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永遠的盤龍(二)
「那你告訴我怎麼辦?」尹恩惠放下耳邊的手機,「我根本打不通那小子的電話,這小子跑哪裡去了我們根本不會知道,楚玉,要是莫瀾有麻煩,你得負責!」
楚玉直直盯住楚玉,老實說,她有些生氣了。
「我不知道,」楚玉冷哼,「以莫瀾同學這種軟骨頭,聽說了市中心的事情,收到獵人對他的動員號召,估計早就跑到安全地帶了。尹恩惠老師,其實你也應該躲起來,我們的能力已足以勝任這種級別的災難,你所謂的領導只會給我們徒增麻煩……」
尹恩惠的臉越聽越難看,「你什麼意思?」
「老師,我沒有別的意思了,」楚玉的眼底露出雨夜給它的寒光,「你給我少啰嗦。」
一旁的徐壯越聽越驚悚,「楚玉,你……」
「楚玉。」韓茜見勢不妙,也走了上來,拉住了楚玉的肩膀。
「……」尹恩惠很久也沒再說話。
張凡老師接到了校長交代的緊急任務,已經匆匆地匯入疏散人群,向白霸王一層大廳的傳統競技區進發。他這麼一走,再加上疏散人群的壓力大減,一班副班長和新班主任之間的衝突便這麼一觸即發,想攔也攔不住。
徐壯偷偷看了一眼班主任,這個嬌滴滴的年輕女警雖然表情猙獰,但是肩膀卻在弱弱地發顫,任誰也看出她的無力。
「唉,老師,其實你……」徐壯的老好人精神又跳脫出來了,只是,這些話,實在不好直接說出口,傷了老師的感情。
楚玉性格使然,想勸說她的人從一開始就放棄了,而新來的班主任……不只是徐壯這麼認為,整個一班從開頭至結尾也沒把新來的老師和那名同學當人物,莫瀾和尹恩惠於他們來說,都是空降入他們的鐵血生活的。莫瀾和尹恩惠只要老老實實地在班裡做空氣人,新舊兩方一定是進水不犯河水的太平景象。
徐壯想了這麼久,最後只默默吐道:「你永遠也融入不了我們……」
他又想了一會兒,「從很多方面。」
「我知道……」尹恩惠鬆開緊鎖的眉頭,她從來不是個衝動易怒的人,對學生的包容正是校長喜愛的地方,喪親時的莫瀾也不例外,她只是突然明白在一班裡動怒是沒有用的。
她摘下了自己的通話機,緩緩蹲在地面上,再輕輕放下。
「楚玉,你是我最敬佩的學生,這時候我很想要誇一誇你……」尹恩惠抬起頭環視著每張稚嫩的臉,二三十張這樣的臉此時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尹恩惠終於繃開肩膀劇顫,「因為客觀上說,我今天的確沒有一點用處,剛剛一路上給你們」
敵百人而不載,甲胄虛塗顱名。
襲千軍而不敗,無敗力破千軍。
屠萬軍爾歸巢,巢歸爾屠萬軍。
――《戰允》
為賜甲胄戰士足夠的榮耀,吾皇頒此令以犒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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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快要把綠油油的山頭染完了,廣袤的雨林終於結束了最是死氣沉沉的白天,夜晚才是叢林的本來面目。
野獸的低吼聲若有若無,深不可見的叢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腐爛的落葉中攢動,到處是生命們剮蹭細草落葉的聲音。
火光慢慢在樹丫下的木棚叢中升起,深處的那間木棚中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逼近,爾後又漸漸遠去……
願純家列祖列宗保佑他的計劃萬無一失。
刺啦的一聲,躲在爺爺木棚後面十步遠的一棵粗壯巴花樹下,林釋玄探出了頭,麻利地從幽黑的灌木叢里竄出來。
腦袋往四周環顧了一圈。
「門前那顆巴花樹後面有點奇怪啊?」林釋玄滿眼疑惑,他瞄著純三歲藏著的那株樹頓了許久。算了,應該是錯覺吧。扭頭撒開腿就奔往爺爺的木棚
巴花樹后的純三歲已經發現了林釋玄,他停下了彎曲的腰肢,執拗的他一定要確定林釋玄的動向。
「爺爺,你在嗎?」林釋玄跌跌撞撞地跨到木棚的門口,探出小腦袋往裡面瞧。
「釋玄,你怎麼還不回去睡覺,天就要黑了」劉大嬸的聲音傳來「明天還要趕路呢!」
「如果沒有火種了……就先去你葉叔家裡烤火吧,他那裡地方大。」蒼老的聲音從內側傳來。
「爺爺!」聽到爺爺的聲音,林釋玄終於是忍不住了,邁開腿要往裡面跑。
「三歲呢,他不是應該帶著你嗎?十六歲的人了,怎麼一點都不懂事!」劉大嬸拉著林釋玄的肩膀將他扯了回來,盯著他的眼睛質問著。
「他說他先去葉叔家要點火種,要我在家裡等著!」
「劉芳啊,讓玄兒進來吧。」
年邁的身影艱難的在木筏床上撐起,將頭倚靠在木棚壁上,慈祥地望著林釋玄。
「爺爺,我沒搞明白,為什麼我們突然要走啊?」林釋玄向床邊貼近。
「這兒過得這麼苦,為什麼還不想著走呢,你喜歡待在這兒?」
「我喜歡和大家待在一起!」眼眸里閃著堅定的目光。
「會的會的,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一起,因為我們的心,齊啊。」說罷便笑盈盈地將林釋玄的手壓在自己的胸口。
不知怎的,林釋玄的預感越來越不好,這種感覺和四年前一樣讓人空虛而無力,他仍然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擦拭著又要出現的淚花。
「哎呀,時間過得太快啦,轉眼間我的玄兒都十五歲了,快是個小男子漢了。」老人眼睛開心的眯成一條縫,「可不要老是哭哭啼啼的。」
「那玄兒,今天沒有偷懶吧?」老人眼神忽然一凜,弄得林釋玄毛骨悚然,這是爺孫倆的習慣。
見面了林釋玄總是要被呵責幾句,今天也當然不例外。老人這段日子總是渾渾噩噩,經常陷入整整兩天的昏睡,但習慣就是習慣,大概做夢都會念叨著。
「沒有,今天我又多練了三個時辰,爺爺我已經起靈五級了,等我突破起靈六級,爺爺要親自為我培養本體神鳴!」
「好好好,等爺爺病好了就趕緊來教你。」皺巴巴的眼窩裡頭全是不加掩飾的愛。
「劉芳啊,把我的鐲子拿來吧。」老人扭頭望向劉嬸。
劉嬸眼神中塞滿了疑惑,「去拿來吧」,老人向劉嬸擺擺手。
一裹粗布被劉嬸小心地端到老人的面前來,她手裡端著的是榮耀,這是一件莊嚴的事!
