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人心
「崇高無比的巫術？」
「錯，不是巫術，是人心。巫女真正想要掌控的是人心。」
沁雪深以為然，點頭道：「有道理。」
孔朝新繼續說道：「我姐姐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窺探別人的內心，然後尋到對方的弱點並加以把握。她把這種東西當收藏品一樣收藏著，不同的人不同的弱點，都滿滿當當地存在她那腦子裡。她不一定每一個都會去對付，她出手對付過的人其實挺少的，但她就喜歡收集別人的弱點，她覺得這是她身為巫女特有的本事。你知道那位白湖殿下為什麼一二再地屈從於她的想法嗎？」
「明白，也是利用弱點加以威脅。」
「對。這就是她一貫的做法。」
「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盯上了白湖殿下，僅僅是因為她想當一回王後過一把癮嗎？」
「不，她不想做王后，她不喜歡任何對她有太多束縛的東西。王后這種東西需要你承擔很多很多的責任，一點都不適合她。我想，」孔朝新轉過身去在兩棵桃樹之間徘徊道，「是因為神秘。那位白湖殿下一來就透出了神秘感，是那種神秘感吸引了她。她喜歡特別有意思的東西。」
沁雪心中泛起一股冰涼：「她是想戳穿白湖殿下身上的那層神秘感？」
「我想是的。」
「她的嗜好還真是很特別呢。」
「而且我覺得一旦她把白湖殿下身上的神秘感戳穿了，她就不會再對白湖殿下有任何興趣了。就像玩膩了的小物件兒一樣，丟在一旁或者索性毀了。」
「這真是個可怕的巫女。」沁雪不得不承認。
「其實我們全家都有點怕她，」孔朝新斜依在桃樹上笑了笑道，「她在府里沒有特別親近的人，因為沒人願意跟她親近，連她自己的母親都跟她不是很親近。我父親有時候也會說不明白她在想什麼。我父親說如果她能多放點心思在姑娘家該做的事情上就好了。可她偏不。」
「就好比這次她要嫁給白湖的事？」
「我父親很反感這門親事，從一開始就不贊成。可以說，家裡沒人贊成。嫁去白象國能幹什麼？去那麼偏遠的地方做一個王后又能怎麼樣？我父親希望她能嫁給與我們家交好的世家子弟，讓兩家的關係更加緊密，但是她不答應。她說我父親那麼做是有違天意，會遭到懲罰的。呵呵呵呵……」孔朝新仰頭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總把自己當天意，真的讓人覺得很好笑！她其實就是善於把握別人的心思罷了，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
「你很不喜歡她？」
「沒人喜歡她，」孔朝新哼了一聲，「全家沒人喜歡她，包括她自己的母親！」
沁雪明白似的點點頭，心想那就能理解了，一直遊盪在這座大宅邸里的奇怪氛圍就能理解了。這裡明明即將辦喜事，卻總有一股凋零頹敗的氛圍在遊盪，正是因為整個家裡沒一個人會祝福這場婚事，所有人都帶著遠觀的神情，分外警惕小心地注視著一切。喜又從何而來呢？
「我想她最好消失，」孔朝新直言道，「她消失的話，對誰都有好處。」
「要她消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沁雪彷彿聽出了一點玄機。
「誰知道呢？也許很容易呢？好了，我該走了。」孔朝新聳了聳肩，彎腰鑽出了那片桃林。
沁雪從林間鑽出來時，心情有那麼一絲沉重。她隱隱嗅到了點什麼，但還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在這個奇怪的大宅邸里，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可到底是什麼呢？
隔天，沁雪出了一趟門。她需要去金針綉莊裡採買一些絲線。順道，去見一個人。老實說，她不是特別想去見這個人。
「大祭司府里好玩嗎？」北斗的臉色還是那麼陰沉沉的，彷彿風一刮，立刻就能下一場雨了。但沁雪知道他是嘴硬心軟，樣子擺得兇巴巴的，其實心裡只是擔心罷了。沁雪端正地坐好了，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裙擺以表慎重，然後像個準備接受夫子教誨的聽話學生似的點了點頭：「還行。」
「我後悔把你交給了李夜娘看著。」北鬥口氣里真的透出一絲後悔的味道。
她打了個抿笑，透出了一點精靈勁兒：「您把我交給誰都一樣。只要我想出去，我就有辦法出去。只不過那時候剛好寶丹青來了，我就小小地利用了她一下。對了，她後來沒來找您的麻煩吧？」
「暫時還沒有。」
「可她不會死心的，她已經知道您是誰了。」
「還是說說大祭司府吧。」
「大祭司府里很怪。」
「很怪？」北斗微微皺起了眉頭。
「但我說不出哪裡怪，反正有什麼地方很不對勁，」沁雪帶點無奈的口氣說道，「可我就是嗅不出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您知道嗎？孔家的人都不贊成孔朝華嫁給你，幾乎沒一個人贊成。孔家上下貌似是在熱火朝天地準備婚事，但其實背地裡個個都盼著這樁婚事辦不了。還有，孔朝華在家裡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沒人跟她特別親近，她只和她自己親近。」
北斗點著頭道：「這我知道。但你說的怪到底是哪裡怪？」
「這個嘛……」沁雪想了想后說道，「我只是有那麼一點點感覺，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山雨欲來風滿樓，就是這種感覺。我感覺府里到處都在刮著陰嗖嗖的風，彷彿是在為某場雨而準備的，但我還沒想明白究竟是為哪一場雨準備的。」
「孔家的人沒跟你說過什麼？」
「跟我說過最多話的就是那個孔朝新，孔朝華的小妹妹。她告訴我孔朝華只是喜歡窺探別人的弱點並抓住利用，孔朝華嫁給你就是為了戳穿你身上那層神秘感。另外景雲也向我暗示過，讓我老老實實地待著，不要多管閑事，還說什麼老天會來管這件事的。至於孔家的其他人嘛，幾乎不和我說話的。」
北斗沉默了片刻，抬起彎曲的食指在鼻邊碰了碰，自言自語道：「看來，真的會發生點什麼……」
「你覺得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