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太子武承嗣
李行周一身冷汗。
武則天立了武承嗣為太子。
而他。
是武承嗣的主要對手。
聽太平公主說完。
李行周還是回到榻邊很鄭重的向太平問道。
「你那邊可察覺出武承嗣有什麼異動沒有?」
太平搖搖頭。
「自這一次武李黨爭初起一直到現在。」
「他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幾天更是與我一樣穿梭於各家王府,還真沒察覺出什麼來。」
「他已經成為了嗣君,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聞言,李行周皺起了眉頭,不對呀!
武承嗣雖然平庸,但只要不事涉嗣位之爭就還有些容人之量比較起來。
武承嗣此人心胸最是狹窄,其睚眥必報的生性可是史書明載的。
如今歷史的軌跡雖然發生了變化,但武承嗣這個人的心胸性格卻不可能即刻就變。
他現在的一切表現都不是他該有的正常反應,這裡面怎麼看都透出些妖異的味道。
而李行周還知道一句話,事物反常必有妖異。
反之,武承嗣此時的妖異之舉就是其反常之兆。
但武承嗣究竟反常在哪兒,卻因為沒有任何消息線索而不得窺知。
沉思了一會兒想不出什麼來之後。
李行周先就將之放到了一邊。
......
李行周一巴掌拍過去。
原本是想拍太平的腰肢。
孰料太平正好身子一動。
於是乎這一巴掌就偏了方向。
著落在內裳下那一豐熟上。
彈力真好!
李行周腦子裡剛冒出這麼個混亂的念頭。
太平已扭頭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真是複雜的很。
有疑惑,有嗔怒,有春情,有艷媚……
真是千種風情。萬般滋味,讓人品味不清。
「瞅什麼瞅,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速速起身」
李行周邊義正言辭的說著,邊悄然起身離榻。
但這點小心思卻沒能瞞過太平。
身子剛剛站起來,就見著太平一腳踹來。
這踹在腿上的一腳著實實在。
李行周當即就坐在了地上。
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后。太平方才從容起身穿上了禮服。
「你這鳥人,佔了便宜還要裝謙謙君子,休想」
她輕蔑的瞅了李行周一眼后。
「啪」
的將綉滿金絲的禮服下擺一甩,昂首挺胸傲然而去。
李行周口中哀嘆道。
「冤枉啊。這真是意外」
......
太平公主的臉上露出了憂鬱之色。
在李行周眼裡,以前公主總是那麼自信從容,威嚴而有大家之風。
她現在這種神情倒是很少見到。
宮殿中的地板一塵不染,她便在朱紅的柱子間緩緩踱著步子。
就像嫦娥徘徊在月宮中一樣,彷彿有無盡的情思。
「公主……」
李行周欲言又止,本想問她是不是決心不夠。
太平公主聽到李行周喊她。
便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看得人身上不知什麼地方很疼痛似的。
只聽得她幽幽嘆息道。
「也不知是不是我變得多疑了,現在哪些人才靠得住?」
李行周一聽頓時恍然,忙躬身道。
「公主的做法很對,這事首先要保密。」
「萬一被武承嗣知道了,他心裡一急來個孤注一擲,咱們可快不過他……。」
太平凄然地笑了笑。
「事情還不糟。」
聽到這句話,李行周只覺得心裡流過一股暖流,動容道。
「我永遠與公主共進退。」
太平公主道。
「如果有一天我們有了厲害衝突,你也會這麼說?」
李行周斷然道。
「我以前就說過,公主如果不滿,只需要一句話。」
「我立刻便自刎謝罪於跟前,絕無半點猶豫!」
太平忙握住他的手,卻用責備的口氣道。
「大事當前,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可是她自己卻說道。
「萬一不利,我們兩人相伴,黃泉路上倒不孤單。」
「唉,驟然之間,想到或許我在別人的心裡。」
「也是那種冷血無情、不顧大局的惡毒女人……」
李行周感覺到她的情緒有點低落。
她的心還不夠狠、不夠硬。
所以是永遠比不上武則天的。
現在一定要讓她找回自信果斷。
否則真就玩完了!
