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番外之蕭戰的姻緣(八)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高玉娘輕輕打開了房門,預料中的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心中早就有所準備,但還是免不了失落。
「罷了,罷了,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妄想的,何必呢,把父親救出來之後,就馬上離開這裡,永遠也不要再來了吧。」高玉娘關上了門,靠在門板上,慢慢滑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高玉娘早早地起來,換了一身衣服,振作精神,在管家的帶領下,親自來到了京都的衙門探探虛實。
無論是哪裡,用銀錢開路總歸是沒有錯的,小鬼給小錢,大鬼給打錢,總算是見到了府尹。
高玉娘的情況,下面的人早就和府尹說過了,是以高玉娘見到府尹的時候,府尹直接開門見山地對她說道,「我知道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我只能告訴你,你父親運氣不好,正好撞在了槍口上,現在正是不太平的時候,你的父親犯下了這等錯事,自然是應當受到懲罰。」
高玉娘恭敬地跪下,「敢問大人,家父所犯何罪?」
府尹沉吟一聲,「犯了欺上瞞下、倒買倒賣之罪。」
「大人,實屬冤枉,莫不是出現了什麼誤會,家父行商,一直都嚴格遵守各地的法令,從不曾有過這樣的行為,還請大人明察!」
府尹聽到這裡,一本正經的神色慢慢放鬆下來,幽幽說道,「本官乃是父母官,自然容不得一絲冤情出現在這裡,若是你的父親真的無罪,自然不會冤枉了他,但是,若是你父親真的有罪,自然也不能放了他。」
高玉娘恭敬地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府尹深深地看了高玉娘一眼,「高姑娘是聰明人,自然清楚我是什麼意思,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從來都不是白說的,這背後,有多少人為此兢兢業業、付出了代價,自然由不得紅嘴白牙地胡說。」
聽到這裡,高玉娘也算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嘴上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倒像是一個勤政愛民、斷案如神的清官,卻不知道,內里卻還是和那些貪官並無二致,不過是嘴上說的好聽了一點兒罷了,心裡,卻是一樣的黑!
既然真的是貪官,那也就好辦事了,雖然要大破家財一番,但總算人是可以平安回來了,高玉娘微微一笑,從身後的管家手中接過一早準備好的檀香木盒子,「大人,這是民女今早在府尹門前撿到的盒子,不知道究竟是誰的,但是,既然此物出現在了府衙門口,那自然就是衙門的東西了,是以,民女特地帶了進來,呈給大人過目。」
府尹聞言眯了眯眼睛,滿意此女的上道,「既是如此,那就呈上來給本官看看吧,若是真的,必然可以將功折罪、功過相抵了。」
高玉娘親自走上前去,躬身站在府尹身旁,將檀香木盒子微微打開一角,只見小小的盒子中整整齊齊地放滿了大大小小几十張銀票,府尹看清了其中幾張的面額之後,心中有數,輕咳一聲,「好,本官心中有數了,今日定然徹查此事,若是查明你父果真清白,明日就立即放人,定然不會冤枉任何一位百姓!」
高玉娘退下身去,跪在府尹面前,恭敬地說道,「多謝大人!」
一行人離開府衙回到客棧之後,候在房間內的小菊急急地迎了上去,「大小姐,怎麼樣了,老爺有救了嗎?」
高玉娘沒有立即回話,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之後,才硬聲說道,「就是個貪官,冠冕堂皇地吞了我這麼多銀子,卻還不肯當場放人,說什麼派人徹查此事,哼,若是真的有事,還輪得到我現在來救嗎,父親此次出事,怕就是對方設下的一個圈套,就等著咱們往裡面送錢呢!」
「小姐,那可怎麼辦?」一聽到這可能就是衙門給自家老爺設下的圈套,小菊立刻急了,焦急地詢問道。
高玉娘冷哼一句,「哼,還能怎麼辦,自然是繼續往裡面投錢了,不讓這些貪官吃飽了,哪裡有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活路!」
沈熙珠算是看透了,如今這個世道,儘是人吃人,士農工商,最有錢的是商人,最末等的是商人,最可憐的或許也是商人,辛辛苦苦憑藉自己的本事掙得了萬貫家財,卻竟是白白為別人做了嫁衣,被這些個權貴當做肥羊狠狠地宰殺。
事已至此,高玉娘也只能繼續花錢消災,「管家,這次帶出來的錢還剩下多少?」
