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追跡
在戰鬥契機觸發之時,那長達三十厘米帶著寸許倒刺的大刀片以迅若雷矢的速度齊根沒入菊部才能發出的那動蕩心靈的尖鳴,那股滿溢而出的絕望觸動了白虎的預警系統,使它瞬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對白虎來說音量只要在一定範圍內通常都不會讓它醒來,但是如果是那種帶有著『不詳』『惡意』『有意的遮掩』之類意圖的動靜則會勾起白虎先天的危機感,獵龍的那份讓任何錶述它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的絕望聽到白虎的耳中簡直猶如在耳邊拉防空警報一般,在入耳的一瞬間就讓白虎下意識繃緊身子撐起頭來,入眼的正是那獵龍身體痙攣扭曲的景象,那凄厲的叫聲聽得它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蓬鬆的毛髮硬生生將白虎的體型撐大了一圈。
疲憊的夜,在全部的精力回歸到身體深處蓄養之時,沉積了一天的疲憊不再被精神約束散漫地遊走在周身各處將緊繃的肌肉揉捏得鬆鬆軟軟,就在這時,隔壁那廝突然敞開了它那公鴨子般的嗓門:
「寂寞的夜~多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猛然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心臟如脫韁野馬狂跳,失去了抑制的疲憊在體內洶湧著,沉重的倦意在這頭,然而那雖已消失卻還在腦海中回蕩的餘音將你的意識牢牢地拴在清醒的範圍內。
白虎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它黑著臉目露凶光叼起了小傢伙走了過去,那邊熱火朝天的干架聲簡直是在白虎的心頭火上澆油。
而之後看到幾個猴子齊齊上陣竟然被一隻獵龍吊打更是差點把白虎嘴氣歪了,我用整個領地中數一數二的待遇換來可以在一隻獵龍面前支撐三秒的精英!太完美了!自己只需要再多一些這樣的精英就可以將獵龍們全部餵飽,一場巨大的劫難就此消弭!
白虎簡直氣樂了,乾脆就地趴下看小宋它們的表演,它想看看自己這些年養的一批精英究竟可以在獵龍面前支撐多久才被吃掉。
沒錯,如果小宋它們被幹掉地話白虎肯定會在一旁袖手旁觀地看著它們被一口口吃掉。
不過後面雙方展現出來的韌性都讓她為之側目,特別是那隻獵龍的表現簡直可以說是恐怖了,其它的動物沒有這目力,白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地的暗紅和那些早先的血跡可不一樣,那是新鮮的內臟才能擁有的色澤,如此大面積的新鮮肉泥怕是已經將整個腹腔都掏出個七七八八來了,獵龍屁股後面還不斷有東西滑出來。
白虎可不記得獵龍是會用尾巴抽敵人,在晚上行動,會通過施虐來獲得快感還能拖著內臟四處奔走打地熱火朝天的生物!
如果獵龍都是這樣還有其它動物什麼事嗎?
