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兒子

「江哥，我們要去流年嗎？馬克手下最紅的藝人姜宇新，今天在流年拍雜誌封面，他應該也在。不是說要查馬克嗎？去流年和他交涉，也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見江耀遲遲不說話，總不能車子在馬路上打轉吧？文森於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流年娛樂當初翻臉不認人，文森是很生氣的。還有馬克——雖然文森在江耀手下做事沒有那麼十數年，但有限的那幾年裡，文森覺得馬克的待遇是有目共睹的，江耀從來沒有虧待過馬克！文森始終想不通，馬克為什麼要下黑手！

但江耀卻是搖頭，吩咐道：「去時代娛樂。還有，幫我訂Y市的機票。」

「啊？」

「有問題？」

文森連忙搖頭。

時代娛樂，前台見到江耀的時候，很是驚訝。雖然江耀沒有預約，但還是給他打了內線詢問。

「江先生，時總有空，您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江耀頷首，徑直去了是時代娛樂的總經理辦公室。這一幕並沒有遮遮掩掩，每家娛樂公司外圍都有不少媒體記者蹲守，江耀去了時代娛樂的新聞自然在第一時間被擴散。

辦公室里，秘書奉上了兩杯好茶，時乘風好整以暇地請江耀坐下，江耀帶來的兩位助理則是被請去休息室。

「江影帝大駕光臨——時代的榮幸。」時乘風臉上掛著商業化的笑容，舉起茶杯朝江耀致意。

這種笑容，江耀這幾年見的多了，越發反感。

「我來，是想問些事情。」

時乘風也直接，「我要是說無可奉告，江先生還要繼續問嗎？」

江耀頓時冷了臉，他盯著眼前這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只有同類，才會對敵人如此警惕，如此，厭惡。時乘風和別的老總不同，年輕、多金，在娛樂圈什麼美女沒見過。但這麼些年下來，從沒聽過時乘風和哪個女人走得近，女朋友就更別說了。

只有一點，時乘風對章瑤的事情，似乎很關注……文森給他的資料里就有提到，當初章瑤被時代逼著解約，時乘風是反對的。後來，解約的一切手續都由時乘風跟進，給了章瑤最大的保障——作為一個商人，為什麼放著大把的違約金不要，反而要幫一個被黑到沒前途的女藝人？

江耀半眯著眼，對面的時乘風雖然帶著笑容，眼底卻透露出敵意。他是演員，人的情緒要怎麼表達，他研究得很透徹。這個人，是情敵沒錯。

「時總的意思，是不能說了？」

時乘風也沒打算讓江耀吃閉門羹，否則也不至於見他了。臉上是老謀深算的表情，說道：「那要看，江先生問什麼了。」

江耀身子前傾，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時乘風。深邃的眸色中，是強大的壓迫感。畢竟是演員，又是成名已久的影帝，一個眼神就足以震懾對方。即便是當慣了老總的時乘風，也不例外。

有的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是戲。更甚者，觀眾只是看，便能對演員所要傳達的情感感同身受。時乘風看江耀此時的神情，便是如此。一個經驗老到的演員，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讓其成為自己的主場。明明是在自己的辦公室，時乘風卻恍然生出幾分不確定來：似乎江耀才是，那個佔了上風、王者歸來的人。

時乘風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十多秒后，到底忍不住，移開了原本直視江耀的視線。

「我可以告訴你章瑤在哪兒，但再多的，就沒有了。」

……

Y市。

機場人頭涌動，文森不得不跟緊老闆的步伐，不然被丟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四周說話的人大多有口音，他一個外國人，還真沒把握好好生存。

這次來Y市，文森作為生活助理自然是要跟著的，大李則是被留在S市，負責跟進工作室的開展事宜。

「江哥，我們要先找酒店住下嗎？」

江耀看了眼微信上的地址，「不，先去這裡。」

Y市是旅遊城市，市區的酒店賓館，生意卻沒有鄉村的民宿好。時乘風給的地址，是在城鄉過度的一處縣城。那地方也是景區，民宿多，章瑤經紀人黎清的父母，似乎就是經營民宿的。章瑤搬來Y市時，在黎清家的民宿住過一段時間，後來才另租的房子。

