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深淵的行者(下)
(包子鋪)
諾莎來回踱步,小果和艾茜早已暈頭轉向。
一旁默不作聲的包子老闆終於忍不住:「別轉了!不管怎樣!我這店的損失費你們跑不了!」
諾莎一下疲軟了下來,扯住老闆的褲腳,一臉無辜。
老闆不自然地別開頭:「別,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可實際上,老闆的反應是,立馬一腳踹開諾莎,並鐵著嗓門兒吼道:「什麼磕磣玩意兒?!還裝人家小家碧玉?我給你講!要麼就在這兒幹活,要麼就跟我去自首!」
諾莎失去了靈魂。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小果打破了平靜,他拉扯著諾莎的衣袖,示意她。
諾莎恍惚間看向他那邊,只看他將圖鑑呈現在她眼前,這一頁的輪廓很有辨識度,因為身形巨大。
諾莎瞬間來了精神:「……這不就是開始那個大塊頭?你剛開始怎麼不告訴我……等等!我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諾莎喜怒無常,傲嬌地別開頭。
老闆則是一臉幽怨:「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
諾莎思索片刻,忽然靈光一閃,轉向老闆:「對不起啊老闆,錢我們一定還上,你也看到了,我們是圖鑑之子,所以,為了這個社會的未來,您說,是不是先放我們一馬?」
老闆慈祥的笑了笑,隨後拉下臉:「你當老子傻啊?!!!別廢話的!趕緊給我幹活!!!!不然就進局子!」
老闆一把抓住諾莎。
「別,別……我幹活……」
終究還是沒能逃過,在老闆的再三催促下,諾莎和小果換上了工作服。
「等等,好像少了個人?」
諾莎抬起頭,只看艾茜將劉海拉下擋住眼睛,正打算開溜,不料和老闆撞了個正著。
老闆已經蓄勢待發,直到艾茜無意間抬起頭――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讓人著實生不起恨。
「喂!你這偏見也太大了吧?!」
諾莎發泄著不滿,卻被老闆一包子擊倒:「幹活!磕磣玩意兒!」
隨後,又是滿臉桃花地看著艾茜。
待到他反應過來,身下的艾茜已不見了蹤影。看向諾莎那邊,只見諾莎十分自覺地給艾茜換上工作服。
看到這,老闆當時心裡別提多激動了。就這樣滿懷激情地走向諾莎,諾莎也是滿懷期待地等待著老闆的到來。
本以為是一場讚賞的邂逅,卻沒想,老闆走到其跟前臉立馬拉下,隨後一耳光扇過去,雖然,是拿著包子扇的。但是,果然扇耳光對於女孩子來說還是太……
隨後,他轉向艾茜又是一副舔狗之姿,他扭著屁股不知道對艾茜說著什麼黏黏的話。
諾莎摸著沾著肉醬的臉蛋道:「哭了啊!」
老闆轉過頭,那充滿殺意的目光:「幹活!」
隨後又春風滿面地望著艾茜:「小朋友,想吃什麼隨便拿。」
艾茜弱弱地道:「想,要,哥~」
「哥?(完了完了,原來我這麼年輕嗎?居然叫我哥?而且,還想要我?)」
老闆在原地扭來扭去,不知道在欣喜著什麼。那鬍子拉碴的臉早已被他忘到九霄雲外。
「這貨在期待什麼?」
諾莎嫌惡地湊近小果問了問,然而小果只是努力地做著自己的工作。
「哎,跟你這種木頭說了也白說。好好工作吧,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早點離開你們這些霉運怪。」
說著,諾莎加快了工作速度,卻不曾想會打翻桌椅。
於是,又一次受到包子重擊:「想死啊!」
(一片不知名的叢林)
小豆還在緊追不捨,前方鴨舌帽的短袖男性似乎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既不離得太遠,也不會讓小豆追得太近。忽然,男性停住腳步,小豆也不知為何條件反射地停了下來。
男性轉過身,由於帽檐拉得低看不清眼睛。只見他略帶一絲囂張地咧嘴笑道:「朋友,真是辛苦你了,追這麼遠。」
聽其聲線,應是與小豆年齡相仿的少年
「……我不殺非斗篷之士,如果想要活下去,就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小豆只是冷淡地說道。