一想到如果漫山遍野的獵龍都是這樣地話白虎渾身猛地一個激靈,其它動物肯定擋不住這樣的獵龍,或者說基本上沒有動物擋得住這樣幾乎沒有了弱點的獵龍,即便自己跑得掉其它的動物們也肯定走不了,沒有了吃的東西的獵龍餓死完了之後自己也怕是要餓死在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了。
被自己的空想一震的白虎眼中冒著精芒估量著獵龍的戰鬥力,睡覺被擾的怨氣被暫時忘在了一邊。
小宋和獵龍之間的戰鬥愈發激烈,到後面白虎看得都爪痒痒了,把小傢伙搖醒之後不顧它一臉的怨念將它腦袋扭向戰鬥的雙方。
它很喜歡那種為了生存浴血奮鬥掙扎的姿態,喜歡到了有些病態的程度了,它可以感覺到有種埋藏在靈魂深處的東西隨著肉體的碰撞緩緩綻放,那種滋味是它不斷挑戰強者的理由之一,不過近些年來它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體驗了,周邊的傢伙基本上被懟了個遍,再遠些的地方就有些鞭長莫及了,它的身後還有一大片領地呢,這可是它的戰利品,說什麼也不能被其它傢伙撿了便宜,於是就此定居。
於是當小宋將獵龍切地支離破碎之後它便走了過去,在小宋愣神的時候用爪尖沾了點獵龍的血嘗了嘗,砸吧了一下嘴之後撥弄了一下獵龍的殘肢。
硬地和板筋一般的肌肉蒼白中透露著一點淡紫色,這個部分的肌肉白虎記得應該是鮮紅的,這幾乎就像抽離了所有紅色然後又風乾了半個月的老臘肉,而作為支撐獵龍如此狂暴的攻擊的骨骼其硬度卻有如枯枝一般脆弱布滿肉眼不可見的裂痕,一觸就碎。
不會錯了,如此多的特異性同時加在一起,這頭獵龍是極其罕見的撕裂了自身物種極限壁障的存在,通過幾乎可以燒毀大腦的絕強刺激攻破超越與生俱來的極限,這種特異性是無法遺傳的,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才會突破限制,又有絕大部分死在了撕裂壁障之後的應激反應中。
要知道限制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更好地延續下去,一個生命的運轉如同一台規模宏大的精密器械,數億兆細胞如同一個個精密的齒輪環環相扣緩緩運轉著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強行突破既定速度運轉某一特定齒輪來提高性能會將所有與其咬合的齒輪連帶著一起打破極限,過熱,磨損,變形,滑齒,脫離,這些屬於機械的特性反應在機體上原先部分功能的缺失僅僅算得上是最輕微的副作用之一。
這隻獵龍直接打破了自身五條壁障,智力開化,夜視,肌力解限,無血續行,昏迷抵抗,哪怕獵龍渾身肢體健全沒有一絲傷疤那看起來最無害的智力開化也足以讓獵龍吃盡苦頭。
所謂只支配了大腦運行量的百分之五百分之十之類的沒有錯,不過那是表意識佔據的運行量,剩下包括無意識的呼吸,平衡的把控,激素的分泌,所視之物的認知,所識之物的記憶,激烈運動后和睡眠時的心跳節律等等都是依靠著剩餘百分之九十的運行量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完成,可以說每一毫的大腦都毫不多餘。
而將那百分之九十的運算量強行奪取一部分挪移到表意識的部分的後果幾乎可想而知了,失語,心率失常是很正常的,最恐怖的是到了春天看著同伴一個個仰天長嘯和各自的伴侶卿卿我我而自己心中毫無波動,因為...
硬起來的那一部分的把控也在那百分之九十以內。
更別說那些個看名字就知道用完即死的能力了。
在白虎的領地里撕裂壁障還活著的就一個半,連白虎自己都不是,鬆鬆松的母親算一個,扎伊克斯算半個,扎伊克斯在危急時刻一剎那間將渾身技藝通過撕裂壁障統籌升華,然後就回落下來,撕裂的壁障再次癒合,遺留的只有那如同鬼魅般的潛伏隱匿技巧,因為只有一瞬間所以那微乎其微的副作用沒兩天就隨著新陳代謝過水無痕,說是撕裂壁障更不如說是在那一瞬間靈光一閃比較好,所以只算半個。
不過突破壁障之後只是比以前的自己強,不一定突破之後就可以圖佛滅神了,即便限制器全解可能也無法超越一些先天優勢強大的物種,它們的百分之十也是你究其一生也無法超越的龐大數據。
白虎便是這樣屹立在食物鏈巔峰的種族中的一員。
隨手彈開了小宋的薙刀,白虎看著小宋,現在它已經沒有殺意了,將五項限制同時打破的獵龍戰而勝之的小宋理應獲得更多的諒解。
不過兇惡的表情和該有的恐嚇之類的一樣不能少,不然怎麼保持自己的形象呢?