「玄兒過來。」老人將那件物事上裹著的粗布鄭重地剝開。
莊重地將裡面黑黝黝的鐲子取出緩緩送到林釋玄的手掌心前。
鐲子里依稀可見游龍蜿蜒,似有若無的狂呤聲繚繞。
「真好看啊······」林釋玄的眼瞳倒映著黑燦燦的手鐲,鐲子的神韻就似有勾魂奪魄之能,林釋玄真的看呆了,情不自禁地發出稱讚。
「本來想著明天讓你康叔交給你,不過既然你來了,我現在就把它傳給你吧。」
「這是什麼,爺爺?」林釋玄雙手好奇地接過這神奇的手鐲。
「快帶上看看。」爺爺嘴角開心得合不上。
林釋玄慎重地把這神奇的手鐲帶在手腕上。
「撲通!撲通!撲通……」強大的起搏聲和他的起搏聲共振共鳴。
林釋玄嚇得手都狠狠地顫了兩下,「裡面是什麼?!」驚魂未定的他,射向爺爺的眼神里全是疑問。
「以後你肯定會知道的,那時候的玄兒就能用它來看護這個家啦,你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們還有爺爺以後就得靠你來保護了。」老人的眼裡還是笑盈盈的,他不露一絲破綻。
可是有的東西不是不露一絲破綻就能固若金湯的,在真正的直覺面前,越是正常,便全是破綻。林釋玄有清醒地察覺,他必須要把一切弄得一清二楚!
「爺爺······我明白了!」林釋玄明白,在爺爺的面前他一點機會也沒有,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探索。
他的神經雖然有毛病,行為舉止還帶著稚氣,但他從來就不蠢。逼不得已要卑躬屈膝,但胸中善惡分明,這是「脊樑家族」不甘為奴的唯一理由!
「還是親手交給你要讓人放心吶······」老人還未曾發覺出少年眼神的變化,他最近被奇怪的癥狀纏身,腦袋已經不如以前靈光了。
他對每一名家長都下達了死死遵守的密令,卻唯獨忘了一件最重要也是最無法避免的一件事——年輕人會長大,他們將會有自己的意願和意志,老一輩的「脊樑」早已經不能掌控全局了。
「爺爺,那我得回去睡覺了,」林釋玄眼裡的堅定已經越來越強盛。
「明天我要早早的起床,等我們出去以後,我要帶爺爺你和劉大嬸子還有大家到處去玩!」
「嗯······」老人依舊是笑盈盈的,似乎明天真的是個大喜的日子。
林釋玄悄悄吐了一口氣,他還是騙了爺爺。
轉身踏門而去,門外的鳥語花香剝離了他一層稚氣。
夜色已經降臨,雨林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營地深處升起的篝火向黑色的林地上空輸送著火星和青煙。
「純三歲?!」林釋玄發現了藏在營地深處的熟悉人影,他一把衝上去揪住那個人的手臂
「純三歲,你怎麼在這裡?火種呢?」
「你得叫我哥哥!」
「不叫。」
「沒大沒小。」
「……你不是去葉叔家要火種了嗎?這根本不是去傾卿家的路!」
「可惡的小子……」偷聽行動貌似是結束了,但開溜沒多遠竟然給林釋玄發現了。純三歲呲著牙,眼神飄忽地瞄著林釋玄,他又要找個理由蒙過去。
「呃……沒帶光源,找不著路了,想回來找你來著。」這個理由很是不靠譜,他想趕緊跳過這話題,「走吧,咱們現在去葉叔家睡吧,明早還要趕長路呢。」
失手了,他真不應該竊聽林釋玄的事。
「你一定又在偷聽爺爺說話!」林釋玄緊緊扣著純三歲的眼珠子。
「好吧,被你看出來了……」被林釋玄這麼審視著,他覺得還是沒必要隱瞞這件小事情了。
「你也覺得奇怪吧?」純三歲嘆了口氣。
林釋玄被問到了,怔住看了純三歲好久,他無奈地說:「當然奇怪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純三歲的眼神有些晃動,像是動搖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決定。
「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