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1633年之趙靈均買官

卻說張稷若、羅喻義等人回去將廷議的事一公布，幾個部門一片嘩然，三個部合為一個部，看上去是很簡單的事，但是最難的就是人事調整，大家都是能上不能下，於是眾人回家后就開始忙碌起來了，能靠爹的就靠爹、能找老師的去找老師、最不濟找同鄉同學，總之大家都各自忙碌去了。

卻說趙靈均回到家，心裡也是坐立不安，傍晚時分，他便攜妻子一起回了妻子的母家，要說趙靈均的妻子文氏不是別人，正是文從簡的女婿、文震孟的侄女婿，見了文震孟，便說起此事，文震孟抿了口茶，漫不經心的問：哦？那何人主理此事？

趙靈均便道：是府庫司總辦張稷若主辦，徐峴、方以智、羅喻義、霍守典協辦。文震孟便道：這可難辦了，我素來與張稷若沒有來往，此人一向孤傲高冷，不輕易與同僚交往，之前我還曾派董廷獻去試探過，不想此人竟對政治一片痴傻，只是潛心經濟學問，況且又深的皇上的信任，便是我的面子，他也未必會給，要不然我給都察院打個招呼，把你調到都察院去如何？

趙靈均心裡便不大高興，因為自古以來，士大夫對言官都不甚有興趣，只有實在無奈了，才做言官，趙靈均便道：我一向在財稅部任職，對於刑名之事卻是不太在行，只怕萬一有什麼疏漏，倒是對叔父名譽有損。文震孟見他拒絕了，便又道：皇上既然讓張稷若主理此事，只怕已經內許了他要做這新財稅部的尚書，便是霍守典、羅喻義也少不了侍郎的位子，雖說還另設皇家銀行，但是一來專業性太強，二來過去這都是府庫司的行當，便是這尚書的位子，只怕也得在過去府庫司裡邊提拔了，而且這羅喻義後邊有朱舜水給他撐腰，必是動搖不得，就算霍守典，此人歷經三朝，便史可法在他面前，也得稱一聲前輩，況且又快六十的人了，財稅部這樣的要害部門，必得留個老成持重的來壓陣的，你如今已經是右侍郎了，若能平級留用就很不容易了，提級調用怕是不能。

趙靈均聽了后不免有些泄氣，但是又要強撐著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只要能為朝廷效力，不管怎樣都是好的。文震孟笑道：你能這樣想，便是極好的。

回到府里，趙靈均便悶悶不樂，妻子便問：相公可是有為難的事？趙靈均將事情說了，妻子便笑道：虧你還是個堂堂侍郎，便是些許事情，就生出這些悶氣來，叔叔是何等身份，漫說是咱們這種關係，便是文點、文偵，叔叔又何曾替他們打過招呼的？沒得辱沒了好名聲，依我看，你倒不必去找旁人，倒是不如去找文秉。趙靈均疑惑道：叔叔都辦不成的，他一個小小主事能行？妻子笑道：要麼說你是學傻了的，你難道不知，前段日子三叔剛升了考功司少卿？趙靈均道：這我豈能不知，皇上下旨，將通政使司和筆錄編譯司合併為通政錄檔司，又另設了軍選司，專責野戰軍一應事，把文華殿撥給了考功司，武英殿撥給了軍選司，又把協和殿和南熏殿撥給了通政錄檔司。妻子又道：還有你不知道的呢，聽文秉說皇上決意把翰林院的京司、學堂司一併裁撤了。趙靈均聽了大吃一驚道：如此一來，翰林院的權力可是減少了不少呢。妻子又道：你且別急，聽我說完，不光這樣呢，還將過去翰林院先議權給改了，如今是各部先議，在交翰林院審，說各部實際情況各部最了解，由各部先議才是正理。

趙靈均便問：這消息如此機密，你倒是知道的。妻子笑著說：都是文秉跟我閑聊的時候說的，所以說啊，消息靈通不靈通，不在官職大小，卻要看手段如何了，你倒是堂堂右侍郎，不是兩眼一抹黑嗎。趙靈均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找文秉。妻子說：這時候倒著急了，等我先派人下了帖，就說未及慶賀叔叔升遷，看叔叔那日得空，咱們就去拜見，豈不是兩全其美？趙靈均不由感慨道：人都說得一賢妻，勝過百萬雄兵，果不其然，便依夫人之意。當下趙夫人文氏便下了帖，定了時間不提。

