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黑化201】借刀
葉花燃的傷口有點深,必須要縫針。
當醫生將這個診斷結果告知謝逾白知曉,迎上後者冷厲的眸子,頓時背脊一涼。
最後,謝逾白還是同意了醫生的治療方案。
傷口需要清洗,穀雨主動去打了水過來。
「我來。」
在醫生拿過帕子,就要給小格格擦拭傷口的時候,謝逾白提前制止了醫生的動作。
他從醫生的手中接過帕子,動手,輕輕地,替小格格擦去額頭的血漬。
就是擦拭主子那把寶貝清剛,驚蟄都沒見主子動作這麼溫柔過,可把他狠狠地給「嚇」了一個哆嗦。
醫生這個時候已經是一副看慣人生百態的「平靜」了。
謝逾白擦拭傷口周邊的血漬,自然免不了會洗去一些小格格敷在額頭上的一些易容的粉。
於是,額頭傷口周邊的白皙肌膚同其他地方的膚色行程了鮮明的對比。
如此近距離,醫生自然是什麼都瞧見了。
他微微驚訝了一下。
但也僅僅只是驚訝而已,謹遵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半個字都沒敢多問。
想想也是,若是這位小公子當真相貌平平,如何能夠令這位先生這般痴戀?
當然,醫生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這位病人根本不是什麼小公子,而是一位切切實實的小姑娘。
謝逾白擦拭的動作放慢了下來,他儘可能地只對小格格傷口周遭的血漬進行擦拭,以免小格格的易容妝束暴露。
倒是平日里十分機靈的驚蟄,眼下這個時候,腦子卻愣是沒能轉過彎來,全程出於靈魂的震驚當中。
謝逾白清理完傷口,醫生做最後的處理,給葉花燃打了麻醉,醫生戰戰兢兢地開始了傷口的縫合。
總算是順利地完成了傷口的縫合,貼上紗布,像是歷經一場劫後餘生。大冬天的,後背的衣服都給濕透了。縫合傷口的雙手之所以沒有發抖,憑藉的完全是過硬的專業素養。
全程盯著邊上男人駭人的目光,醫生膽戰心驚地替傷者貼上紗布,最後一步總算是大功告成。
在見到邊上男人,視線落在紗布上,眉頭皺起來的那一刻,醫生心下狠狠一跳。
合上醫藥箱的雙手也控制不住地發抖。
完了,完了。
今天肯定是沒有辦法平安地離開這裡了!
他今天出門前眼皮就一直跳,早知道就不該圖這幾塊錢的診金!
為了幾塊錢的診金,把命給丟了,多不值當!
醫生都想哭了。
謝逾白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葉花燃,眸光微沉地問道,「她什麼時候會醒?」
「這個……我也沒辦法確定。不過請這位先生放心,傷者的傷口並不算多嚴重,應該很快就會醒的。」
「唔~~~」
醫生話音剛落,床上,原本還昏迷不醒的葉花燃醒了過來。
原來是麻醉的藥效過去,被傷口直接給疼醒了。
葉花燃眉心緊蹙,緩緩地睜開眼。
起初,入眼的視線一片模糊,逐漸地,視線開始聚焦。
最後,視線落在床邊男人俊美的臉龐,迎上後者焦灼的眸子。
意識尚未全部清醒,手已經朝謝逾白伸了過去,「歸年哥哥?」
葉花燃開口,聲音都是沙啞的。
礙於醫生的在場,謝逾白並沒有直呼葉花燃的名字,他一把抓住小格格伸過來的手,收納在自己的掌心,「是我。」
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微顫。
之前,她躺在床上,遲遲不醒。
在醫生告訴他,需要等她醒來再做進步一步的觀察才能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的時候,這一句似曾相似的話語,令他猛地想起在姜陽那次,他將小格格從大火中救出。當他詢問小格格傷情,以及具體什麼時候會醒來時,醫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一刻,他的心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膽怯之意。
害怕小格格醒來之後,會忽然變回半年之前的那個她,害怕會從她的眼裡看見厭惡的神色。
她昏迷的每分每秒,於他而言都是折磨。
當她用沒有聚焦的視線望著他時,他的心驟然一沉。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各種各樣的念頭紛至沓來,好的,壞的。
譬如,她若是又恢復了在姜陽之前的性子,後悔了這樁婚約……
那他便將她一輩子囚禁在他的身邊!
