悠,顫悠悠;他認真的看著初若的眼睛,一臉的菊花褶子,尤其是那眼角,一層一層鬆弛的眼皮,都快要將眼睛給淹沒了;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他是在看著她的。
「昨日的皮囊,吳王可喜歡。」初若忽然想起昨日那人說的話,心中頓時升起濃濃的厭惡感,神色亦是不善,一場別開生面的招呼,就脫口而出。
只要一想起,對面的老東西,尋了一個皮囊像極了源光的人,想要李代桃僵,她便很想殺人。
無法控制的瘋魔,再一次的佔據上風;原本稍稍平息下來的心,再次翻湧起來。
對面,吳王聽著初若的這一句話,那一張菊花老臉頓時就是有些生硬了起來,那掛著笑意的嘴角,有些僵硬,怎麼看都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寒風瑟瑟,兩方之間的交談也是冷硬得很,其中最是擔憂的一方,到底還是吳國一方。
只見,那吳王快速的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而後神情悲切了起來,語氣之中不自覺的帶上了懺悔,他道:「公主氣惱也是該的,只怪本王沒有看好下面的人,才叫他們胡來,徒增公主的不痛快;昨夜本王知道的時候,便已經將那人斬首示眾,取下首級,為公主出一口氣。」
說著,吳王的手指動了動,身旁自有一個小太監雙手捧著一個大木匣子走出來,一直走到了初若的跟前。
小太監一直低著頭,左手拖著大木匣子的底部,右手搭在了那鎖扣上,輕輕一勾,將那鎖扣挑開,而後順勢一翻,木匣子直接就被打開,露出了裡面沾滿了血污的腦袋。
那腦袋,死不瞑目。
初若眯起眼睛,打量著那腦袋,突的便是一笑,她抬眸,看向了那吳王,眼底魅色四起,可語氣卻讓人心中生寒,她語氣不善道:「吳王以為我本公主是個睜眼瞎子,好糊弄,還是覺得,我就是一個傻子。」
吳王沒有想到初若會說出這一番話,整個人就是一怔。
「本王不知,公主這話何意。」打著太極,那吳王快速的反應道,語氣慢悠悠的,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經不住折騰。
「你不知?」嗤笑一聲,初若彷彿聽到了放屁聲一樣,她絲毫顏面都不給吳王留,「老東西,那皮囊我昨日扒下了,今日,你的皮囊,我也要剝去!」
火藥味瞬間濃重,彷彿下一刻就會針鋒相對,血流成河一般。
「公主息怒。」吳王這一句說得很是順口,緊接著又道:「本王著實不知道天下居然有如此相似之人,更是不知道手底下的人居然做出了這大逆不道的事情。」頓了頓,「若是公主覺得尤是不解恨,那麼公主想如何,本王便依公主的意思,公主看可好?」話說到了最後,已經有些低聲下氣了,可是與一國比起來,那吳王咬咬牙,還是堅持下來了。
面色已經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了,初若只一聽那吳王的話,瞳孔一縮,道:「既然都是這個人做出的錯事,難道他一個人以死謝罪,就可以嗎!」說著,聲音稍微有些拔高。
聞聲,那吳王倒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連忙開口道:「來人,將那罪臣族親全部帶上來。」他想,只要眼前的小女孩肯發出脾氣來,那麼一切都是好解決的。
只是,那吳王的想法著實是太過於天真了;他只覺得眼前的初若,不過就是涉世未深的女子,這一次的鬧騰,不過就是如同小兒的心愛之物被搶走了,所以才大吵大鬧,做出了這許多腔調來,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公主,能有多大的脾氣?
他要拿捏一個公主,還不容易嗎?