過了幾日，夫妻二人到了文震亨府上，文秉自然作陪，席散了后，文震亨便讓文秉陪著趙靈均說話，妻子卻到了後院與文震亨夫人閑聊去了，文秉看著趙靈均不由發笑，趙靈均便問：你瞅著我笑卻是作甚。文秉道：姐夫莫瞞我，我自是知道，你必是有求與我的。趙靈均笑道：這可怪了，我能有何事求你？

文秉道：你不知道，我卻知道，財稅部和皇家銀行員外郎以上的官員單子可都出來了，姐夫不想知道？趙靈均忽然有些緊張，但又不好意思問，便說：我知道又能如何，豈是我能左右？文秉便道：書生之見，實話跟姐夫說了吧，這單子上可沒有姐夫。

趙靈均聽罷不由如墜雲底，不知所措道：我怎麼也是右侍郎，難道要掛起來了？這也太不公平了。文秉笑道：姐夫莫急，倒不是沒有轉機，你可願聽聽？趙靈均忙道：但有什麼話，你盡要說個明白的。文秉說：也不單單是姐夫，之前的幾個員外郎、司丞都不在名單上，姐夫就不想想為什麼？趙靈均白了他一眼說：莫要作怪，趕快說！

文秉便不在逗他，壓低了聲音說：張稷若已經上了摺子，要在各省設財稅使司！他左右看了看，接著說：而且這財稅使司卻不由各省巡撫管理，卻是由財稅部垂直管理，正三品留用，你說厲害不厲害，姐夫若是有心，我倒是可是給姐夫謀個好差事的。

趙靈均便道：這可是自古未有之事，巡撫和布政使能答應？文秉便道：這可是張稷若提的，姐夫想想，張稷若的摺子，皇上什麼時候駁過？無一不照準明發辦理，想來這事十之八九要成，誰反對也沒用。趙靈均沉默了半晌說：按理說，我若能得一個財稅使，也算是越級調用了，自然是無不喜悅的，但是若省份離京太遠，總是不便的，這個...文秉笑道：我當著姐夫的面，不說大話，兩京（北京、南京）兩直（北直隸、南直隸）位置太重要，盯著的人太多，我沒太有把握，其他的省姐夫隨便挑。

趙靈均一時卻想不起地方來，文秉又說：這樣吧，我替姐夫定了吧，山東如何？趙靈均道：好倒是好，能成嗎？我雖一直在財稅部任職，手頭上可沒太多票子的。文秉伸出一個手指頭說：只需要這個數，我還能騙姐夫不成。趙靈均大吃一驚道：一萬兩！文秉白了他一眼說：虧你還是在財稅部任職的，眼窩子竟如此淺，一萬兩？那可是正三品大員，是十萬兩！

趙靈均被驚的片刻不能說話，半晌才道：十萬兩！這讓我去哪裡湊啊，只怕把我賣了也湊不出十萬兩啊。文秉笑道：這倒無妨，我倒是認識一個哥哥，人家家裡不缺錢，不過是喜歡結交些朋友罷了，倒是可以先貼挪些票子給姐夫，姐夫只等上任后在慢慢還了便是。趙靈均道：這可是大忌啊，這...文秉便道：人家做事做老了的，怎麼會出事，況且咱們都是一家子，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還能坑你？再說了，咱們文家是什麼門戶，若他有什麼不軌，伸個小拇指也摁死他了，你還有什麼可害怕的，你若不營求一二，別說山東這樣的大省，便是甘肅、雲南這樣的，姐夫也去不了，右侍郎，聽著氣派而已，不過是個五品，京里這樣的官兒，滿大街都是，連到考功司挂名的資格都沒有，你若是做了這正三品財稅使，那可是正經大員，將來便是平級任用，也必是個內閣尚書，前途不可限量啊，你好好想想吧。

回到家裡，趙靈均還是搖擺不定，這跟他從小受的傳統教育格格不入，他一入學便是在復興書院讀書，宗經復古，切實尚用，探討學術，反對空談，崇古卻不泥古，著重於經世致用之實學。如今卻要花錢為自己買官，實在是難以下決斷，妻子便說：我知道相公的心思，相公一心想為百姓做點事情的，但是如果相公就這麼被掛起來了，還如何做事？只要相公到了任上，想百姓之想，急百姓之急，問心無愧不就好了，何必在意這其中手段呢？妻子這話才使他徹底下了決心，過了幾天，他便又找到文秉，簽下了十萬兩的文約，讓文秉替他操辦一應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