李行周忙好言道。
「不管別人怎麼認為,你永遠是我最好的人!」
「您沒有做錯,臣堅定地站在您的身邊,放手一搏罷!」
太平聽罷心裡一高興,露出了一個笑容。
「到底還是彘哥兒最好,那些人平時不論怎麼順著你,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李行周見狀鬆了一口氣,沉吟道。
「咱們得趕緊了,第一步先確定參與謀划的人,越少越好。」
「除了必須用得上的人,其他的都要保密。」
太平想了想道。
「這種事必須考慮周全,萬一謀劃出了紕漏,事到臨頭時再要補救就不好辦了。」
李行周昂首道。
「公主,乾脆初期策劃方案交給我來辦。」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完備,而是兵貴神速!」
這時太平驟然抬起頭來,用鼓勵的眼光看著他。
「我信你。」
「如果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
說到這裡,李行周看著太平搖了搖頭。
「若是你能當皇帝倒也不錯,哎,可惜……」
聞言,太平臉上似笑非笑,神情古怪的很。
「你當真有此想法?又可惜什麼?」
「相王膽子已全被則天大帝嚇沒了,據聞如今每一聽到朝廷有使者來,皆以為是則天大帝要將其賜死的,進而涕淚橫流,幾欲自絕,全仗著韋王妃安慰才勉強撐下來,一個人驚怖之症到了這等程度,還怎麼君臨天下?」
「至於武承嗣,為相也已多年,但這麼些年下來卻無一樣能拿得出手的政績。」
「皇城中常有人議論是『位尊為無功,俸厚而無勞』。」
「如此這般,即便是登基為君也難使臣民歸心」
李行周搖晃著手中的茶盞。
「以我之所見,公主你的心性和能力都比這兩人強的多了。」
「更兼具李唐之女及武氏之婦的身份,自然也是有資格問一問鼎之輕重的。」
「但可惜的是則天大帝根本無意讓你參政,而在當前的情勢下。」
「沒有則天大帝的強力支持是絕不可能登臨大位的。」
「尤為可惜的是你經營的時間太短,根基也太淺。」
「沒有足夠的實力說什麼都是枉然。」
李行周這番話算是徹底把太平一直雲山霧罩著的最幽深心思給徹底捅破了。
這也間接的將兩人的關係推到了一個新的程度。
太平靜靜的聽著,聽完時臉色已徹底沉冷下來。
再沒有了往日堪為遮掩的艷媚。
「噢,你這番話究竟是在撩撥我?還是在勸我知難而退?」
李行周放下手中的茶盞,搖頭笑道.
「自作聰明。」
太平冷「嗤」了一聲。
不屑的看著李行周。
二武這次怎麼又會合流?
緩緩在屋子裡踱步了許久。
李行周驀然轉過身來緊盯住太平的眼睛。
「莫非……武承嗣他還有後手?!」
太平聞言展顏一笑,恰如國花牡丹綻放,艷媚無雙。
從武承嗣跟武承嗣合流的真正想法,隨著這次李黨與武黨的大決戰拉開序幕。
一個又一個的謎突兀而來,讓李行周恍若走進了一團團迷霧。
....
當太平再睜開眼睛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另一雙眼睛。
一雙異常清亮,再也看不到半點頹廢的眼睛。
而後她又看到了那個異常熟悉的淡淡的笑容。
以及一種慢慢習慣起來的語調。
「這回完了,睡都睡了,咱倆還真成夫妻了」
莫名的,太平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安寧。
此時她才猛然發現,剛才這一覺睡的是如此踏實、
幾年來第一次沒做夢,更別說噩夢了。
這種久違的安寧和無夢的事實讓她的心底如山崩海嘯般、
但臉上卻沒一絲一毫的表露。
「要睡也是本宮睡了你,你擔心什麼」
「快起來吧,我的胳膊都要讓你壓斷了」
太平這才發現她的頭居然是枕在李行周的胳膊上,不知枕了多久。
也不知李行周醒了多久,分明是不想打擾她的沉睡所以才一直保持著不動。
李行周的這個不動讓太平心裡狠狠的動了動。
但臉上依舊毫無表示,翻身坐了起來。
「說吧,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
李行周回顧左右,房子里就他們倆,非常安靜。
她恐怕和李行周一樣,內心裡都比較擔憂。
確實,真正想到政變的具體了。
才會發現強大的勢力都是浮雲,要幹事照樣困難重重。
李行周看著太平。
忽然之間覺得現在她的這副打扮更有氣質。
或許是他的審美更傾向內斂美的關係吧,對於大紅大紫的張揚艷美,反而缺少贊同。
太平公主的身材特別豐腴。
