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1633年之中荷大戰（一）

史元調雷厲風行，上任后不幾天，便派人傳令將荷蘭商人在崖州的商鋪全部查封，命令傳到崖州市財稅局，州曹黃奇遇卻有些犯了難，他本是崇禎元年戊辰科進士，先是投靠薛國觀，從固安縣令做起，又陸續升為、詹事府詹事、翰林院編修，正春風得意的時候，薛國觀犯了事，黃奇遇也受了牽連，從翰林院被調到禮部任職，當時高弘圖正任禮部尚書，黃奇遇便又趁機巴結上了高弘圖，這才又從禮部調出，任了正四品州曹，來了個大翻身。

上任前，他去向高弘圖拜別，高弘圖就叮囑他，瓊州這邊雖離京城遠些，但是自開海以來，亦是富庶繁華之地，況且吳宗達上了歲數，不大管事，畢自肅又受畢自嚴牽連，不甚得皇上喜歡，只要能安穩在這邊待上幾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很有可能在回到京里來。黃奇遇此時便心想：這史元調可是文震孟的得意門生，我若對他的令陰奉陽違，難保不得罪他，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文震孟，將來升遷調動難保他不在中間下絆子，再說了，他自去封荷蘭人的商鋪，又不是封大明商人的商鋪，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亂子。

想到這裡，他便將手下叫來，一一吩咐安排下去，幾天之內，便以新設財稅局，要重新查賬徵稅的名義，將荷蘭人在崖州的商鋪全都查封了，這一查封不要緊，可把荷蘭總辦揆一急壞了，揆一便忙面見黃奇遇，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國話道：黃大人，不知道為什麼把我們的商鋪都封了？

黃奇遇傲慢的坐著，端起一杯茶，仔細抿了抿說：不是我要查封你們啊，是上邊下了令呢，再說，也不只是咱們崖州一市，只怕全省都要如此呢。揆一忙問：若是重新稽核稅務，也本是沒有什麼話的，我們在貴地做生意，不管是之前往市舶司繳稅，還是現在要往財稅局繳稅，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只是求黃大人還是不要查封為好，可以讓我們邊做生意邊查稅款。

黃奇遇一瞪眼說：按說你們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也難啊。揆一心知肚明，眼疾手快，從袖筒里抽出一疊銀票遞到黃奇遇手裡說：我明白，我明白，所以還得讓黃大人多費心。黃奇遇用手一捻，知道這黃毛猴子這次是真出血了，便順手接過，又塞進袖筒里說：我自當全力轉圜，不過能不能行，可不敢給你打包票的。揆一便道：自然，自然，便是不能解封，只求能別封的時間太久就可以。黃奇遇便覺得這個條件應該不難做到，便大包大攬說：這個放心吧，本官估計最多有個三五天，該核查的也便能了了。揆一得到了答覆，這才告辭而去。

結果讓黃奇遇沒想到的是，一連五天過去了，史元調那邊竟然沒有動靜了，既沒說解封，也沒派下人來核查，又過了兩天，揆一忍不住了，又親自來催問，黃奇遇只有隨便打發了，揆一一連催問了幾次，黃奇遇心裡也便有些慌了，為了安撫揆一，便只好當著面擬了公文上呈給財稅使司。

揆一見黃奇遇如此這般，也知道黃奇遇儘力了，便只好回去，到了住的地方，便有僕人說：漢斯大人回來了。揆一便忙出來迎接，只見一個高大的荷蘭人笑著站在門口了，見了面，兩人便興高采烈的擁抱貼面，揆一彷彿久旱逢甘霖一般道：漢斯！你終於回來了！普特曼斯（漢斯）便笑道：喬治，這次我可是從東印度公司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這次咱們又要發一筆了。

揆一跟普特曼斯邊往屋裡走邊將瓊州的事說了一下，普特曼斯當即大發雷霆，一隻手摸著腰間的佩刀，一隻手揮舞著說：喬治！喬治！我早就說過這些黃皮猴子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按我說的，就應該打到底，從南洋派咱們的蓋倫艦過來，跟他們打到底。

揆一苦笑著說：這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這幾天我也細細打探了，好像是馬士加路也這老狐狸從中作梗，就是想把咱們偉大的尼德蘭從瓊州趕出去。普特曼斯喊道：這些葡萄牙小矮子一向跟我們為敵，這次一定要狠狠踢他們的屁股才行。揆一便道：這是當然了，我這幾天正盼著你回來呢，但是咱們的力量太弱了，你也不要休息了，你趕快回巴達維亞去，好好在議會控訴一下，務必要取得議會的支持，看來這次，不狠狠的打上一仗是不行了。普特曼斯這才狂笑道：喬治，我過去小看你了，還喊你膽小鬼，這次我要向你道歉哩，就是要狠狠教訓這些黃皮猴子和葡萄牙矮子。

普特曼斯離了崖州，一路乘船南下，先是到了大員城，將瓊州的事情向荷蘭東印度公司做了彙報，東印度公司一向就對中國垂涎三尺，如今有這麼好的掠奪機會，自然是喜出望外，不但承諾將大員城作為進攻明朝的後方基地，同時還派人跟隨普特曼斯一同回巴達維亞，說服議會與明朝開戰。經過半個多月的行程，船隊到了巴達維亞，在普特曼斯和東印度公司的遊說下，巴達維亞議會群情激憤，一致通過了對明朝的作戰計劃，同時還派出了六艘主力艦隊一同返回大員城。

公元一六三三年七月三日，普特曼斯終於返回了崖州，再次見到了揆一，普特曼斯笑道：我親愛的喬治，巴達維亞給了我們無上的權力。說著便掏出一張牛皮捲紙給揆一看，普特曼斯繼續說：議會決定決定以海上掠劫的方式逼迫明朝方面答應我們完全徹底在瓊州通商的要求，東印度公司也同意將大員城作為我們偉大艦隊的後勤保障基地，這次可以大幹一場了。

揆一便問道：這次你帶了多少船過來？明朝可是個龐然大物啊。普特曼斯便說：巴達維亞派了尼德蘭艦隊的六艘主力蓋倫艦過來，同時還下令各地巡邏中或是順路船隻一同前往作戰，這一路過來，艦隊規模已經達到二十三艘了，都是最先進的蓋倫艦，同時東印度公司的幾十艘艦艇也在大員城待命，隨時支援，喬治，這次我要大幹一場了。揆一則提醒他說：漢斯，我還是勸你要冷靜，議會的作戰目的可不是與明朝全面開戰，而是通過對明朝沿海進行掠劫活動逼使明朝政府答應貿易要求，你看，這命令上明確寫了，務必要在掠劫途中盡量降低中國人的傷亡。

普特曼斯漫不經心的說：喬治，你太小心了，不過我會注意的。揆一便問：那你準備從哪裡下手呢？普特曼斯笑道：我要給他們來一個突然襲擊，我親愛的喬治，你等著好消息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