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十)

第20章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十)

明明是如水般寂涼的夜,可她卻渾身滾燙,彷彿受了一場風寒,一陣是熱血上涌的燥熱不安,一陣是驚羞交錯的顫慄。她的身子在他的懷抱中微微顫抖,呼吸都停滯了,只覺得一顆心跳躍在胸口處,隨時都會衝破胸膛而出。對方似乎也沒有從容到哪兒去,箍著她的雙手因為緊張而十分用力,炙熱的呼吸在她頭頂的發上凌亂的噴洒著。

「疼……」許久,她的聲音弱弱的響起,打破了慌亂的靜謐。

他聞言,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慌忙放開了她。他們之間的距離亦如之前,但是無論是他眸中靜水深流的愛意,還是彼此難以言說的心跳都證明著他們之間已經不一樣了。

嬌顏羞怯,微微垂首。秋水盈盈,楚楚動人。

他不禁又伸出手,纏綿的指尖逡巡在她耳邊的碎發上,引得她嬌笑一聲,微微躲開。拓跋逸眼中的妙華,帶著年少的嬌憨,和自內而外散發的清純可人。就像是池水中初生的芙蕖一般,仍帶著清透的露珠,然而足夠滿池光艷灼灼,充滿生機和希望。

情不自禁,再次將她擁進了懷中。與上次不同,這一刻他是清醒的,懷抱著這個美好的女郎,就像是懷抱著一切對於美好的感知和嚮往。她一定是佛陀帶來的禮物,救贖他陰霾密布的人生。

而懷中的小女郎不再如之前拘謹,她伸出小指,調皮地在他的胸口寫寫畫畫。

他的心隨著她的動作,酥麻不已,沙啞著聲音道:「蓮奴在做什麼?」

她聽到他問,仰起頭,笑言:「我在寫璧郎的名字啊,璧郎……璧郎……」她一邊寫,一邊喃喃出聲,忽而笑得開顏,「璧郎,我今後便可這樣叫你了么?」

他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名字,竟然能讓她開心如斯,撫了撫她的發,溫柔地說:「蓮奴喜歡么?若喜歡,便一直這樣叫,我……很喜歡。」

「那麼,」她眨著一雙大眼睛,頗有些無邪地問道,「璧郎何時娶我進門?」

這句話一問,他都有瞬間的驚詫,一時語噎,倒不知該如何去回答她。她的眼神十分認真,並不像是玩笑話,純凈透徹,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的期待。

他們之間的情感,雖然產生的電光火石般驟然,但是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自然十分鄭重,卻遠不如她一般跳躍迅速。

他低低一笑,耐心問:「我尚在孝期,不能婚嫁,蓮奴還這樣年輕,可願等我三年?」

她摟住他的腰,抬頭細細打量著他,皺眉:「也不是不能等,只是三年後璧郎都二十三了。之前瑤光寺的一個香客,也是這麼大的年歲,可是孩子都八歲了。」

「是啊,那時候我已不再年輕,蓮奴可會嫌棄?」他故意皺眉,作憂慮狀。

妙華果斷搖了搖頭:「璧郎何時都是好看的,三年如此,十年也是如此,不會變。」單純的女郎,說起情話來卻是一套一套的,讓他心情大好。

點了點她的鼻尖,問出了方才的好奇:「蓮奴為何這般著急嫁於我?」

他以為她會說是因為喜歡,或者是因為不安心,卻沒有想她會這樣回答:「我以前喜歡溜出寺,到東橋邊聽人說書。那個說書人說起過南朝的一件奇事。一個女郎和一位郎君有了肌膚之親,結果那個郎君抵賴不娶,那女郎悲憤之下竟然投水自盡。她的家人將那位郎君告了官,南朝的皇帝還親自審理了這件案子呢。」

她咬了咬下唇,支吾道:「如今我和璧郎有了肌膚之親,璧郎若是不認,我該怎麼辦?若是想不開投了水,想必父親也不會為我出頭,璧郎又是皇子,聖上包庇自家兒郎,才不會理會。到時候,我又該如何呢?」

拓跋逸忽然僵住了,片刻后,朗聲笑了起來。

這個傻丫頭,只當這樣便是肌膚之親,怪不得如此鄭重。他有幾分忍俊不禁,也有幾分愛憐,在她央求問他為何而笑后,寬解道:「蓮奴莫怕,咱們如今算不得肌膚之親,至於……今後你會知道的。但定要記住,對旁人莫要提及,你且放心,此生我定不負你!」

她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此事不可隨意告訴別人。乖巧點了點頭,眼波一轉后,又有了一個新的心思。

她扶著拓跋逸的臂膀,款款踮起了腳尖。

下一瞬,一個帶著清甜氣息的唇猝不及防地落到了拓跋逸的唇上,淺淺的,如水波輕輕一盪,如浮雲微微一飄。她身上獨有的清香,非蘭非麝,盡數闖入了他的鼻尖。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妙華已經離開了他的懷抱,笑渦淺淺,蕩漾心田:「如此,便是印記,再不能反悔的!」

極明媚的笑容,極純粹的喜悅。

上前疾走幾步,拉住了她的手,扯入懷中,一俯身將她的甜蜜盡數攫取。她淺淺掙扎,而他卻加深了這個吻,唇舌糾纏,她像一個好學的學生,起初的生澀懵懂,漸漸變成了順從,再後來亦能體會到所有蘊藏的甜蜜和心動。雖是秋日,但是心中好像綻放著無數盛開的花,一樹一樹,就像是春日裡瑤光寺中迷離人心的杏花天雨。

他微微喘息,耳語:「這樣才好,再無反悔的道理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伽藍皇妃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伽藍皇妃傳
上一章下一章

第20章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