到了縣城，江耀讓文森去找民宿，自己則是按著地址尋了過去。

時乘風給的地址有兩處，一處是街道店鋪，一處是公寓住址。江耀想了想，沒敢直接去公寓找人，而是去了店鋪。

充滿了當地少數民族風情的店鋪，門口用不同的語言寫了甜點屋的名字。晨曦甜點屋。江耀不知道這名字是否有特別的寓意，他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發現雖然店鋪不大，但客流量還挺多。

經過四年的打理，甜點屋有了名氣，是當地非常受遊客追捧的拍照打卡小店。門口和院子的花草錯落有致，店裡頭時不時飄出甜點的香甜氣息，內部裝潢也很用心，看得出來是主人精心經營的。

「哎，讓一下讓一下！卸貨呢，先生你借過啊。」小貨車司機正在倒車，冷不丁從後視鏡那兒，看見車屁股旁邊有個站著不動的人，嚇個半死。

江耀看著甜點屋，難免有些走神，自然沒注意到旁邊是一家還在裝修尚未營業的店，這會兒人家正忙著卸建築材料。

「師傅，這些瓷磚放右手邊就行，水泥放到後頭去，還有這幾套燈具，幫我抬到吧台後頭啊。謝謝你們啊，這天怪熱的，辛苦了辛苦了。等會兒我請大家喝東西。」

這聲音有些耳熟。江耀原本為了給小貨車讓位置，站到了甜點屋門前一盆發財樹後頭，所以對方也沒注意到他。江耀探了個頭，發現果然是熟人。

女朋友的前經紀人，黎清。

說來也是有趣，江耀沒想到，他自己被解約了，女朋友也是同樣的遭遇。不過區別還是有的，馬克可不會像黎清這樣，在自己落難的時候搭把手，馬克只會將手放到自己後背狠狠一推。

江耀想了想，沒露面，轉身進了甜點屋。

甜點屋外頭有幾套桌椅，供遊客休息。江耀喊了店員，隨意點了份甜點，坐了下來。

正是下午日頭大的時候，遊客不多。江耀一個人坐著，戴著鴨舌帽，也沒什麼人注意他。幾個店員不算忙，一邊幹活閑聊。

「黎清姐說要開咖啡店呢，以後會不會把甜點屋合併起來啊？」

「我看有可能，三位老闆也沒說要單幹呀。」

「我看不會。」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店員撇撇嘴，說道：「你們不覺得，我們的章老闆太好看了嗎？要我說啊，當明星也是可以的，怎麼可能窩在這小地方。」

「章老闆是好看，但要當明星……不行吧？兒子都那麼大了！」

江耀手裡的銀勺突然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幾個店員看過來，其中一個禮貌地撿起來，「先生，我給您換一個勺子？」

