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若水（六）

「顧弟，很久不見，你真的很久沒來若水了，你是來找你的冷姑娘吧，你放心，她在這裡很好，我可沒像周安南那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白輕寒道。

「白輕寒，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你把人帶過來吧，我可沒時間和你閑聊。」顧惜柳對白輕寒，說話一向不拖泥帶水，語氣一貫的冷淡，他深知，這人比周安南，周奇英更可怕，因為這人的辦事能力，刀法全都在周奇英之上。

「顧公子，你是不是對我太冷淡了，那個只不過是你剛認識的姑娘，而我和你早就認識了多年，我向宣申府借了幾件可判別妖物的東西，我要不要幫看一下，那姑娘到底是狐妖，還是貓妖？」白輕寒道。

齊煥和葉恆在身後緊緊地盯著白輕寒，他們知道，這個年輕的公子野心極重，實力極強，對顧公子而言，是最可怕的對手。他們手中緊緊握著刀柄。全身的肌肉綳得緊緊的。

「是妖是人，用得著你看嗎？信守府的武士，不需你插手。」

「顧公子，你可要清楚了，是你的冷姑娘多管閑事，我自己府上的武士的事情用不得她插手，你跟我說說，我的武士打架，她跑去勸架，這到底算不算多管閑事，當然被我的武士失手打傷，這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我得勸你一句，你得管教好你的武士，若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就去多管閑事，十有八九是吃力不討好，如果這裡是宣申府，恐怕冷姑娘早就沒命了。還有，你可知道這次的瘋狗事件，冷姑娘竟然還去阻止，她究竟有多少條命，我是誠心告誡你，她傷勢很重，我已經派人替你們安排住處了，你放心好了，我向你保證，在若水，你們是絕對安全的。」這一番話，白輕寒竟然說的情真意切。白輕寒瞄了一下顧惜柳身後的武士，心想，顧惜柳真的很大膽，來這裡竟然帶了這麼兩個武士，連一個影子刺客的影蹤都不見。若按照往年的受降武士之戰，白輕寒的武士在六大貴族武士的排名十分落後，他迫切想得到一個很強的武士，他想方設法想得到的武士主要有四個：信守府的於言錯、肖滿，夏西府的李常，宣申府的蘇秦。在武士上，他對顧惜柳的態度可謂是既羨慕又妒忌。當然了，夏西府的朱伊柔，宣申府的無論是陸含還是陸笑之他都不會放在眼裡，他真的想趕快除掉這一個人。當然和周奇英一樣，那些損人又損己的事情他不會做。

齊煥一時之間竟然判斷不了白輕寒到底想的是什麼？

「還有一點我真的要提醒你，顧弟，你可要想清楚。。」

「白輕寒，既然是我的武士在你的地方多管閑事，我向你道歉，當然，以後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的忠告，我心領了。明天一早我會把她帶走，至於你的好意，我會讓夏西府晚些再送來薄禮以表謝意。」顧惜柳打斷了白輕寒的話，他說話一如既往的簡潔，只不過這次冷淡的語氣淡了不少。他盯著白輕寒，眼神平靜從容。

「你不用和我這麼客氣，我一會兒會讓人帶你去見她，你遠道而來，自然是要休息好，我會安排好的。」白輕寒笑著說。

搖曳的燭光之下，冷霜的臉蒼白無血色，渾身冰涼，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她躺在床上，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全然沒有了食慾。

侍女阿珠急急跑進來，「冷姑娘，我要趕快侍候你沐浴更衣，顧公子來了，我們可要趕快。」

「你說的可是真的，哪個顧公子？」

「冷姑娘，你真是明知故問，自然是你夜夜想念的顧二公子了。」

「真的？你說的可是真的？」冷霜馬上從床上跳了下來，眼睛頓時有了燦爛的光。

「真的，姑娘，你動作快一點，就可以快點見到他了。」

「好。」不知道為何，在向雲的事件之後，冷霜總覺得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看著冷霜身上的傷，阿珠只覺得心疼，她問，「姑娘，你為何要做一名武士？既然你已經得到顧二公子的寵愛，為何還要做一名武士？」

「因為武士可以掙錢吧，這樣子，沒有了誰或者離開了誰，我都可以活得不差，倘若他一天將我狠狠拋棄，我也不至於流浪於街頭，成為一條可憐的狗。」冷霜說。

阿珠為冷霜換上了一套草青色的襦裙，「姑娘，你的刀先放這裡嗎？」

「不，我拿著吧。」她滿臉緋紅，嬌如桃花。

「姑娘，你吃點東西再過去吧，這幾天我看你都餓壞了。這是白公子剛剛派人拿過來的。」冷霜處於興奮之中，也沒細想，便拿了一塊鳳尾卷放入口中，當然這些食物是白輕寒處理過的，加了春藥，不過他的春藥是下人在林依凝那裡買的，而林依凝賣給他們的葯十有八九是假藥，這個也不例外，這個葯只不過會使人乏力，四肢麻木，不過就沒有使人意料情迷的功能。

