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歸家

紅梅顫著手，將那張簽名照捏在手心裡。她突然苦笑了起來，而後趔趔趄趄地轉身就跑了出去。

她今天並沒有喝酒，可是卻像個已經酩酊大醉的人。眼睛太酸澀了，簡直難過的睜不開來。

這會已經夜深了，新加坡最熱的地方只在新加坡河畔。過了橋，一直往南走，碼頭一帶早已經沒什麼人在走了。只有汽車和載貨的火車在這夜色下飛馳而過。

紅梅連著走了好幾個街區，在棋盤般縱橫的街道上，她覺得自己好像走得太深、太遠了，這個泥潭一樣的地方，怎麼也走不出去了。

眼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紅梅臉上的妝容早就花了。夜燈下的24小時，綠色的垃圾桶蓋子敞開了來，裡面一堆牛奶紙盒，還有一些沒被正確分類一道扔了進來的啤酒瓶。

紅梅抬頭望著路燈，暗黃的色澤，照著她這個無處可歸的人，可真是可憐的很。紅梅心下有無數的念頭在轉圜著，天曉得她多麼渴望回家，多麼渴望跟家人訴訴苦。

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又怪得了誰呢？她自作自受、自食其果，難道還有臉面回國，甚至回家么？

不知從哪裡吹出一陣空調的冷風，直往紅梅的頭腦里滲，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陡然就往港口邊上狂奔而去。

穿過高聳的摩天大樓，穿過馬路上的圍欄，穿過綠化帶，穿過一片寬廣的草坪。等到她停下步子的時候，暮然回首，竟然已經到了港口的堤壩上來了。

提拔旁路燈林立，光線映射到海水中，發著冷冷的光。海水洶湧澎湃地打在上頭，紅梅伸出手來，只覺得那黑暗握不住，也捏不牢。

「紅梅！」顧鴻愷突然追了過來，眼見著紅梅站到了堤壩上，他忙喊道：「你冷靜點啊，下面可是海啊！」

紅梅只覺得窩在胸口的那陣悔恨和焦慮一下就擰在了一處，她的心早就被許越笙摔碎了，如今更是千瘡百孔，就算下面是海，她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按了按心口，絕望道：「你不要過來了！你走！走開呀！」

「吳紅梅，你清醒點！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還要繼續讓你姐姐擔心甚至傷心么？你知道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你有多重要？」顧鴻愷說著，就感覺到臉上發了冷汗，細細密密的，直到脖頸上。

「我有什麼重要的？呵呵，沒有我，大家才能過得更好！」紅梅瘋狂地搖著手，嘶喊著。

顧鴻愷走到了路燈下，頓住了步伐，「你要是不重要，你姐姐會為你考慮這麼多麼？你知不知道，她臨走前早就替你在酒吧交了違約金了！你現在自由了！不需要再被所謂的酒吧合同牽制了！」

聞言，紅梅的心一下劇烈地跳動起來，跟著海浪一陣陣地敲擊著。她起先有些不可置信，而後一下就用那張簽名照捂住了嘴，蹲下身去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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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縣弄堂附近的交叉路口，紅梅拎著兩個行李箱，徐徐而來。模糊的燈光東照一團、西照一處，紅梅眼中，那些人影與車影似乎是晃動著的。

剛入夜，路口已經熱鬧了起來，看著弄堂口排著隊的燒餅攤位。紅梅覺得有些迷茫，就好像她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似的。

車頭的燈光，直朝著她映射過來，刺得她的眼睛都張不開了。紅梅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口氣，直拉著行李箱走近了弄堂深處。

紅梅佇立在家門口，試著敲了敲門。她聽見天井裡頭，有炒菜的聲響。隔了許久，那扇木門方才打開來，倏地便探出了一張臉。

「天吶！紅梅！」如芬激動地尖叫著，一把就摟住紅梅的脖頸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