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C2.漁理之別（下）
很久以後，即使在經歷了相當時間的大學生活的時刻，我仍可真切地記起那連日的陽光，讓魔都最繁華的商業街區發生著些許波動。
在附近的公園某處，我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擦過。只見兩隻的小鳥，受驚似的從草叢中驟然騰起，朝雜木林方向飛去。
她一邊移動步履，一邊向我講述著她近幾年的故事。
記憶這東西總有些不可思議。實際身臨其境的時候，幾乎未曾意識到那片風景，未曾覺得它有什麼撩人情懷之處，更沒想到現在仍歷歷在目。
對那時的我來說，風景如何是無所謂的。
坦率地說，那時心裡想的，只是我自己；只是身旁相伴而行的一位顏值合格的（如果以餘墨為及格線的話，勉強可以算是）小姐姐；只是我與她的關係，而後又轉回我自己。
哪怕，她曾做出了那般過分的事。
可惜的是，不論是秦書嵐還是伊藤彩音都知道並接受的一個結論是——在情感方面真正幼稚的我，本身就是無盡光明之中最大的黑洞。
那時，無論目睹什麼感受什麼還是思考什麼，終歸都像回力標一樣轉到自己手上。
更何況才和伊藤彩音分別不久的我，當時正幼稚地正懷著突如其來的戀情，而那戀情又把我帶到一處紛紜而微妙的境地，根本不容我有欣賞周圍風景的閒情逸緻。
面對精心打扮的她，哪怕她從我第一次認識她的那一刻起，就是一隻棕皮、矮瘦、長相平平的平胸妹子。在那個時候，在書嵐的存在下，再精緻的事物也無法吸引我。
然而，此時此刻我腦海中首先浮現出來的各種現代工業產品，卻接踵闖入腦海，而且極度清晰，清晰得彷彿可以用手指描摹下來。
但那連片的風景中卻空無人影。
誰都沒有。她也沒有，我也沒有。
我們到底消失在什麼地方了呢？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看上去那般可貴的東西，她和當時的我以及我的世界，都遁往何處去了呢？哦，對了，就連她的臉，一時間竟也無從想起。我所把握的，不過是空不見人的背景而已。
當然，只要有時間，我總會憶起她的面容。那冷冰冰的小手，那手感爽適的秀髮，那軟軟的耳垂，那總是注視對方眼睛發問的慣常動作，那有時略帶顫抖的語聲，雖然有時會變得十分冷漠——隨著這些印象的疊涌，她的面龐突然而自然地浮現出來。最先現出的是她的側臉。大概因為我有一段時間裡，總是同她幾乎並肩走路的緣故，最先想起來的每每是她的側影。
很可惜的是，對景色和人影的回憶也到此為止。
但是使她的面影在我腦海中如此浮現出來，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這和回憶伊藤以及書嵐並不想同，或許是因為我和她還有過不去的坎，疊加了她本身就很一般的顏值。
而且，隨著歲月的流逝，所需時間也愈來愈長。這固然令人悲哀，但事實就是如此。起初五秒即可想起，漸次變成十秒、三十秒，甚至是一分多鐘。
或許是因為與伊藤（莫詩音）、書嵐（秦書嵐）、穎姐（鄧佳穎）、墨墨（餘墨）等多位小姐姐獨處時的記憶經常性地重疊，因而對這幾位和我有著羈絆的少女們的記憶竟延長得那樣迅速，同夕陽下的陰影一般，並將很快消融在冥冥夜色之中。
但唯獨我和她的，卻能幾乎一字一句地記下來，主要是因為她那有些神經質的變臉習慣——
和我一樣。
而且我的情況，雖然看上去穩定，但沒好多少。
至少，在這一點上，我自認為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我對她的怨恨，還是因為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很像另一個少女，我的高中同學之一——
鄧佳穎。
我的腦海中劃過了另一個詞——
代理人之影。
於是我堅定了面對眼前少女時應有的態度。
雖然此時的她們兩人並不相識，或許以後也不會，更有可能永遠不會。
「今天，我們重新認識吧，你可以叫我啟明星。」
「那麼，從現在開始，還請叫我小漁。啟明星，我想聽你講講你在吳港中學的一切。」
從此刻起，這次特殊的約會正式開始。
……
幾分鐘后，雙眼不時掠過一絲陰翳的荊雪阻止了我再繼續聊下去。
「你在短短五分鐘的時間裡，提到了六次鄧佳穎……她和秦書嵐相比，如何？」（荊）
「我一直想追，而且很長時間裡，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和我面對面坐在一起的時候，雙腿總是離我很近，但她整個人……上半身總是不經意間地和我拉開距離。」（夏）
「真是個和我一樣奇怪的人。」（荊）
「誰說不是呢。我總是喜歡把你們倆放在一起對比，總能找到一些相似之處。」（夏）
「比如？」（荊）
「你自己看。」（夏）
「她還真的讓你把合照拍下來留在手機里？」（荊）
「嗯。」（夏）
「那你們的關係應該相當不錯啊。」（荊）
「是啊，不過那是高二的事了，雖然後來她也沒讓我刪掉。那會算是我們雙邊合作的蜜月期。當然，只是學習學術方面的合作。表情也是我們的研究內容的一部分，她手機也有我的各種面部表情的照片。不過，她的本領可比我大多了。」（夏）
「……」
聊了好幾分鐘后，我突然發現情況開始變得有些不對，低頭一看，才發現了這背後的原因令我「暖心」。
「另外，你現在有意無意地用自己上半身靠近我，也和她聽我講故事的時候一樣。不過，她可比你壯觀得多……雖然也沒有多出多少。。」（夏）