「朋友,如果我真想逃,你還真不一定追的上。或許你會問我為什麼會湊巧在你們對話完就離開,認為我是情報搜集者?」
少年揮舞著手臂,肢體語言相當豐富,就彷彿一個說書的,而不是一個逃亡者。
小豆沒有理會他的無理取鬧,只是重複著先前的話。
少年痞痞的笑了笑,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小豆用手槍對準他。
少年無奈地搖搖頭:「太幼稚了~」
小豆按住扳指,顯然對於他的話有些難以接受。
「難道不是么?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而現在,真相離你如此之近,你卻要親手扼殺他?我知道,你那能力的變態之處,如果用在我身上,我肯定是無力回天。」
少年若無其事地點燃一支煙,任由神經緊繃的小豆走火,雖然彈道軌跡及時偏離了他,但也不難看出他內心的顧慮。
只見他故作鎮定地提高嗓門:「但這也正是你的幼稚之處!力量能夠解決一切問題么?雖然,一部分人確實會因為你的威嚇而屈服,可那畢竟只是一部分人。難道你就因此讓那另一部分人,甚至是無辜的人慘死在你的槍下?」
「有何不可?」
少年聽此先是沉默片刻,隨後斬釘截鐵:「你不會!」
小豆也有些驚訝,隨後繼續用力瞄準著他。
「雖然你的雙眸沒有了顏色,但我卻能在瞳孔深處看到異樣的東西。」
小豆有些動搖,他似乎想要聽下去。
「光!我在你的眼鏡里看得到光!」
小豆先是震驚,隨後忍著怒意:「你根本就不懂!沒有力量的痛苦……」
「是為了某個人吧?」
少年丟掉香煙,雙手插兜。
正如少年所說,小豆眼前閃過一瞬的光,隨後接著暗淡。
「我可以帶你去聖殿,不過有個條件。」
小豆沒有說話。
「在你去尋求到了真相以後,順著這條路到盡頭來找我,我有事相求。」
小豆只是輕蔑地笑了笑。
「你是在想,哪有人這麼傻,提后決條件?」
少年說完,小豆有些慍怒,好似想法被戳穿而帶來的不適感。
「不過我相信你,正因如此,我才選擇你。」
沒想到少年的話一套一套的,小豆只有窩火:「快帶我去!」
少年遊刃有餘地笑了笑:「走吧……」
就在此刻,森林被一陣連貫的槍聲打破。少年見此立馬逃離,小豆根本來不及反應。
「不好意思,今天就到這兒!」
少年的聲音戛然在森林。
小豆只好循著槍聲追去,他在想,說不定這個槍聲的製造者正是那些斗篷男。懷揣著這樣的想法,他的怒意一涌而上。
可是,到了地兒,除了地上殘破的殭屍衣物,別無他物。
就在這時,他不經意發現樹后的槍口。興許是發現小豆的發現,槍口縮了進去。小豆自是奔了過去,可是空無一人。
忽然,小豆的背部被冰冷的槍口抵住。其身後是一個手持纏滿繃帶的大槍的男子,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的破斗篷,和小豆的斗篷如出一轍。其身長八尺有餘,斗篷下是纏著繃帶的面部。只有那不時鑽出的淡藍秀髮,方知,此乃生靈。
男子用槍抵著小豆迫使其向前行,他不經意間咳嗽,小豆趁著間隙迅速逆轉,用雙槍擊之,男子也機巧地幾連側翻著躲開攻勢,抓住機會,他拿著繃帶大槍一路劈砍過去,小豆的子彈無處遁形,他終於被男子逼到絕境。
小豆思索著,此人並非鴨舌帽少年的同夥,但是他卻阻止自己走向真相。要麼,此人是聖殿的走狗,要麼,就是好事的亡命之徒。但是不知為何,這個男人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鴨舌帽少年說的那條路的盡頭,於是,在男子給予他下一擊時,他不再以雙槍應之,反而是預判他的動作,而後躲開攻擊朝著那條路跑去。
男子自是不願這到嘴的肥肉就這麼不翼而飛,也跟了上去。
小豆本以為可以就此甩掉,不料男子竟擲出飛刀和他擦肩而過,小豆立馬轉身並向後摩擦了一段距離。
男子從斗篷中探出一隻把玩著飛刀的手,手臂也是纏滿了繃帶。
不知為何,小豆並沒有迎擊他的底氣。倒不是因為恐懼,更多的是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如果,你知道些什麼就告訴我。如果只是沒事找事,恕難奉陪!」