寧可折斷她的羽翼,哪怕她會因此恨上她一輩子。
無論如何,她既然招惹了他,他便再沒有放她離開的可能。
謝逾白眼神冷戾。
所有可怖的、殘忍的念頭,在她的手伸向他的那一刻,統統土崩瓦解。
身上的血液因為她這一個無意識的依戀的動作,而統統迴流到了身體里。
一念地獄,一念天堂,不過如此。
另一隻手,虛虛地撫在她貼著紗布的額頭,「疼不疼?」
語氣之溫柔,令驚蟄微張的嘴巴遲遲沒有辦法闔上。
他進吃的蘑菇裡頭,怕是有幾朵是毒蘑菇,要不,他怎麼能眼花到這種地步呢?
大腦的暈眩感,其實蓋過了外傷帶來的疼痛。
葉花燃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地道,「頭很暈。想吐。」
說著,便趴在床邊,乾嘔了起來。
神情痛楚,眼尾還有眼淚涔出。
謝逾白當即變了臉色,「醫生……」
已經合上醫藥箱的醫生也趕緊走了過來,在謝逾白扶葉花燃重新在床上躺好之後,過來替她檢查傷勢。
最後醫生得出的結論是,車禍撞擊所造成的後遺症,只要躺在床上好好靜養,不要再受傷,他再開幾副外敷,內服的藥劑,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
謝逾白緊皺的眉頭,並沒有因此而鬆開,整個人散發這冷冽的肅殺之氣。
醫生的心頓咯噔了一下。
滿心以為自己今天很有可是沒有辦法走出這間深闊院子了,沒想到的是,最終不但被請他觸診的小兄弟給一路送出了門,還……得到一筆豐厚的診金??!!
醫生幾乎是無意識地跟著驚蟄走出院子。
「吱呀」一聲。
院子的大門被關上。
醫生獃獃地望著自己手裡捏著的,抵得上自己一家五口一個月全部開銷的診金,整個人如在夢中。
他怕不是真的是在做夢?
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捏了一把。
嘶~~~
不是在做夢?!
撿回一條命,還得了一筆豐厚診金的醫生趕緊收攏了手掌的診金,飛快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應該是疼的。
醫生給開的藥劑,有舒緩頭疼的藥效,葉花燃在服下藥之後不久,又再次睡了過去。
謝逾白親自給葉花燃喂的葯。
穀雨將空碗拿出去,回來,目光關切地落在床上,臉上蒼白的葉花燃的身上,「主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夫人會受傷?是意外,還是……」
「不是意外。」
謝逾白冷聲,打算了穀雨的話,黑眸覆霜。
只著一句,穀雨便猜到了,夫人之所以受傷,怕是有心人所為。
等等……
按照今日行程的安排,主子今天應該是去見智田長谷,莫非……
穀雨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
「這次同智田的見面,我並未得罪於他。相反,他一心想要我為他所用。即便是他事後察覺我對他是假意歸順,也不會選擇在我剛出他府邸的路上做手腳,未免也落人口實。」
最後,謝逾白得出結論,他冷冷地道,「這件事應與智田長谷無關。怕是有人想要假戲真做。」
穀雨一下子便反應了過來。
謝騁之同三夫人沐婉君今日安排了人在主子從智田府邸回來的路上製造一點意外,製造主子受傷的假象,以便謝騁之能夠以長子受傷為由,躲進租界,好避開在他身上的應多商會會長的責任。
因為已經有芒種跟過去,他跟驚蟄還有白露也就便都留在這裡。
哪知道芒種先回來了,似乎是夫人另有安排,他們也便都一起留在這裡待命。
不曾想,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穀雨雙手抱拳,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們應該更謹慎一些,在芒種被夫人借故調離之後就應該想辦法追上主子同夫人的蹤跡,以保證兩位主子的安全,!
白露、穀雨、驚蟄還有芒種四人皆是均有分工。
白露大都負責生活以及財務這一方面,穀雨同驚蟄大部分負責謝逾白貼身的安全,芒種更為簡單,只需聽命行事即可。即,謝逾白和葉花然若是有什麼命令,他只需執行,反之,若是他們沒有下達命令,出了事,亦不在他的指責之內。
因此,當負責驚蟄送往醫生,從外頭回來,見到其餘兩個皆站著,只跪在地上的穀雨,一臉茫然,「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嗎?」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謝逾白看了眼床上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的小格格,眸光冷凝,他吩咐下去,「穀雨,你同驚蟄去調查沐婉君這幾日都接觸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找到人之後,把給給我帶回來!」
「是。」
怎麼就忽然要調查三夫人了?
這位小兄弟受傷同三夫人有什麼關係嗎?