管家怏怏地攤了攤手,「大小姐,除去剛才打點那些衙役的三百兩,和送給府尹的十萬兩銀票,算上咱們一路上的花銷,咱們帶出來的十五萬兩銀子,現在已經不到五萬兩了。難道十萬兩還不能堵住那府尹的嘴嗎?」
高玉娘慢慢地搖搖頭,「難說,京都是權貴雲集的富庶之地,不比我們邊境,我看那府尹的樣子,見不得能將這十萬兩看在眼裡。保險起見,或許還是得多備些錢財,以免到時候對方獅子大開口,我們捉襟見肘拿不出來了。」
「可是,這已經是咱們目前能夠拿得出的所有的現銀了,若是再多下去,這裡與邊境相隔這麼遠,就是想變賣東西一時半會兒也不行啊......」
高玉娘重重地嘆了口氣,「除去現在剩下的五萬兩,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夠弄到銀錢?」
管家苦著臉,「沒有了,沒有了,再多下去,怕是只能借那利子錢了,這種錢,可是一旦沾上,就輕易脫不了手了啊!」
事情難道就真的到了這樣難以解決的地步了嗎?高玉娘憂愁地蹙緊了眉頭,「你們先下去吧,明日一早,我們再去衙門,把剩下的錢都帶上,若是那府尹不肯放人,那我們再想辦法。」
眾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高玉娘卻是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不告而別的蕭戰,生死不明的父親,還有貪婪無度、不知法紀為何度的京兆府尹,一切的一切都不斷地衝擊著高玉娘本就動蕩不安的內心。
即便身體的疲憊已經到達了極點,可是高玉娘還是沒有辦法睡過去,只能繼續睜著眼睛,無所落點地看著深藍色的床帳,就這樣看著看著,迷迷糊糊、稀里糊塗地將這漫長而恐怖的夜捱過去,不知道明日,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第二日,高玉娘又一次帶著管家來到了,這一次,不但見不著那貪婪無度的京兆府尹,卻是連衙門的大門也進不去了,更遑論將自己的父親救出來呢?
高玉娘壓抑著內心的慌亂,好聲好氣地詢問守門的衙役,自己的父親今日可否能夠放了,等到的,卻是無可奉告的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無可奉告呢?高玉娘即便再是克制,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回答,不說那白白打水漂了的十萬兩銀子,就是自己的父親在裡面待了這麼久,生死不知,讓身為女兒的高玉娘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難道身而為人,一朝得勢,所謂的良知、所謂的正義,就都可以全然不顧了嗎?高玉娘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抑制不住洶湧上來的怒意,高玉娘憤怒地質問對方,「昨日京兆府尹都說的好好的,說一定會好好徹查此案,還家父一個清白,為何今日,就這樣作態,不但不給個說法,連人都不讓人見,門都不讓人進了。難道,堂堂京兆府尹說出的話,隨意就可以更改的嗎?」
對方顯然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商戶之女,竟然會有這樣的勇氣來和自己叫板,當即惡聲惡氣地將高玉娘推到了地上,對著地上的高玉娘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你算個什麼東西,給你臉了,你自己偏不要,那我就告訴你,衙門變天了,府尹已經不管用了,管用的人還沒下來,自然是無可奉告!你若是再來這裡胡攪蠻纏,小心我治你一個擾亂公務之罪,將你也抓進去,陪你那該死的父親!」
高玉娘被對方狠狠地推到了地上,來不及痛呼,就為對方的話所震驚,什麼叫「衙門變天了,府尹已經不管用了」,堂堂京兆府尹,怎麼能夠說撤就撤呢?這是在騙自己,還是真的確有其事?高玉娘的內心已經混亂了,為什麼,為什麼將自己的父親救出來會這麼難?明明自己的父親就是無辜的啊!
悲從中來,高玉娘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爬起身來,不管不顧地想要往裡面衝進去,和當場府尹對峙,卻是被守門的衙役又一次狠狠一推,這一次摔得更加厲害,竟是直接磕在了門口的石獅子上,原本光潔無暇的額頭瞬間磕破。
「大小姐!」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高玉娘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著衙門的方向沒走幾步,就飄飄搖搖地倒在了地上,一抹鮮紅自上而下,貫穿了整張面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再也沒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