男子只是樂於把玩飛刀並沒有回答小豆的疑問。
小豆不以為然地嘁了聲,一發迷惑射擊,轉身就跑――卻在轉身的一瞬被擦過的飛刀擊倒。
男子跳到小豆跟前:「要怪,就怪你看到我的行蹤。」
男子的話朦朦朧朧,不知是面部的繃帶的緣故,還是開了變聲器的緣故。
小豆聽此大致明白,這男子僅是亡命之徒。
可他又怎會在此屈服,心中的黃髮少女依然身處囹圄,就算是與這個熟悉的亡命之徒拼得頭破血流也必須繼續自己的道路。
就在男子沾沾自喜之時,小豆起身以最迅速的動作將槍抵在男子的腹部。
可是男子的動作似乎更快,他一個手刀劈在小豆的風池穴,小豆沒來得及開槍,便緩緩倒下。迷離的目光下,是男子愈發臨近的腳步。
(桃花澗)
玉慎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這片桃林,桃花殘,滿地傷,舊人不在心彷徨。他無力地揮動巨槌,也無法掀起桃花漣漪。
「我,這是怎麼了?」
他痛苦地跪在地上,不經意間,陷入了回憶。
從前的桃花澗,我和你,還有玉豪、玉王……還有玉磐……那時的桃花林,是那樣的安和美滿。也是,你我的樂園。
哲,我本以為可以這樣一直和你一起。直到那天,族落大變,伽剛特爾肆虐,我們一齊將其擊退。本以為,我們會一起享受勝利的喜悅。而你,卻拉著我來到這裡――昔日的桃花澗。
[昔日的桃花澗]
玉慎被另一位壯碩的窩瓜族人拉著奔跑到這棵桃花樹下。
兩人扶著膝蓋在樹下大喘氣。
「哲,幹什麼,不和大家一起……」
玉慎氣喘吁吁地問道。
玉哲停止了喘氣,陰沉著眼神:「……慎,如果,我說,我支撐不下去了,你會怎麼辦?」
玉慎只是愣住,一時不知作何回應。
玉哲忽然抬起頭,露出他那溫柔的眼眸:「果然,我如果支撐不下去,就請殺了我吧!」
「……你,在說什麼啊?明明,明明就已經勝利了,你在騙我對吧?」
玉慎忍著淚,故作鎮定。
「……恐怕,玉磐的那一擊對我來說,還是太強了……快!!!殺了我!我感覺到身體有股奇怪呢流動!」
玉哲突然激動起來,身體時不時閃現著另外一個模樣。
「怎麼會……你那麼強,怎麼會……」
玉慎不住淚流滿面,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形態詭譎的玉哲。
只看玉哲一半的臉變成了伽剛特爾的模樣,另一半邊也時不時閃現著伽剛特爾的雛形。
「……明明,是最溫柔最強的人,為什麼要讓你受這樣的折磨?」
玉慎捏緊拳頭。
「別等了!!!!!我不想成為那醜陋的模樣!至少,至少讓我以窩瓜族人的身份離去。」
玉哲的狀態愈發差勁。
「這樣的事,怎麼可以……」
玉慎不自覺地擠出淚滴。
「來!就像平時練習那樣,我也會盡全力戰鬥的,來!」
玉哲從背上掄起巨槌,玉慎恍惚著神情,不由自主間將狼牙槌筆直對著玉哲。
然而玉哲似乎已經被伽剛特爾佔據全身,抱頭蜷縮於地,忽然,它全然失控,拖起巨槌沖了過來。
玉慎顫抖著,雙手緊握槌把不知所措……玉哲的身體穿透了玉慎的狼牙槌,鮮血沾滿巨槌與身體,玉慎的瞳孔變得細小,眸間布滿血絲。而玉哲也得以恢復他金髮碧眼的盛世之顏,只是這般碩大的身體與之格格不入。這種排斥感,與世界容不下他的溫柔呈映照。他緩緩閉上了雙眼,而玉慎的神經卻在這一刻灰飛煙滅,他看著沾著玉哲血的雙手:「……我,這是,殺人了?」
他抬頭看了看玉哲視死如歸的嘴角:「……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冷笑一會兒,隨後發瘋似的推開玉哲,一路東奔西撞,咆哮、憤恨、自責於此刻凝聚一身。
[如今的桃花澗]
玉慎蹲下細細撫摸這片草地:「原來,一直以來,那個罪魁禍首都是我……不過,在給你報仇之前,我還有一件必須做的事。」
玉慎站起身:「……那就是手刃玉磐,不!手刃維托!是它!讓我們族落民不聊生,所以,我也是時候站起來了,告別以前那個懦弱的自己。」
玉慎突然愣了起來,他百思不得其解,玉哲是為何感染成伽剛特爾的,明明就只是挨了維托一拳而已。
「……難道說,就是因為那一拳?!」
玉慎突然一陣靈光。
此時,畫面轉到窩瓜老祖的墳地。
玉霸一陣訝異的神情:「……這,難道是……」