還有,主子對這位小兄弟會不會未免太過在意了一點啊啊啊!
一頭霧水加腦子一片凌亂的驚蟄就這麼被穀雨給拽了過去。
「等等——」
走到了門口的穀雨同驚蟄兩人轉過身,謝逾白沉聲道,「要抓活的。」
穀雨神色一凜,「是。」
活有許多個活法。
比如是全須全尾,還是……只剩下一口氣的那種。
「芒種。」
芒種原本一直處於一種面無表情的狀態,就是被點到名,他的神情也沒什麼變化,只是目光迎向謝逾白,眼神無波,無悲無喜,如同一片冷潭。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不會出現在這雙眼裡。
「從今往後,今後,由你負責夫人的安全。」
聞言,芒種的眼神總算稍稍起了些微的變化,厭惡、抗拒、憎恨……
芒種對女人的厭惡比之謝逾白更甚,他根本沒有辦法允許女人對他的靠近,更勿論,隨身保護一個女人的拿權。
哪怕這個女人也是他名義上的主子。
芒種的眼神冷,謝逾白的聲音比牽著的眼神還要冷,「如果再發生像今日這樣的事情,你便自行離開吧。」
芒種瞳孔微縮。
今日之事,嚴格意義上而言,確實怪不到芒種頭上去。
謝逾白今日下達的命令是,由芒種負責他今日的安全。但是,此前謝逾白曾經對驚蟄包括芒種在內的四個近衛交代過,今後也需要聽從夫人的命令。
他沒有交代過,若是他跟葉花燃的命令起了衝突怎麼辦。
如果是驚蟄他們,自然會以謝逾白的命令為優先,芒種卻不是。他是一個只會聽命行事,也只會如此的人。
葉花燃以謝逾白的名義將他騙了去,告訴他她同謝逾白另外有其他的安排。
芒種腦子沒有問題,在他被葉花燃迷暈,在汀闌院醒來,他自然猜到了,所謂的另有安排不可能是謝逾白的命令,而是小格格一個人擅做主張。
可他還是直接回了這裡。
因為在他看來,既然主子此前交代了,他們今後也要聽從於夫人,既然夫人說另有安排,他只需依其意願行事就好。
甚至,按照他的邏輯,即便是出了什麼意外,一切皆是格格自作主張所致,主子興許還會因此厭棄小格格。
是的。
芒種不喜歡小格格。
哪怕穀雨經常在他們面前提及,小格格又給他們買了衣服,或者是又給他們添置了炭火,他統統不關心。
他們只聽命於主子一個人不好么?
為什麼,還要費心去保護一個女人,甚至要去聽一個女人的命令?
這便是芒種最直接、最真實的想法。
也因此,當謝逾白開口,要求他從今往後負責小格格的安全之後,他會本能地表現出厭惡。
更因為主子一眼便看穿了他心思的那點心思,大腦出現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是主子撿回來的。
是主子救了他,他才有現在的一切!
若是離開主子……
最終,芒種還是抿著唇,單膝猛地往地上一跪,膝蓋骨在地上碰撞出「嘭」地一聲響動,接受了這次的命令。
謝逾白很清楚,像是芒種這樣的性子,只要應承下來,今後,便是粉身碎骨,也定然會護小格格的周全,小格格今後的安全,可以說是多了一道屏障。
芒種的這道屏障,甚至比驚蟄、穀雨都要好用一些。
驚蟄太過意氣用事,一旦敵人聲東擊西,很有可能就會被引開。穀雨太過心慈,也極為容易會被抓住弱點,到時候小格格就會陷入險境。
只有芒種。
他既然接下了這道命令,便只會聽命行事,只會寸步不離地護小格格左右。
謝逾白心中的怒火卻並未因為芒種的順服而有半點消減。
他很清楚,對芒種的怒火,不過是一種遷怒,對他自己的遷怒。
是他託大了!
他明知道沐婉君定然會趁機做什麼手腳,因此提前安排了芒種。
可他以為,沐婉君至多也只是想要出一口氣,最多就是找人教訓一下他。
不曾想,沐婉君竟會直接痛下殺手。
謝逾白猜測,沐婉君應該是安排了兩撥人。
一撥人是收到,只需要演個戲,走個過場的命令,而另一撥人,便是對他痛下殺手的人。
如此,為他是在從智田長谷府邸出回來的路上出的事,便是今天他當真出了什麼意外,面對父親的質問,她也大可以推說,她安排的人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動手,他便出了事。
她也就順理成章地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智田長谷的身上。
好一刀借刀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