很快的,有一群人從最末尾的地方走上來;一個個的,面如土色,落魄不堪,如同死囚一樣。
初若的目光盯著那一群人,掃視了一圈之後,最後眸光聽到了一個襁褓之中的幼兒身上;即刻,她的心中已然有了一番思量。
懷抱幼兒的一命女子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抱著幼兒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而頭卻低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就矮人一寸。
那一群人走到了五步之外的地方,就停下了;一個個,不敢抬眸。
「你去把那幼兒,抱給你們的吳王去。」初若的目光掃向一直低著頭,然後保持著雙手托著木匣子動作的小太監,冷冷道。
聞聲,小太監身子一彎,而後將手中的木匣子放在了自己站著的位置,隨後身子一轉,直接就朝著初若所說的人而去,不言不語的,伸手便將那婦人手中的幼兒奪走。
那婦人不知道是因為不敢掙扎,還是說太監是吳王的人,所以就很安心的將懷中的幼兒交付了出去;整個過程,如同無聲的默劇,速度極快的進行著。
「王上,楚國帝姬說要將幼兒交於你。」小太監走到了吳王的跟前,雙膝下跪,面朝黃土,雙手高高托著幼兒,聲音尖細道。
「啊……啊……」原本在睡夢中的幼兒突然聽到了陌生而後尖細的聲音,瞬間就被嚇醒了,扯開了嗓子哭吼著。
這幼兒的這一哭,讓那婦人的身子一僵,讓那吳王飛快伸手去接,讓初若的眼底勾起了一抹陰冷笑意。
吳王看著懷中的幼兒,露出了一臉慈祥的神色,渾濁的眼珠之中流露著溫柔之色;他想,那楚國帝姬定然是不忍要了小小幼兒性命,故而便將幼兒送了回來了。越想,他更是有了耐心哄著懷中幼兒。
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幼兒哭得臉色都白了,雙手雙腳掙扎著,恨不得掙脫了吳王的懷抱。
四周回蕩著幼兒的哭叫聲音,哭得人的心都煩躁起來了;而那用手輕輕拍著幼兒後背,耐心十足哄著幼兒的吳王若不是因為顧慮著眼前的楚國帝姬,怕是早就將懷中的幼兒狠狠摔死了。
「哭哭哭,哭得人都煩起來,還不如摔死算了!」站在對面的初若瞧著吳王的面容變化,眼睛微微眯起,她低聲開口,聲音之中帶著蠱惑,惡毒得很。
心中想的話,突然被人說出來了,那吳王先是一怔,而後飛快的反應過來,他猛然抬起頭,瞬間就對視上了初若那瞭然一切的眸子,心中甚是不喜。
到底,沒有一個君王會喜歡自己的心思被他人給猜到;同時還在那麼多人面前說了出來;更甚者,這一句話,甚是毀聲譽得很。
「以下犯上,株連九族;吳王就只殺一人給我交代,還真是可笑至極!」高聲道,初若冷漠的看著吳王,神色之間全是不滿之色。
「這不過就是襁褓之中的幼兒,公主……」吳王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懷中的幼兒,面露不忍之色道,卻不想直接就被初若給打斷了。
「既是如此,那便用這個瀾滄來陪葬便是,左右,這也是本公主最歡喜的!」初若道,目光掃向了一旁的楚兵,開口吩咐道:「準備攻……」
「公主且慢!」初若最後一個『城』字還沒有說出來,吳王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他看著她,再無半點猶豫,手高高抬起,然後狠狠一摔。
瞬間,再無幼兒哭泣聲。
「不……」那婦人從聽到了初若和吳王之間的對話時,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一直到聽到了摔地的聲音,她整個人就崩潰了;不顧一切的轉身,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襁褓,隨即便見那襁褓溢出了鮮紅的血,她的眼睛瞬間就溢出了淚,悲慟的吼叫起來。
婦人掙紮起來,她看著地上的襁褓,表情一下子就兇狠了起來,她兇狠的轉身,目光落在了初若的身上,當即不要命的朝著初若跑去,一副要和她拚命的樣子。
只是,她不過才走了一兩步,就直接被楚兵給死死的控制住了。
這個意外的插曲,倒也沒有對初若造成什麼影響,只是她看著對面的吳王,表情越發冷了。
吳王下殺手的整個過程,就只在眨眼之間,吳王從憐憫到下狠心,如同變臉一般快;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對於這個幼兒的生死本就在意。
所以知曉了初若殺意的時候,便意思意思的起了憐憫之心,但是一旦牽扯到了其他,那麼所謂的憐憫之心,也會成為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