果然看著其它動物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非常爽快啊。
小宋驚懼地看著眼前的巨獸,龐大的壓力迎面而來讓它幾乎無法呼吸。
「領...領主大人,我...非...非常抱歉,擺脫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完成任務!」
白虎輕輕一爪劃開綁縛著小宋手臂地布條輕輕地將其抬起,小宋痛呼一聲,緊接著咬著牙不讓呻吟聲從牙齒縫中溜走。
「嘖,就憑你這爛泥一樣的身體?」
揉捏著小宋像爛泥條一般的手臂,白虎看著小宋因痛苦扭曲痙攣的面龐饒有興緻地說道。
「請...大人給我...一次機會,求您了!」
「呵呵,可以啊,雖然你打擾了我睡覺讓我很不高興,不過誰讓我對我親愛的下屬們都是格外寬容厚愛的呢?」
「咔吧!」
白虎掌心一聲脆響,小宋臉刷得一下白了,冷汗如連珠般打濕毛髮從上面的尖角上滴落打濕了地面。
「那麼你用什麼東西來交換這一次機會呢?我的一次機會可是很寶貴的。」
「拜託...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喂,你不會就這樣空口就讓我放你們一馬吧?」
「拜託...您...」
白虎無語,抬起小宋的下巴,果然這傢伙瞳孔的焦距都不知道盯著何方,意識早就渙散了,現在這些話全都是下意識地呢喃,根本算不了數。
這就到極限了?算了,就這樣吧,勞煩我這個領主為你接骨你卻在那裡睡覺架子還真是大啊。
白虎不爽地哼哼著將小宋平放在地,然後將小宋那隻斷臂捏在掌心,輕輕抬動指骨,感受著自掌心傳來的細微差別,隨後便繼續揉捏起來。
一連串地咔吧聲連續自小宋的斷臂處響起,不斷有一些細碎的骨茬被擠了出來,小宋的臉頓時扭曲起來,眼瞼顫抖著,好像隨時都要醒來一般,白虎見狀隨手一擊物理麻醉之後小宋的表情便平和下來,一直到白虎停止動作也沒有絲毫要醒轉過來的徵兆。
小傢伙在一旁歪著腦袋看著白虎的動作,不理解它的意圖。
隨後白虎來到了米蟲的身邊,砸吧了一下嘴,這傢伙是真的慘,胸膛幾乎全塌了下來,不見起伏。
說是已經死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白虎面無表情地看著米蟲,可是內心中實際上卻是在不斷天人交戰,它計較的不是死沒死,而是要花多少資源才救地過來,想到那數字它幾乎便想掉頭便走。
想著手臂卻已經按在了它的身上,小心地控制著將力道控制著在不使碎骨移位的情況下壓迫著米蟲那獼猴桃大小的心臟上。
這可不是輕鬆活兒,向來用大斧開路的白虎最不喜歡不能靠力氣解決的事,對白虎來說甚至大幹一場都比這要輕鬆地多。
等到米蟲臉上浮現出一抹血色時白虎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無法掩飾的疲憊,虎爪移開了米蟲的胸膛。
小傢伙抖了抖耳朵,有極其微弱的砰砰聲從米蟲的胸膛中響起。
「吼!」
白虎深吸一口氣仰天大吼,小傢伙眼睛一瞪在白虎吸氣的時候便把耳朵向後疊去,然後將雙手捂住耳朵。
「走吧,回家睡覺,這裡沒法睡了。」
吼完之後說著一口將小傢伙含在嘴裡,轉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醒了嗎?醒了就吱一聲。」不知道誰在小宋耳邊喊道,語氣不咸不淡。
小宋睜眼看到的是深灰的石壁,周圍環繞著濃烈地葯苦味,一個脖子上拴著紅絲帶的小個子獼猴翻著它的眼皮拿著一個手電筒一個勁兒對著它眼睛晃蕩,讓它直欲流淚。
「吱~」
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一聲,那獼猴便收起了手電筒,拿著一個用樹葉捲起的葯斗塞進了它的嘴裡,小宋眼睛一瞪便要吐出來,被那隻獼猴一腳踩在臉上按了回去,直到裡面深綠色的葯泥盡數滑進了小宋的嘴裡,之後將整個葉片捲成一團塞到了小宋的喉嚨里才把腿收回來,拍拍屁股走了。
小宋一下子坐了起來,乾嘔著鼻涕眼淚跟著流了出來,苦澀腥辣的葯汁實在是反文明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不管什麼病症這群醫生都是將同一副味道千古不變噁心無比的葯汁用蠻不講理的方式灌藥。
將無數的藥材搗成同一個味道還真是難為它們了!