江耀下意識地點頭，「好，謝謝。」

換好勺子，幾個店員繼續聊天。

話題沒能從章老闆身上繼續，她們先是從工資聊起的，隨後扯到這家的孩子，那家的丈夫……女人聚在一起，真的什麼都能聊。

江耀耐著性子，始終豎著耳朵仔細聽。

年輕的店員很有八卦精神，又將話題帶到章老闆身上：「哎，佳姐，你在這兒做的時間最久了，你跟我們說說，三個老闆的八卦唄？」

「這有什麼好說的。」被叫做佳姐的女人似乎有些忌諱。

旁邊一個擦桌子的店員笑嘻嘻地說道：「佳姐，我聽說，她們都是從S市回來的。好像是生意失敗了，還是什麼的。總之不光彩，灰溜溜跑回來的，是這麼回事嗎？」

佳姐瞪眼，「胡說什麼！黎老闆是我爺爺奶奶鄰居家的女兒，人家回來建設家鄉，有什麼不對的？」

「那另外兩個呢？朱老闆就不說了，一看就是聽另外兩位老闆的。那個章老闆……這麼好看的，不會是被包養的吧？還有個私生子咧！」

江耀的勺子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

年輕的店員被嚇了一跳，看向江耀，被江耀的眼神給震懾到，一時間不敢說話。

佳姐沒注意到這些，這會兒很是氣憤，「你們這都是什麼想法？長得漂亮有兒子，就是被包養的情婦？你們這就是嫉妒！」

端著剛出爐的麵包要上架的店員聽了，說了一嘴兒：「可是，章老闆的兒子，沒有爸爸呀。」

這是不爭的事實，佳姐也無話可說。

年輕的店員繞了個彎，躲到離江耀稍遠的地方，「可不是！佳姐，你也別瞪我，我就只是八卦一下，也沒什麼惡意的呀，我就是喜歡念念叨叨的，不是那種說人壞話的。你們不知道，之前店裡不是忙嗎？剛好出了點事，店裡只有章老闆一個能說的上話的，客人拉著章老闆不讓走，只能她留下來。當時章老闆又要接孩子，我就去幫忙了。」

「唉喲，你們是真沒見著啊，那孩子，可憐見的！」

擦桌子的店員插了嘴：「你當我們沒見過章老闆兒子嗎？人小孩長得白白凈凈的，可愛得很，怎麼到你這兒就成了可憐了？」

年輕店員呸了一聲，「聽我說完呀！那孩子是可愛，可是沒爸爸，也是真可憐啊！我又不是什麼說人長短的，我是真為那孩子說事兒呢！我那天趕去幼兒園門口，放學嘛，一堆家長等著呢。我這性子就喜歡和人聊天的，聊著聊著，我就她們講起章老闆了，說什麼沒老公、狐狸精、長得妖里妖氣的……可過分了！」

江耀手裡的勺子劃到瓷盤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坐在旁邊的客人詫異地看過去，默默地結賬走人，嘴裡還念叨著這人可能精神不正常，要不怎麼一個勺子都拿不穩的。

不過店員們聊嗨了，沒留意到這邊的動靜。

那年輕的店員說得興起，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我正要反駁吧，一群孩子出來了。我想著不能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啊！嘿——你們不知道，那群孩子里有兩個孩子王，竟然說章老闆的兒子是沒人要的小雜種！你們說氣不氣人！」

「不是吧？」

「天啊！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可怕嗎？」

「應該是家教問題吧？家長說什麼，孩子就學著說的。」

年輕店員見得到認可，越發義憤填膺：「我就揪著那兩個孩子王，讓他們道歉。更氣人的來了，他們家長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你們說，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難道也不懂嗎？」

「哇！」

「太過分了！」

「這是哪家的孩子？我們這片的嗎？你跟我說，回頭我找他們去！」

江耀右手拽得很緊，勺子陷入肉里，青筋迸起，很是駭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將體內的怒火忍了下來。

「唉，要只是這樣，我也不至於說那孩子可憐的。」年輕的店員突然嘆氣，臉上都是憐惜，「我們都見過那孩子，多可愛呀！可人家不僅可愛，還懂事！我說讓人道歉，拉拉扯扯的，那孩子就說算了，嘴長在別人身上，制止了一次還有第二次，他只要自己開心就好。他還讓我不要跟章老闆說，怕媽咪傷心。唉——你們說，多好一孩子啊！難道不是可憐嗎？」

幾個店員雜七雜八地討論起來。

江耀正要起身，又聽見那年輕的店員笑道：「不過，那孩子是真的好看。我看啊，他班上的孩子其實都挺喜歡他的，尤其是女孩子啊，一個個都為他打抱不平呢。」

江耀原本都要站起來的身體，又坐了回去。

「哎呀，你們也不看看我們章老闆是什麼神仙顏值！」

「就是！我跟你們說，我第一次見章老闆帶兒子過來的時候，我當時……唉喲！真想自己也生一個這樣的。」

「哈哈哈哈！就你——你能跟老闆的基因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