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8章 不求長生

當在一個十分特別的地方，出現了不可能出現的人臉，這種事情絕對是一個巧合，沒有其他可能……

雖然芬很想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但是看多神秘事件的她知道一個規律。人臉的出現，絕對不會是偶然，背後必然有某種成因。

而且通常的情況下，這個成因不會太討喜。有可能背後有一段悲傷的故事，但更大的可能是有個驚悚的背景。

眼前這個由漫天星星所組成的人臉，雖然沒有帶來額外的壓力，卻讓芬升起一股無法力敵的感受。

是的！僅僅只是無法』力敵』，而不是無法匹敵。芬可從沒放棄對抗的想法，差別只在於看起來打得贏，還是看起來很難打得贏兩種。

輸只會有一種情形，那就是死掉。反正人死掉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芬根本沒有考慮打輸之後的狀況，大有一副任他洪水滔天的氣慨。

至於眼前的巨臉，芬的第一直覺就是無從下手。至少她不認為打散了一兩個星雲，對這張巨臉能造成多少傷害。

要是某工具人還清醒著，他肯定會這麼形容：在網路上跟人嘴還嘴輸了，結果是砸了自己的屏幕與鍵盤，屁用都沒有。

不過擺出這副陣仗來，十之八九是要談話的。否則就不用出臉了，直接出拳就好，就好像之前自己大殺特殺時，動用的宇宙級魔拳術一樣。

這樣一來，讓人困擾的部分就變成是，要跟不說人話的傢伙交談，很損腦神經。

光這麼想著，芬下意識就想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她一貫熱愛用拳頭來對話的，簡單、省事。但遇到這種拳頭打不了的傢伙，怎麼可能不煩惱。

假如是靈能類的對手，像鬼魂呀，成形的詛咒之類，那又要該怎麼對付呢？芬苦思中。

』新丁，不再考慮一次我的提議。』

一個很突兀的念頭，在林與芬的意念里同時升起。不是任何已知的語言，但兩人都明白那個意思。

作為完美工具人的林不帶感情，對任何選擇或提問都沒有反應。然而已經跟某個存在打過一次交道的芬，就沒有像某人那樣無感。

微宇宙體的外型除了那對醒目的蝴蝶翅膀外，本體十分細瘦，外表更是單調到只剩下略微刺眼的白光。

唯二的例外就是頭上與胸前的兩張臉，但其實也沒有多生動的表情。某人無心狀態不用多說，芬本也是那種沒什麼表情的冷麵美人。

然而即使是這張不假辭色的冷艷臉龐，這時也為腦子裡的那個聲音蹙起眉頭，並回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答案：」你本體在哪？出來，讓我揍一頓。」

這個地方當然是沒有聲音的，但芬一開口，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傳遞了出去。

只是另一方面她也在懷疑，為什麼自己可以理解對方的意思？之前交流的時候，那可是連想帶猜，才知道對方可能的想法是什麼。如今卻直接理解，會不會有什麼古怪在裡頭？

』唉。你們已經夠折騰了，連我都要拖下水，有必要玩這麼大嗎？我身子骨弱，禁不起你們這麼折騰。』

」所以？」芬拉高了聲調問道。

』既然你已經有資格成為我們的一員，為什麼我們不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呢。這樣子打下去，妳不見得能活到最後，但我一定會遭殃。妳沒看你們沒打出個結果來，我已經滿身窟窿了。』

」所以？」芬的聲調又高了半分，尖銳異常。

』那妳倒是說說，妳想要什麼呀。同樣的條件第二次提了。第一次說的時候，妳連回答都沒打算回答，直接打過來了。就算要別人猜，也得給一些線索吧。』

芬這個時候，排除了腦中各種胡思亂想與腦補，正色說道：」你要給的，我不想要。事情就這麼簡單。我不光不想要你給的，我也不想要付那個代價。」

』我還能要求什麼額外的代價呢？這是妳自己取得的成績，不是任何人施捨的。』

芬可是清楚知道，這位說自己有資格加入，可不是自己真有資格成為祂們的一份子。而是包含了那個男人與近萬匣切所成就的這一身，才具備那個資格。

光是自己一個人，別說資格了，能不能站在這裡和那位面對面說話都是問題。

可是，自己現在這模樣是自己想要的嗎？

當然不是！

她不喜歡匣切，就是因為她的心事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能說出口的，只要有人問，她就會說出來。但是不想說的，別人就算是猜到也不能說出口，否則就會迎來狂風暴雨。

