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動亂年代（3）

萬嬤嬤手上端著一個很有分量的古木色托盤，瞧見靈繯穿著單薄地坐起身子，她皺起一張慣來對其他人淡漠的老臉，趕忙幾步小跑上前，將托盤放在一邊的木凳后迅速拿起床上絨絨的小毯子給靈繯蓋上。

頗為心疼又有些怪罪地道：「我的小姐啊！您可剛剛退燒，吹不得一絲兒風，您先坐著，不許拿下毯子。老奴給您拿衣裳，今天啊，可不能再出去吹風了。咱們啊，等把這小春給過了，天氣兒回暖一些，您再出去玩，可好？」

萬嬤嬤語氣溫柔，手腳麻利地三兩下給靈繯裹好毯子后，她走向之前放托盤的地方，從中抱出一套暖和和的衣裙。

「好。」靈繯眼中彌著淡淡的笑意。

「這衣裳啊，還暖暖的，今日負責暖衣裳的小丫頭倒是心靈手巧，定是將溫度把控得好好兒的……小姐凡事喜歡親力親為。老奴知道，不過老奴可告訴小姐，不可開窗，不可吹到一絲兒寒氣！不然老奴就是頂著小姐的不喜也會親自動手的！」萬嬤嬤故意板著臉，可眼中的喜愛、嘴角的笑意怎麼也遮不住。

「知道了嬤嬤。」靈繯乖巧應答。

「那老奴先出去了……哦對了，小姐，昨日若心照顧不周，讓您受寒了，老爺夫人沒時間怪罪這丫頭，老奴就自作主張扣了她一頓飯食，讓她洗幾件衣裳，瞧著時間，應該一會兒就能回來了。」

萬嬤嬤霸氣十足又輕描淡寫地說著自己對若心的處罰，一點兒語氣上的變化都沒有。

說是自作主張，實際上底氣十足，頗具管家嬤嬤之風範。她其實也知道昨日若是陳清婷自己想出去，那是誰也攔不住的，可偏偏就是這麼巧地，她發了燒，意志不清，混混沌沌的，之後還直接昏迷了過去。

不僅陳祚堂和阮心心疼，就連她也心疼，但疼得是自己喜愛、放在心窩窩上的小姐，她是打不得也罵不得，所以也只能小罰陳清婷身邊的小丫鬟出出氣了。

而這處罰也是極為恰當的，小丫鬟若心不僅不怨恨，心裡還頗為愧疚，誰都知道小姐對下人寬厚仁德，最是聽勸，若是當時她態度強硬地勸上一勸，小姐肯定會回屋的，那也就不會發高燒處於險地了。

昨晚上陳祚堂和阮心沒空罰她，她還自責得不得了呢！

「好的嬤嬤。」

萬嬤嬤見靈繯沒有一絲不舒服的狀態，這才放心出去，臨關門前還道：「小姐換好就叫老奴一聲，老奴將早餐給您送進來。」

「等等，嬤嬤，我今日下樓吃，和爹娘一起。」

「……好的小姐。」萬嬤嬤起初有些遲疑，不過而後想到飯廳十分暖和，又想到這樣一來小姐就能和老爺夫人一起吃飯了，於是她心情愉悅的答應下來。

輕手輕腳合上門，萬嬤嬤沖正好路過的小丫鬟招招手，輕聲道：「你下樓一趟，告訴老爺夫人，小姐換好衣裳后要下樓跟他們一起用餐，傳完話再去供暖室，讓五子他們再給飯廳的供暖牆加加柴火。」

「是，萬嬤嬤。」小丫鬟溫順一笑，有些調皮地眨眨眼，看著萬嬤嬤的冷臉也絲毫不懼，服了服身子後轉身下樓去了。

誰不知道萬嬤嬤最是面冷心善了，他們才不怕呢。

靈繯不急不緩地換上那件淡紫色的簡約洋裝，有些厚實，但剪裁得體，顏色高雅，很是適合原身陳清婷和煦的氣質，靈繯在全身鏡前看到了這句身體的模樣。

美目盼兮，眼角上挑，瓊鼻丹唇，肌膚白皙，身材雖弱卻高挑，氣勢十足，美得極具攻略性。

她執起木梳扒拉了幾下齊肩的短髮，看不到一絲亂髮后才放下木梳，桌上除了梳子和首飾之外沒有其他的化妝品，想來陳清婷這樣一名女子是不愛這些的。

靈繯走到門前打開房門，萬嬤嬤正站得筆直守在門口，聽見聲響立馬轉過了身，看見新裙子頗適合時滿意地笑了笑。

「夫人的眼光最是好了，小姐穿著可真是好看。」說著就要上前攙扶靈繯。

靈繯欠了欠手表示不用，這具身子體弱多病，身邊的下人們早已習慣性就上前攙扶，雖然陳清婷不情願，但在這宅子里，關於陳清婷身體養護一事，下人們各個底氣十足，就算陳清婷抗拒，他們也是會強制性進行的，這幾乎已經成了大家的條件反射了。

果然，萬嬤嬤當作沒瞧見靈繯的動作，笑嘻嘻地就扶上了靈繯的手臂，微微向後退了退後就打算攙著靈繯下樓，面上一派理所當然。

靈繯心中無語，只好隨著她下樓。

她也知道，陳清婷地位是宅中最高的，甚至比陳祚堂和阮心還高，府中人人信服於她，愛戴於她。但在這身體養護方面，她是一點發言權都沒有，下人們該做什麼做什麼，並且已經能夠做到對她的眼神控訴視而不見了。

昨日的小丫鬟若心，其實只是想著陳清婷好久沒看到藍湛湛的天空了，這才一時心軟准許她出去，可沒想到就是這一心軟，讓陳清婷發了高燒，還……永遠離開了人世。

這時候若心還愧疚得不得了呢，可能洗完了衣服都還需要時間冷靜冷靜。

靈繯穿著的淡紫色絨花小洋鞋在樓梯上發出「噠噠噠」的輕響聲，樓梯不長，沒走幾步就到了樓下，樓下便是飯廳。

飯廳中卻不止陳祚堂和阮心二人，還有一個原身陳清婷從未見過之人，此人著一身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裝，面無表情，派頭十足地坐在椅子上，正往靈繯這邊看著。

打眼的是他不似凡人的容貌，既俊且颯，一雙黝黑的瞳孔彷彿目無中人，剛毅的面容，挺直的身板。

靈繯的到來並未在他深潭一般的眸中激起什麼浪花，他瞧了一眼后鎮靜地轉過頭，盯著桌上的菜不說話。

「喲，囡囡來了，快來坐，這菜啊剛剛上，囡囡來得正是時候呢！」阮心見靈繯到了，連忙站起身子，剛剛溫婉的笑容一下子咧得大大的，她快步走到靈繯跟前，扶起了靈繯另一隻胳膊，萬嬤嬤很是識趣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微笑。

不過笑容卻不是那麼真切，因為她看到了飯廳里居然有！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