維托將針劑放在腰袋,拍了拍手:「沒錯,我親愛的前任族長,您終於想起來了,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是什麼?」
玉霸眼神躲避著維托,似乎刻意在迴避這件事。
「哦哦哦!我想,這也就是您一夜白頭的原因吧?利用白頭,讓自己強制忘掉那個有辱你族長之位的情節。」
維托繼續說道。
「不要再說了!」
玉霸一手扶著頭一手張開對著維托,他一隻腳半蹲在地,樣子有些難堪。
「哦?反正這兒又沒其他人,都是我親愛的子民們。哼哼,沒錯!我手裡的這個針劑,就是當時準備用在你身上,卻被突如其來的臭蟲擋下的屍化藥劑啊!!」
維托瞪大紅眼,讓人有些背心發毛。
「玉哲……才不是臭蟲……」
玉霸的雙眸有些暗淡。
「喲?還在掙扎?還沒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嗎?」
這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貫穿玉霸的全身。
「如果,族長選拔之日,你沒有去,就不會發生那一切,也不會讓他為了你這種貨色而死!」
不知為何,維托的語氣不太像挑釁,更像是發自肺腑。但是,殭屍是邪惡的代表,所以,人們先入為主的概念只會強加在外表之上。
玉霸不禁抽搐,匍匐在地面。
「如此溫柔之人,為何要面對那樣悲慘的命運?」
維托嘆了嘆氣,這時,玉霸不住地抓住了它的腳,但是他眼神暗淡,似乎是無意識的。
維托嫌棄地踢開他,隨後陰險地笑了笑道:「想要救贖嗎?」
玉霸聽到這裡,眼神中閃過一道光。
維托像是抓住了什麼似的,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他:「……吶。」
玉霸緩緩抬起頭看向他。
「別用那種令人生厭的眼光看著我,我是說,我不想和你搶這個族長的位置了。」
維托此言必然是加深了玉霸的疑慮。
「我是說,一想著這高貴的位置就被你這麼玷污了,瞬間就不想要了,相反……我有個更幫的方案……從即日起,你將歸順於我!」
玉霸顯得有些不情願。
「本來,族長身為一個族落至高無上的存在,是最高統治者。但是,如果我,成為那個凌駕於最高統治者之上的人,那我豈不是會成為千古絕唱?」
維托展開雙臂不知道在興奮什麼。
「族長,才不是統治者……」
玉霸小聲反駁,卻被維托一腳踹倒:「nienienie!族長大人,請您搞清楚自己的處境!您現在可是我的僕人,可有你反抗的份?」
維托一面說一面用腳蹂躪玉霸。
「……就算,你控制得了我的人,也控制不了我的心……」
維托聽此,鬆開腿:「……抱歉,我這人還挺固執,非得自己的僕從絕對服從才行呢~」
維托打了個響指:「還是說,你以為,我說的都是假的?」
一隻伽剛特爾走向前,玉霸抬頭驚訝地看著它。從他的眼神中不難看出,那深深的愧疚之意。
維托笑了笑:「來吧,我親愛的僕從,該回家了。」
(一個不知名的山谷)
隱約間,有一個男子的聲音。
「我很抱歉,將你帶到這裡。」
「不過,因為你看到了我的行蹤,本來是不得不滅口的,但考慮到你並非殭屍之輩,所以將你帶到此地。」
「嘛,雖然你也不太可能從這食人山谷活著出去。」
黑披風男子說完準備離開。
「……你,到底是誰?」
小豆趴在地上,眼神恍惚。
男子停住腳步,若有所思:「……只不過是一個從深淵苟活下來的亡命之徒罷了。」
說著,男子沒了蹤影。
過了好一會,小豆好容易才從暈眩中解脫出來。只見其四周,已被數只殭屍圍上。看到此情此景,小豆的腦海不由懷想起當時那個廣場上,那個無助的黃髮女孩。他緊緊咬牙,拿出雙槍:「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被你們這種傢伙耽誤啊!!!」
他快速動作,一個周旋,殭屍盡然倒下。
他喘著粗氣:「……呵,呵……食人山谷?不過如此!!!」
說完,他朝著山谷深處奔去,一路上披荊斬棘。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直到去路,被一些異樣的人群擋住。
小豆驚訝地看著最前的那個人:「……暴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