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斂屍
牛三根的話也把我說急眼了,心一橫,我重重點頭說:「三根叔,咱們再去看看長順家什麼情況!」如果長青媳婦的問題正如道書中所說的那樣,說不定道書中有對治之法,回頭我再認真的翻閱幾遍道書,目前,再確認一下長順家的情況。
牛三根見我打定主意,隨即帶著我去了長順家,哪知長順家的情況更加嚴重,一家子人,老老小小的都在圍著一個小孩子哭哭啼啼。
可不是,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長順就那麼一個兒子,現在出了事,還不得牽動著一家子人的心……
但當我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孩子,面色紫紅,嘴唇發黑,似乎和長青媳婦的癥狀一模一樣!
見村長牛三根帶著我一起過來,一家子人都讓開了一個通道,我走到床沿,伸手摸了一下小孩子的腦門,立時又收了回來,轉而向牛三根打了個眼色,並點了點頭。
「猴子啊!你可得救救我的大孫子啊!我們家就這一個獨苗,長青家沒有兒子,就長順家好不容易給攢下個苗子,不能就這麼沒了啊!」哪知長順的年邁父母竟然撲通一聲跪在我的跟前,嚎啕大哭。
我一下子慌了神,哪裡遇到過這麼大的場面,禁不住有些膽怯的向後退了一步,但還未等我安慰起長順的父母,只見村長牛三根竟然也向我跪下,唉聲嘆氣的說:「猴子!不管咋說,也是這牛頭窪的一方水土養育了你,咱們牛頭窪的村民們有這麼個災難,你可一定得出手幫襯幫襯啊!」
「三根叔,我……」我更加慌了,慌忙跪在三位老人的跟前,被幾個長輩這麼跪著,我真怕自己的陽壽就這麼被折了去,眼看著再不答應無法收場,再想想這牛頭窪的村民們,雖然曾看不起過我,甚至還想把我趕走,但牛三根說得對,是這裡的一方水土養育了我,我該報恩的時候,絕不能退縮!
這次的邪乎事,無論我有沒有能力解決,我都要站出來,哪怕……哪怕丟了我的命,也不能讓村裡再死人了……畢竟,我只是個無依無靠的人,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難過,而他們不同,他們都是一大家子人,無論誰死,都會悲痛欲絕。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你們別哭了,也別難過了,我聽三根叔的,那柳寡婦的屍體,我去收斂!」
一口氣跑回到山上,我幾乎把孫婆婆留下的所有古書全部翻了出來,直到我翻到最後一本的最後一頁,也並沒有找到任何解決陰寒攻體的辦法。
不過,我倒是找到了一處如何收斂凶死之人的法子,按照村長牛三根的說法,柳寡婦現在在黑窯洞內並沒有穿衣服,這樣的屍體,這樣的死法,絕對比凶死還要慘!
「三丈遮煞,九尺鎮魂,出殯大祭……三牲禮畢,怨魂愆消!」
書上面那麼多古字,我能認得的並不是太全,現在為了救人,而且連環死人的罪魁禍首,無非就是柳寡婦,眼下必須先處理了柳寡婦的屍體,制止死人事件再次發生才是!
回到村裡,我把所需之物告訴了村長牛三根,牛三根忙不迭的讓蛤蟆去置辦,且在天黑之前,必須處理了柳寡婦的屍體,若是等到明天早上,指不定還會不會有下一個弔死在村西口歪脖樹上的人!
中午未過,所需的一切,都被蛤蟆收集回來了,說是收集,幾乎是挨家挨戶順手拿的,現在這個時候,就是要活人腦子,村民們恐怕也能給湊出來。
帶著所需的一切,我和牛三根,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莊稼把式,再次趕往村東頭的黑窯洞。
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也不去想其他,只要讓我想到長順的兒子還那麼小,就奄奄一息,痛苦是可以想象得到的,無論如何,我必須這樣做!
再次來到黑窯洞的入口處,牛三根遲疑了一下,臉色更是顫了顫,才低聲向我詢問:「猴子,我們……我們還要進去嗎?」
「是啊猴子,我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萬一我們再招惹了什麼……我們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啊!」其他人也都唯唯諾諾的向後退卻。
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驚恐表情,我心裡也有點打退堂鼓,別說他們幾個五大三粗的勞力了,我不過才十六七歲而已,不害怕還是騙鬼的。
「猴子!我們兄弟倆陪著你進去!」
突然,人群後面,出現了長青和長順的身影,只見長青和長順盡皆一臉堅毅的表情,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我哪裡不知道,他們一個想救自己的媳婦,一個想救自己的兒子。
「三丈白布,九根未曾使用過的縫衣針,三十六尺長的棉線一條,還有一碗鳳頭血!」
蛤蟆將這次所需之物,一一交給了長青和長順。
三丈白布,共九尺,九在道書中稱之為極陽之數,所以九尺鎮魂,鎮住凶死之人的怨魂,九根縫衣針,是為了白布包裹之後,用來封住口徑,防住凶鬼怨魂逃脫束縛!