「好吃。」冷霜不禁又多吃了幾塊。

「姑娘，可以走了，顧公子在等你。」

顧惜柳坐在那裡，已經想好了很多要問的話，例如他想問她在這裡幹了什麼？為什麼要和瘋狗扯上了關係？也想好了要責怪她一番，怪她為何要離開自己，怪她為何要三番五次去自己最討厭的地方，然後讓他去救她。

他本來是不想來這地方，他對白輕寒這個人完全沒有好感，也知道對方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他最近已經被安溪郡的事情忙到有些心煩，那時候他為了救她，和以前自己最討厭的仙門道派接觸，甚至和上清道長作了承諾，要守護那座城，誰知道後來肖滿告訴他，她已經離開了。那是他真的又恨又氣，曾經也想過要將她不顧不問，反正她一開始便是騙了自己，說是夏西府的武士，而信守府和夏西府有約，若見到對方的武士有難，不能見死不救。誰知道，後來，自己卻越陷越深。

一看見她纖弱的樣子，儘管是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內心早已經方寸大亂，早已經不想指責什麼了。冷霜一見到那抹熟悉的藍色的身影，心中既緊張又欣喜，在他身邊坐下后，便撲進了他的懷裡。

阿珠和齊煥、葉恆見狀，臉色大變，身體像雷擊中了一般，僵硬不已，還是齊煥反應最快，一下子將他們拉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葉恆，你在想什麼？」

「齊煥，周公子為何放了瘋狗，你可知道？」

「是有八九是因為他爹私生子的事情。」齊煥道。

「對啊，你不覺得白公子在暗示他們也有可能是這個結局。」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我覺得你應該去勸一下公子，千萬要壓抑自己的情慾。」

「公子才17歲，這東西怎麼壓抑得住，你怎麼不去勸？」

「要不我們乾脆殺了這個姑娘。」

「你可別亂來。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雖然我不明白，公子為什麼會喜歡上了冷姑娘，不過，到時候讓姑娘呆在信守府的武士殿，不是一件壞事。」

「你教她刀法嗎？說的好聽。」

「冷姑娘刀法不差啊，找別人教就好了。」

「可是只怕公子一個念頭又把她帶到安溪郡，那可又麻煩了。」

「有什麼麻煩，姑娘的傷不是好了嗎？」

「可是公子用來殺落難武士的方法並不正派，而且，你也知道，那件事。」

「又怎麼樣？你以為白公子還不一樣嗎，只怕他更加陰毒。」

她身上的胭脂粉末味道迎面撲來，軟綿綿的身體就那麼倒在自己懷裡，他只覺得頸紅耳赤，一陣意亂情迷，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好。」

「沒什麼事情，只是我一個朋友死了。另外，我差點被兩條狗嚇壞了。」一想到那兩條狗，冷霜不禁把自己的臉頰緊緊貼住他的胸前，雙手慢慢將他抱緊。

「你不把事情說具體一點，我怎麼能幫你解決？」

「可是我不是要你幫我解決，我是不是做錯了。」說完，冷霜便把向雲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她還把白輕寒要將向雲製成妖屍的事情也講了出來。

「你說我是不是多管閑事，倘若我不插手，或許她就不會死。」冷霜說到這裡，眼淚又流了出來。

「倘若你不插手的話，她依然是死路一條，但是那個老武士可能就不一定了。倘若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你盡可以告訴我。那兩條狗又是什麼回事？」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心裡卻是在想妖屍的事情，白輕寒肯定知道製造妖屍的代價，他這分明是想自己的性命。

「那兩條狗是周公子派來清理私生子的吧，我只是剛好看了他們在啃食人肉，只是覺得很害怕。」對於這件事，冷霜想了想，便說得雲淡風輕。

「私生子？我看這件事是林依凝跟你說的吧，然後你們又想保護那個人，你不用害怕，你手中有我的刀，他們不會傷害你，私生子的事情也只有公卿府如此費盡心思了，這個規矩是我們一起定出來的，這種事情我不好干涉，你也別為了這種事傷了自己。」顧惜柳道。

「我知道，本來我也不想麻煩你，你大可不必到這裡。我會找你的。」

「我也不想到這裡，你真厲害，每次都可以到這種我最討厭的地方，讓我來尋你。」

「那我跟你回去吧，你到那裡我就到那裡，好不好。」

「到時候你別跑遠了就行。」

「那倒是，你放心，我定會等你娶了宣申府二小姐，才會跑得遠遠的。」冷霜在決心跟他回信守府的時候，猛然想起了這個之前壓在心中的大石，說真的她倒不是那麼在乎，只是倘若他真的要娶他，就如林依凝說的，趁早離他而去，趁自己還可以抽身及早抽身便是最好。只要有一把刀，去哪裡都成。