在這樣的性格下，任憑自己取得多高的成就，看看自己所失去的，芬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所以不管眼前這位有沒有』額外』要求，對芬來說都沒差。因為已經付出的那些成本，就讓她無法接受，更別說其他。

這些話，芬都不用說出口。就做個撇嘴的不屑表情，對面的就知道她的意思。

不知道也不行。上一次做出這樣的表情后，這位可是直接重整架勢，殺了過來。這回又看到，那是不是又要開啟第二回合的意思？

』就算妳自己不想要，妳沒打算問問另外一個人的意思？或許他有不一樣的意見，妳不會不考慮吧。』

芬當然不願意跨出那道門坎，因為有她自己的心魔在。

屠殺舊神，摧毀自然信仰，這得要多大的恨意才能驅使一個人類走上這樣的道路，並且最後還成功了。如今要她成為自己所憎恨的那種存在，芬認真覺得，說服自己自殺恐怕還容易些。

縱使是現在，要是事情能解決，自己又沒死，絕對會想辦法解除這模樣。那怕還沒有找到解除的方法，也絕不會因為迷戀這個力量，從而迷失在其中。

其實要是芬乾綱獨斷，她相信也沒人敢說什麼。更不用說很久以前，她就從那個男人的口中得知他對這類事情的想法。

但過去是過去，現在的微宇宙體可是在迷地眾神之上。芬相信，即便是守護之主當面，恐怕也不是一擊之敵。

擁有這樣的力量，那個男人是否還能維持本心，芬可不敢保證。所以面對關於另外一人的問題，她放棄了回答，直說道：」我不知道他的答案，你自己想辦法問吧。」

在芬想來，假如那個男人改變了主意，想要維持現在的型態，她也不會抗拒。頂多就是無口無心的角色換成她，從主導隱為幕後而已。

所以在把話說完之後，芬就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將腦子放空，不再有太多想法。本意是讓另外一位的意識可以掌握主導權，自己去跟眼前這張巨臉對話。

可沒想到眼前的這位，事情做得異常果決。張開的巨口打出了一道金光，就算芬意識到要躲避也避不開，更不用說這一擊打得她措手不及。

這道金光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傷害，反倒是一股強烈的斥力在微宇宙體中橫行。從一開始，金光命中的單點位置向外擴散，最終散布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包括蝶翼在內。

整個過程快速且不可逆。沒兩下子，就將微宇宙體拆成兩個人。

人在右邊的芬是黑髮黑袍，袍子幾乎有兩個人長。即便宇宙空間沒有風，但是一頭長發與黑袍的雙袖、下襬依舊像是在隨風飄蕩。看起來仙姿靈動，十分飄逸。

只是本人就沒有她的外表形象那麼從容且洒脫了。

芬完全沒有想到微宇宙體會被拆開。而且一身實力幾乎跌回了原本的水平，這可算是被打回原形了，雖然換了一身衣服。

在左手邊的林則是白髮白袍，同樣袍子與長發飄飄，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風采出現。

特別是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從無心狀態中脫離。放下了情感桎梏，那張臉雖然不算俊俏，也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閉起的雙目緩緩睜開，眼珠子卻只有眼白，沒有瞳仁。再配合一頭白髮白眉，讓林少了幾分人味，更像是一具雕塑。

但這副模樣並沒有持續多久。眼白中忽然滾出了一個黑色瞳仁，骨溜溜地轉兒，就像是彈珠在眼眶裡四處亂彈一樣。而且兩隻眼睛的打轉方式還不一樣，看起來十分詭異。

最終，兩粒黑仁固定在眼珠子正中，眼神聚焦且有靈性閃動。某人放下的情感，又讓他重拾了回來。

之前芬與眼前主宰的對話，林當然聽得一清二楚。只是沒有情緒的他，當然不會對任何選擇起反應，更不會回答問題，即使有人針對他提問。

如今從那個狀態下脫離，他自然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被分開的，回話乃應有之義。只是人剛清醒沒多久，說話也沒那麼多修飾。林直接回道：」不求長生，只求歸鄉。」

寥寥數字，言簡意賅。林的目的一貫很清楚，就算環境背景有什麼變化，也不見得能夠動搖他的意志。頂多就是方法上會有靈活的變通而已。

對於這樣的回答，那張巨臉並沒有做出意外的表情。直擊兩人內心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說道：

』你難道不認為，你們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不論是長生或歸鄉，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為什麼要放棄呢？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