正適合唐代的審美,面部輪廓也是大方飽滿。
沒有一點小家子氣,這才讓她平日特別有氣勢,和長相也有關係。
今天她的妝扮的神情和往常又有些不同,衣著素凈,神情之間有些郁色……
但在李行周的腦子裡,嫦娥的形象好像總是穿的白衣服。
今兒一看,公主穿著素白綾羅長裙。
竟他總是想起月宮裡的嫦娥……
這時太平公主問道。
「你想出辦法來了么,步驟呢?」
李行周忙抱拳為禮道。
「回公主,已經想好了。我想過很多回,覺得剛開始的第一步殺招不能用羽林軍……」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地點點,她這段時間應該也在構思政變的事。
李行周接著說道。
「如果用羽林軍開局,其中有兩個困難實在沒有辦法解決。」
「一是預謀,我們只能讓兩個將軍事先知道,如果消息在羽林軍里擴散,禁軍里人多嘴雜成分複雜,恐怕泄密。」
「二是速度,臨時調動軍隊,從動員到出擊,花費的時間太長,無法做到出其不意。」
「朝陽門的萬騎還在武承嗣手裡。」
「咱們如果不能出其不意給予致命一擊,後面就難辦了。」
他說罷沉吟猶豫了許久,沉聲道。
「我的想法是用左翊衛!」
太平不解道。
「左翊衛?」
「禁軍有這股人馬……哦,你是說你打吐蕃的那支軍隊?」
李行周眼睛里露出一絲興奮。
「正是!左翊衛全是隴西人,士卒都無甚背景,幾天之內消息不可能傳到上面來。」
「幾個將領也全是我的人,靠得住。」
「另外,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勇猛之士,戰鬥力不弱。」
「所以我想來想去,唯有這股人馬最適合!」
「而且,人數不宜過多,三百人即可」
太平沉吟道。
「可是只有三百人,能做什麼事?你先說說打算。」
李行周道。
「武承嗣每日在親兵護衛下去太極宮辦公。」
「我留意觀察了一下,他每天的路線和時間幾乎都是固定的,身邊只有三百餘騎兵。」
「上朝之路,便是我們的機會。」
「我先密調左翊衛潛入洛陽,然後馬上部署出擊,直接殲滅武承嗣一眾人,實施斬首行動。」
「先殺武承嗣開局,然後斬殺建昌王武攸寧和安平王武攸緒……」
「如此一來,萬騎已是群龍無首,公主再命羽林軍穿過太極宮,逼到朝陽門之下。」
「以『武承嗣武力逼宮,非法奪得帝位,大逆不道,幫凶者滅族』為出師之名,瓦解萬騎。」
「乍一聽起來不錯……」
太平皺眉沉吟道。
「只是左翊衛還遠在隴西。
「從秘密調進洛陽到斬殺武承嗣如此繁冗的過程。
「中間只要有任何一處出了差錯,全盤皆輸!」
李行周道。
「沒辦法,我想過洛陽的所有甲兵,沒有一支靠得住。」
「公主府上多是衛士,恐怕調他們做這種事有點玄,其他人又沒有那個實力。」
「我會讓大熊從隴西帶一部分人過來,城外也有一部分的左翊衛。」
「真正起事的話,夠了!」
正如李行周所言,天子腳下無論是鄯侯還是宰相、或是皇親貴胄。
都不敢在洛陽城裡私養太多武裝,否則就是謀逆。
家裡私藏超過十副盔甲都夠得上謀逆大罪了,更別說幾百幾千甲兵,除非是禁軍和府兵這樣的國家軍隊。
只有武承嗣和太平公主要強勢一點,府上的武裝力量夠看的。
可是這些人主要由官宦家的子弟組成,成分複雜,干謀逆這樣的事不太靠得住。
太平公主憂慮道。
「你這個辦法真算不上好,中間漏洞太多。」
「最大的漏洞便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洛陽部署?」
「還有三百人對三百餘重騎兵毫無優勢。」
「你們還沒有盔甲和長兵器,打不打得贏?」
「就算打贏了,武承嗣跑掉了,直接去朝陽門怎麼辦?」
李行周嘆息道。
「還有其他辦法么?」
……
「公主,你覺得哪個辦法好?或者還有其他辦法嗎?」
太平公主臉色蒼白,左右踱著步子。
一副喪魂落魄的樣子,她喃喃道。
「真的只有魚死網破?」
李行周心中大急,急忙抓住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道。
「公主,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切不可猶豫退縮,否則不用拼,咱們已經輸了!」
「你是在叫大家都去送死!」
太平情緒有些失控了,此時此刻,李行周是第一次見到她暴露出軟弱的一面。
是的。
畏懼和退縮。
是軟弱最好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