「你這是聽誰說的，我又不喜歡他，怎麼會娶他。」

「那可不一定，到時候你爹爹用權力相逼，你肯定會答應了。」冷霜抽離他的懷中，拿起旁邊的一個酒杯喝了一口酒，「我也不是在乎這些，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需儘早決定，倘若我們註定不能相守之人，我也不會再纏住你，拿著你的刀我去進去仙門道派遊學幾番也是可以的。」

「那好，你想我什麼時候娶你？」顧惜柳哭笑不得，他手中已經牢牢掌握了信守府的權力，何來畏懼一說，他目前想得最多的便是穩固這權力。他可是從來沒想過被人逼婚一說，至於那些私生子的事情，他也全然不關心，若是把權力緊緊穩固，這些事情定不是事情。

「我不是想要那個，我只是想要你。」冷霜心頭一顫，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把玩著自己的頭髮。「但是你可別以為我會為了你，會放棄手中的刀。我最近有學了不少刀法，已經變強了不少。」她突然又像小魚一樣，鑽進顧惜柳的懷裡，她此時滿臉羞紅，渾身發軟。

顧惜柳只覺得周身一震，心頭一顫，他緊緊抱住了她，低頭吻住了她的秀髮，「早點休息吧。」

「可是，你們為什麼要用那些野狗？倘若是人，不是就好了，可以避免濫殺無辜。」冷霜問。

「那個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野狗好用且辦事能力強，聽話，是我們用來清除異己的最好的工具。」顧惜柳幾乎沒有猶豫，一字一句地說。

「呵，所以在你們眼中，我們的命就那麼不值錢嗎？」冷霜掙脫出顧惜柳的懷抱，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聽話的當然值錢。那些不聽話的，我們不需要考慮他們的性命。不過如果他們有用的話，可以留下來。」

聽到顧惜柳的話后，冷霜覺得渾身發冷，她突然想起，林依凝說的話，這六大貴族的公子小姐，除了小部分，其他並非善類。可是自己也非善類。人應該不是僅僅由善類和惡類區分的。

「所以在信守府的武士殿中，如果是太弱的武士，你們怎麼解決。」冷霜知道跟他再討論那些野狗的事情，只會自討無趣，便轉移了話題。

「在評段比賽中，只要有人連續輸3次以上，就讓他到軍營去，輸5次以上，必殺。信守府最討厭的就是弱小無能的武士。」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冷霜的心中。「顧公子，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你早點休息。」她想站起來，卻只覺得雙腳一點力氣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想用手掌撐地，卻發現手也沒有了力氣。她意識到這糕點有問題。

「不行，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注意到好像自己出現了這個問題，在沒確定是不是糕點的問題，自己還是不要說比較好。省得惹禍上身。她接著補了一句，「前些日子我剛生了一場大病，你可別見笑。」

那種無力感越來越重，冷霜不禁身體前傾，接著便倒在顧惜柳的懷裡。

「那你今晚先睡這裡。」

「不行，我們不能睡在一個房間，顧公子，你可以派人送我回去。」

「今晚我抱著你睡。」

「不行，你讓我回去。」冷霜漲紅了臉，說話變得有氣無力。

「知道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公子，能否和您說幾句？」葉恆見侍女背著冷霜走出房間，便走進房間。

「你想說什麼？」

「公子，恕我直言，這個姑娘來歷不明。」

站在門口的齊煥一聽不禁緊皺了眉頭，這都什麼時候了，葉恆怎麼還在說這個事情，是想死嗎。他急急走進去，單膝下跪，搶過葉恆的話，「公子，葉恆的意思是說，姑娘的來歷不明，或許公子以後在某個門派給姑娘安個莊主正職，此外，我們看姑娘的臉色不對，已經給姑娘找來趙大夫了。」說完狠狠瞪了葉恆一眼。

「不需要。你們出去吧。」顧惜柳冷聲道。

「對了，公子，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接下來是回冷月山莊嗎？」

「不是，直接回信守府，我把她帶到武士殿。我剛才已經叫你們出去，你們還呆在這裡幹什麼？」

「信守府的那個公子來這裡幹什麼？是代表他們來看看我們這些新貴族的嗎？」白知林道。

「爹，你可錯了，他過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看我們，而是為了他那個心愛的姑娘？」

「真是丟臉，不過你不要在這裡對他動什麼歪心思。」

「爹爹，你可真好笑，我對他哪敢動什麼心思，我這不儘力款待嗎？」

「對了，一個月之後長樂府的蕭三公子的成年禮慶典還有蕭大公子的兒子的滿月宴，你可都準備了，倒是別丟臉。」

「知道了，爹爹，我辦事您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