「你的警惕性沒有落下。」（荊）
「不用你誇獎。你可以看這張照片。這是我們班的同學拍的我。」（夏）
「比九中還狠？」（荊）
「嗯，算是吧。先是和好幾個同學進行了物理上的交流，再和教官發生了軍事上的交流，又和班裡的一個動保發生了學術和物理層面的雙重交流。雖然我沒吃大虧，但這客觀上讓我更加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夏）
「看來市重點也沒想象中的那麼好。」（荊）
「不，只要我把防範措施做到位，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問題，只是那幾個人有問題而已。更何況，經史子集小分隊算是我高中期間的獨特體驗……」（夏）
「這麼說，啟明星你高中這三年……又認識了不少小姐姐？」（荊）
「除了和我同過班的同學之外，其他的也有，但和我交流最多的主要還是她們五個，如果小漁你想認識她們的話，我可以把她們介紹給你。」（夏）
「你的桃花運還真好。」（荊）
「可惜的是，如果沒有認識你，我和書嵐的人生或許會更好，小漁。」（夏）
「我也想做個好人，可是，只能等下輩子努努力，投個好胎了。待在普高的我，不太可能上太好的大學，更不太有逃離原生家庭的可能……」（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服務員的聲音——
「請問房間里有人嗎？」
午餐到了。
我們兩人瞬間達成共識。
……
午餐之後，我們聊著下午的活動計劃。
「啟明星，你會游泳嗎？」（荊）
「嗯，別忘了我中考考的就是游泳……你帶了泳裝？」（夏）
「也替你買了一條泳褲，希望你高中以來的身材變化沒有超出我的預期。」（荊）
「謝謝小漁，讓你破費了。我看看……這套正好。反正回來之後也是要走流程的，現在就在這裡當面換吧。」（夏）
「正有此意。」（荊）
我率先換好之後，立刻從身後抱住荊雪，緊接著就開始在她背後來回撫摸。
「別……至少現在不要……求你了……」（荊）
「昨天在電話里不是撩我撩得和高興嗎，怎麼現在那麼……」（夏）
「還要游泳呢……我怎麼攤上了啟明星你這麼個傢伙，不行，我要回去了……」（荊）
「那好吧，你退房吧，我也要回去了。」（夏）
話音剛落，我決定開始換回衣服，準備離開房間。
「你真的要走？」（荊）
「我在電話里說了，我只是出來陪你出來玩而已。至於那種事……說得好像我沒有滾過一樣。」（夏）
「你……你才剛畢業吧？怎麼可能……」（荊）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在魔都遇到了一個外國小姐姐，然後把她搞定了，那段時間裡大概十來回吧。放心，不是那種easygirl，我更不是她的sugerdaddy，我們倆本來就很熟。不然我剛剛是怎麼做到讓你這麼快就開始兩腿發軟的。」（夏）
「啊……看來，我是失算了嗎？」（荊）
「應該是吧。我也沒想到你電話里語氣那麼軟，結果會如此排斥，雖然我並不是很喜歡你，甚至跟想把你交給秦書嵐讓她大卸八塊，但我還不至於做出那種事，至少現在不會。另外，給你看個照片，我在經過那位小姐姐的同意以後才給你看的。」（夏）
「你們……等等，這個護照……她的臉，看上去是櫻國或者南棒的小姐姐？」（荊）
「嗯，從現在的國籍來說，你說的沒錯，她是櫻國的。你現在就可以用我的萌信跟她聊聊。」（夏）
……
十幾分鐘后，和伊藤彩音通過語音聊完后的荊雪一臉羞紅地把手機還給夏零。
「零醬？」（伊藤）
「是的，我正聽著呢。」（夏）
「沒想到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會是你這位初中同學，而且不是書嵐，更不是自由之翼。吶，聽這位小漁醬的語氣，我已經幫你把她搞定了，怎麼樣，誇我，誇我。」（伊藤）
「以後你回華國之後，請你吃一頓。」（夏）
「行，我先掛了。注意安全措施，別被她牽著鼻子走，我能感覺到她和你說的那位鄧佳穎是同一類人。而且是粉切黑的特殊品種。以後聊。」（伊藤）
通話結束。
「怎麼樣，小漁，接下來先做什麼？」（夏）
「先去游泳，然後……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你，像她一樣。」（荊）
「行，那就一起去地下二樓咯。」（夏）
……
幾分鐘后，地下一層，泳池的一角。
「這裡好安靜啊……」（夏）
「誰知道呢，反正這裡也不會有認識的人。」（荊）
只是，就在這時，我們兩人身後突然出現另一位少女的聲音。
那是一個我們倆都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按道理來說，荊雪應該是極為恐懼的。但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的，卻是「計劃通」時的自信。
於是我明白了，幾年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我的兩位「好學生」之間，存在著一個長期的「灰白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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