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噬靈香
前世,余安可是被永昌帝親自毒殺的,事後,還列舉了他二十三宗罪,每一宗都透露著滿滿的嫌惡和怨毒。
可這會兒,永昌帝卻說余安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她一時有些看不清了,這句可以信任,永昌帝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
倒不是她關心餘安如何,而是她需要知道,香料的事情,究竟有沒有得到永昌帝的重視。
若是沒有,那她後面做的一切都將是徒勞。
若是有……那余安後來又為何會死了?
「這是鐵線蟲,一種可以長期寄生在人體內的蟲子,或者說是蠱。」
未免引起懷疑,她並沒有思考太久,而是很快的就切入的正題,解釋道:「皇上所焚的這種香,與臣女所說的那種,作用相同,只是效果卻差的很遠,副作用也更大。」
「這個香只是初級的噬香,是以活蟲為引製成的,此香見效極慢,但是其中的鐵線蟲,若是積累到一定數量,也是十分恐怖的,一旦發作起來,倒是比單純的香料來的霸道。」
她問道:「不知皇上是在哪裡得來的這香,鐵線蟲難尋,在北地不易存活,京城尤其乾燥,更不適合鐵線蟲的生長。」
永昌帝回憶起這香的來處。
「朕那時突發頭痛,原也沒當回事,只以為是政務繁多,過於勞累的緣故,加之歇了兩日就好轉了,便很快將這事拋之腦後了。」
他道:「到後來又時不時的出現過幾次頭痛,朕以為也是同之前一樣,便未加理會。」
「就這麼一直拖了月余,我見癥狀沒有減輕,反倒愈發嚴重,這才宣了太醫來瞧,只是太醫全都束手無策。」
「那時,我雖然開始重視起這件事,卻根本沒有找到什麼辦法來解決。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聞到一種香氣,而且起初只有我一個人能夠聞得到,等靠的近了,身邊伺候的宮人方才聞得到一些淡淡的香氣。」
「我順著香氣一路的走,發現離那香氣越近,頭痛的癥狀就越輕,後來我發現我走到了冷宮,而那香是在冷宮的一棵枯樹中間燃燒著的。」
「我發現那香的確可以緩解我的頭痛,便讓人將那香帶了回來,日日焚著。」
皇上,您這麼隨意,太醫院的人頭髮還好么?
不明來路而且一看不合常理,突然出現的詭異香料,您拿過來就用,身邊就沒個人勸一勸么?
慕容瑾將目光落在余安身上,思考著會不會是後來的永昌帝知道了這香的不對勁,所以將當時沒有忠言逆耳、寧死直諫的余安給咔嚓了。
余安被她瞧的有些不明所以,他怎麼覺得大小姐看他的眼神里充滿著憐憫?
「皇上用之前就沒有讓太醫院查過這香么?」慕容瑾問道。
那話本子上不是都說了么?
但凡是進了天子嘴裡,用在天子身上的東西,都是要經過好幾道檢驗才行的。
不料永昌帝卻是搖了搖頭:「不曾,當時朕覺得那些太醫無用,開了一堆苦哈哈的湯藥,還不如朕隨手撿的一塊香料好用……」
皇上,其實您就是嫌苦不願意吃藥吧!
慕容瑾發現這好像和話本子上寫的不大一樣啊。
不是都說,但凡皇帝中了毒,那不是后妃下的,就是權臣藩王做的。
可這在冷宮撿回來的是個什麼情況?
慕容瑾將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皇上就沒有疑惑過,為什麼少有人去的荒涼,會突然出現一塊異香么?」
雖說永昌帝是被香氣吸引過去的,可是在厲害的香,他也無法飄香幾十里啊。
這麼明顯的一個漏洞,她不相信永昌帝就絲毫沒有過懷疑。
沒聽說過永昌帝是個傻得啊?
前世他們也是君臣博弈過許久,不敢說完全了解對方,但是對永昌帝的性子,慕容瑾自認為還是摸透了幾分的。
他是一個目光十分銳利,殺伐果斷之人。
雖然她所熟知的是幾年後性情大變的永昌帝,但總不至於之前的永昌帝是個傻的,性情大變之後才變得靈光起來吧?
不知道怎麼的,她覺得永昌帝身上讓她疑惑不解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朕當時的確沒有想過這麼許多,只以為這是上天的恩賜。」永昌帝後知後覺的想到,似乎當時他對這塊香接受的太輕鬆了一些?
他道:「這香在朕發現之前就已經有了,大約在半年之前,冷宮行走的宮人就會時不時的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因為這香出現已久,又恰到好處的緩解了朕的頭痛,所以朕便沒有疑心其他。」
這麼說來,如何讓永昌帝聞到,就成了這件事的關鍵。
不知怎的,慕容瑾就想到了蘇青。
他可不就是半年前,被余安在冷宮發現並帶回來的?
而這香也剛好是差不多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是巧合么?
她求證道:「皇上頭痛的毛病,可是發於半年前?」
永昌帝道:「確是半年前,可是有什麼不對?」
慕容瑾搖了搖頭,雖然心裡有了懷疑,可卻還是不願意將蘇青牽扯進來。
原因無他,論親疏她還是更親近蘇青一些。
前世他們都是凄慘的孤家寡人,互相抱團取暖,相互扶持的走過了許多年。
所以無論他是否有什麼別的身份,至少在他沒有威脅到她什麼的時候,她還是願意如前世一樣,做他的瑾姐姐,去守護著他。
可她有此一問,若是不說出點什麼,倒有些說不過去,便道:「皇上有所不知,這鐵線蟲即便是被製成了香,若是環境不適宜,也活不過半年。」
這倒不是她胡謅,不過後面的話,倒的確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臣女關著鐵線蟲雖還沒死,但是卻不大活泛了,故而有此一問。」
余安又強忍著不適,瞄了一眼那杯中的翻滾的歡快的鐵線蟲,很想問一句,大小姐您是認真的么?
「那可有什麼解決之法?」永昌帝似是信了一般,問道:「若是就此斷了此香,可行?」
慕容瑾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臣女才疏學淺,並不知道中了此香的人該如何解決,但直接斷了,也是不行。」
她道:「皇上已焚此香半年之久,怕是產生了依賴性,開始進入了成癮的階段,若是乍然間斷了,怕是只會適得其反,遭到更為強烈的反噬。」
余安擔憂道:「那皇上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明知自己深受其害,卻還不得不繼續用著?」
那還不如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