小宋只敢在心中吐槽,嘴上半點不敢說,整片森林沒幾個傢伙敢得罪這群拽得用鼻孔瞪人的傢伙。
這時它才看到自己的兩隻手上各掛著一塊沉重的石膏。
「這是你的賬單,記得到財務部付清。」
那獼猴又回來了,將一塊木板扔到了小宋身上。
小宋看到那一連串的天文數字腦袋嗡地一下急忙叫住準備離開的獼猴。
「什麼事?」
「我不是先遣隊嗎?不是所有的傷患醫療費全免嗎?」
「哦,這是領主大人特別讓我轉告給你的,這一筆賬要加在總賬單上。」
小宋臉上一白,將木板夾在石膏之間,每在上面楸一眼手就顫一下。
「不是...你看看這是不是忘了加小數點啊?」
小宋用大石膏夾著木板對著獼猴揮舞著。
「咦?我看看?」
那獼猴接過木板虛著眼睛看了又看。
小宋滿懷期待地看著獼猴。
「嘖,財務部那群粗心的傢伙,看我怎麼罵他們...」
說著在木板上劃了兩下,甩到了小宋身上,小宋連忙看了看。
「居然連單位都寫錯了,真當醫院的貢獻是大風吹來的嗎...」
從洞口外隱隱約約傳來了獼猴的尾音。
看到之後新加的單位小宋有種當場咬舌自盡的衝動。
「喲,兄弟,你身邊那東西是我看著有點眼熟,那是什麼?」
一隻屁股被包成粽子的狼在旁邊默不著聲地看著,此時突然說道。
剛才沒有注意,此時小宋才注意到,原來這洞窟里滿滿當當裝了十幾號病友。
自己旁邊有什麼東西啊。
那是斷了頭的薙刀,被擺放在自己身旁。
「咦?這不是我的武器嘛!這群醫院的傢伙怎麼知道這是我的武器?還好心地幫我拿了回來!真要對它們刮目相看了,這東西我使得還挺順手地,要我換還真捨不得啊!」
「誒?有什麼問題嗎?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
小宋渾身一個激靈,不知什麼時候那群傢伙齊刷刷站在了自己的病位前,還有些個實在起不了身的傢伙硬是爬也要爬到自己身邊來,那架勢彷彿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似地。
「咕嚕~」
小宋吞咽了一下口水,在寂靜的病房中甚至清晰地帶著迴音。
「呵呵...呵呵兄弟們啊,咱坐下來蓋上被子再說話,洞里寒氣重容易著涼,什麼事情不是溝通可以解決地呢?」
乾笑兩聲后小宋說著突然啪卡一聲悶響,一個傢伙的背後突然掉下來了一個仙人掌,下面的主莖被打磨地光滑無比,顯然是用來拿的。
小宋眼睛都直了,眾人齊刷刷看著它默默不說話。
那傢伙被看得面紅耳赤,終於忍不住說道:
「怎麼了?不興人家有點小愛好嗎?」
有道理,眾人將注意力轉向了小宋,目露凶光。
小宋心裡咯噔一下,連忙開口。
「等等,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
「咱可是同胞啊!你們忍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猴動手嗎?」
「救命啊!打傷員啦!」
「啊!!!」
小宋話沒說完便淹沒在了拳腳的海洋中
「別擠啊!一個個來!我打不到啦!」
「用木棒不太好吧?會不會太輕了?」
「你們幾個下手輕點!我還想多打幾個時辰啊!」
「嗷!誰在這傢伙上釘的刺!悶兒沒公德心!」
「...嘿!扎刺的別不嗆聲兒啊!把那傢伙給我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