所使用的棉線,還必須是三年前的舊棉花紡出來的棉線,共三十六尺,三十六尺便是三百六十寸,三百六十在道書上代表周天之數,而鳳頭血,便是雞冠上面的血,這一點要求尤其苛刻,還必須是白色公雞頭上的冠血才行!
公雞頭冠上的血,在道書上亦是稱作至陽之血,密封怨鬼的怨氣,只有做到這樣,才能收斂一個凶死之人的屍體!
儘管這麼說,我也只是在古書上面找出來的法子,至於能不能行,我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希望不會讓牛頭窪的村民們失望,更加希望牛頭窪的村民們不要再死了。
想到這裡,我轉身說了一句:「我們進去!」
帶著無比凝重的心情,我一步步走進了黑窯洞,外面的光亮,反襯出其中的漆黑之景象,讓我瞬間頭皮發麻,好像無數個夜裡所做的那個噩夢,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被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追趕,拚命的追趕!
「猴子!」
「啥?」
突然被身後的長青喊了一聲,嚇得我渾身一個激靈,忙本能的回了一句。
「右拐,柳寡婦的屍體在後側的山洞裡,你在想什麼?」長青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沒,沒什麼!」我尷尬的回應了一聲,轉而向右側山洞拐了進去,也不知怎麼的,剛拐進右側山洞,還未走進去,便是感覺到一股子陰冷之極的氣息,撲面吹打過來,讓我從頭涼到腳,渾身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這,這種七月天,按理說不應該有這麼陰冷的空氣,就算是在這山洞裡,也不至於這麼冷吧?
說到底,我是打心底的害怕了,從小到大,我還真沒有做過這麼晦氣的營生,如果孫婆婆還在世該多好,這種事情就輪不到我來做了。
但當我剛走進山洞,頓時被一股子惡臭的味道刺得直反胃,連忙伸手捂住鼻子,剎那間,我的視線同時看到仰躺在一張石床上的慘白屍體……果然是衣不遮體的柳寡婦……
這一刻,我在看到柳寡婦的屍體后,似乎一下子忘記了人間的倫理道德,而是被柳寡婦的殘忍死相所震驚,她的頭髮蓬亂,身下壓著的衣服幾乎沒有一件是完整的,而身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大塊屍斑,看到這裡,我的鼻子莫名的酸澀了一下,這,這簡直是慘無人道!
回頭看向長青和長順,只見他們兩個人把頭壓得老低,似乎一眼也不敢多看柳寡婦的屍體,而且二人的耳朵根子莫名的有一片紅暈,想來是因為……
四周的空氣很冷,冷得我直打哆嗦,但面對死人,而且是以這種方式面對,我如果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好像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跳起來一樣,對於未知的,才是最讓人恐懼的!
艱難的邁著步伐走到石床跟前,我牙齒打著哆嗦,還是一字一頓的說道:「柳家嫂子,我是猴子,你死後沒有個歸宿,我來送你下地,村裡的村民們對於你的死都非常的惋惜,希望你能放過村民們一馬!」
說完,我當即向長青和長順使了個眼色,三人撲通跪下,向死者柳寡婦磕了個響頭,俗話說死者為大,無論死者生前是什麼輩分,一旦死了,她的輩分便是最大的,尤其是幫她收斂,更是要特別的恭敬,否則一旦觸及到了什麼忌諱,後果無法想象!
行過禮,我急忙和長青拽開了三丈白布,而長順則在一旁把棉線泡在鳳頭血之中,然後拉出一個頭,串進一根又一根的縫衣針上面。
拽開白布,瞬間將柳寡婦的屍體蓋住,但就在蓋下的剎那,我彷彿看到了……彷彿看到了柳寡婦的雙眼莫名的睜開了,就那麼一下,嚇得我雙腿一軟,順勢丟了布頭,差點跌坐在地上。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只覺得身上莫名的又增加了幾分陰冷的氣息,讓我的五臟六腑都跟著疼痛起來,可這個時候,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停下來,急忙站穩腳跟,拽住白布的一角,將柳寡婦的屍體包裹起來……「啊!」
剛欲把屍體翻個身,遮住全體,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柳寡婦的手竟然冷不丁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死死的抓住,我慘叫一聲跳了起來,卻是根本掙脫不了柳寡婦的手指,而一旁的長順剛穿好第九根縫衣針,看到這個情景,雙眼一翻,重重的昏倒在地上。
長青一個趔趄摔到在地,隨之爬起身子就往外跑,我急忙用力去掰柳寡婦的手指,可死人手竟是僵硬之極,而且我也鬧不清楚柳寡婦人都死了,手勁怎麼還這麼大!
也不知道是怎麼掙脫下來的,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轉而掉頭就跑,可還沒跑兩步,只覺得體內一股子陰冷的氣息直往上沖,尤其是手腕上被柳寡婦抓過的地方,刺痛難忍,頭重腳輕,雙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