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歷劫前夕
雖年歲隔的有些長久，但二人相處起來倒是沒什麼隔閡，反而有些像多年的老友一般，把酒言歡。
至少在北雲眼中是如此。
此時二人正下著棋，一開始黑白兩方不相上下，但到後來北雲就明顯佔優勢，攻勢大開，琅汀雖極力挽回，卻仍輸了半子。
「你是第一個贏我的人。」琅汀放下手中的白子，雖輸了棋，仍然面不改色。反倒想起面前這傢伙輕易便破了長燁宮的陣法。
「你學過陣術。」
「略知一二。」北雲眯著眼陶醉的喝著琅汀的美酒，醉意淺淺卻紅了眼角，很淡，卻美得驚心動魄，琅汀注意到了，只是心中並無波瀾。
「你府上的酒真不錯。」
「我親自釀的。」
「若你愛喝，便都裝去。」
聽到琅汀如此說，北雲反而停下喝酒的動作，一雙醉眼認真的盯著琅汀看，「直覺告訴我，你有事。」
「是。」琅汀被那眼神莫名的一燙，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
「只是一些事我暫無法與你說。」
「理解。」北雲點點頭，「你需要我做什麼？」
「……」北雲的說法讓琅汀微微皺眉，卻無法反駁，「你陪我一同去歷劫即可。」
「歷劫而已，不過，你也得允我不準追究司命的失誤。」
「嗯。」
事實上那次歷劫中他只關注那段關於她的記憶，除此之外其它的根本沒放心上。
二人自然是一同前去參加宴會，當事人並無覺得有何不妥，倒是驚煞了諸仙，有些不知所措。而相比其他仙的驚煞我也，一群小仙女卻顯得格外不同，看他二人的眼神說不出的……怪異？
琅汀上神與北雲仙君同席而座，二者皆舉止高雅，同為絕色卻各有不同。
琅汀上神屬禁慾型，面若冰霜，只是那薄唇怎樣都勾不起，無情的模樣讓人又愛又恨。
而北雲仙君則是溫雅隨性，嘴角似乎隨時都微翹著，一雙狐狸眼雖不會勾人，但那墨綠色的瞳卻叫人輕易便深陷其中，一身純凈的氣息更是引得別人恨不得將他吃抹乾凈。
這一冷一暖極大的反差，讓已經被豆腐說攻陷的仙女們分分鐘圈地自萌。
在宴會上北雲並沒有直接用酒壺喝酒，那樣顯得不禮貌，她喝著小酒吃著仙果，時不時與琅汀交談幾句。
「上神，你可否覺得周圍的今日的仙子們有些奇怪？」特別是司命那丫頭，那雙眼都冒光了，前不久不是還沮喪著么，現下倒是活蹦亂跳的了。
「嗯。」琅汀倒是沒多大感覺，「喚我藍天罷。」
「哦。」那他豈不是要喚她白雲？北雲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怪異，不知他為何要執著於幼時的稱呼。
二人之間略親昵的交談動作瞬間又讓一群小仙女激動的不能自已。
司命更是兩眼放光，腦中已然編出十幾二十篇「琅汀上神與北雲仙君不得不說的故事」，打算放到仙網上的豆腐說中。
從不愛上仙網的北雲怎麼會知道，司命私下寫了不知道多少關於她的話本子放在東仙地的仙網上，內容無非都是男男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天上的仙女仙娥們大多都受了她的影響。
不僅僅是北雲，凡是天上有點看頭的，都逃不過她的魔爪。
但他們二人的組合倒是第一次，畢竟琅汀上神跟其他神仙的交流實在太少，她總不能寫玉帝與他吧！
玉帝一個糟老頭子，沒有一個仙女願意讓他糟蹋了琅汀上神。
自認風華正茂的糟老頭子玉帝表示其不服。
宴會已舉行過半，但九天玄女卻沒有到場，不知是何事耽擱了，玉帝竟也沒有怪罪。
於是這場宴會倒顯得像平常一般，只是多了琅汀上神。
眾神仙繼續玩樂，而琅汀北雲和司命則被玉帝叫到後殿。
「司命，他們二人將去歷劫，你安排一下，記住，不可徇私。」玉帝是知道二人的關係的。
「什麼？！北雲要去歷劫？！」司命驚呼，本想向北雲問清楚，卻因著還有琅汀上神在場而只好收斂點，「知道了……」
北雲苦笑著收了幾記司命的眼刀，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好了，琅汀，你先去準備一下，我與她們二人再說一些事。」
歷劫哪需要準備什麼，這是要趕人的意思了。
不過琅汀並不在意，很是識趣的離開了。
琅汀離開后，氣氛倒是有些輕鬆起來，司命也不拘著了，大咧咧的坐下。北雲便跟司命與玉帝解釋了一下她與琅汀的關係。
「原來如此，難怪。」
只從琅汀那裡得來「從前認識」四字的玉帝聽了完整版，若有所思的摸著小鬍子。
「此次下凡歷劫，就拜託北雲你多照料他了。」玉帝突然說道，面上神色晦暗，似有隱情。
可惜，北雲可不吃這一套，嘴裡應著應當的應當的，便拉著司命要離開。
「誒誒，我說北雲，能不能尊重點老人家？」玉帝慌忙攔下二人。
「嘖，您要是不說老，我二人還以為你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呢。」
「就是，扭扭捏捏像什麼樣啊！」司命在一旁伸頭附和道，「有什麼事直說便是！」
「就是有件事需你二人知曉。」玉帝極力保持著面上的慈善，內心有點抓狂，就不能配合點順著他一些嗎！兩個不尊老的傢伙！
「你們也知西仙地的神仙與我們東仙向來不對盤，雖近年來沒什麼衝突，但……」
「重點！」她可沒那麼多時間聽這個，還要去安排北雲歷劫的事呢。
北雲也是贊同的舉了舉酒壺，乾淨的眼睛和翹起的嘴角加上那張發著光的臉，讓人根本無法生氣。
「咳……」玉帝尷尬的假咳一聲，掩飾剛剛看北雲后的不自然，心裡不禁嘀咕著北雲的麵皮真的太欺騙人了，明明就不是個好傢夥。
「西仙地的良楓上仙要與琅汀一起歷劫，我欠她爹一個人情，無法拒絕，那良楓上仙品行……怪異，對琅汀又心思不純，我希望你能阻止她。」
北雲聽此，若有所思，左手大拇指習慣性的磨蹭著食指的關節處。
「嗯……小云云，是大買賣啊。」司命靈光一現，頭腦前所未有的聰慧。
「這麼說，小云云你需要弄到不喝孟婆湯的法子，還要以凡體對付那個西仙，得罪人的事可不好做，更何況那西仙身份不凡，這有生命危險，得加碼。」
北雲摸摸司命的腦袋，有道理。
「……」失策失策啊！早知如此，他便只留北雲一人了，她定不會計較這些，可他哪裡想得到司命突然就聰明了一回呢？
幾番較量下，北雲得了法寶，司命也因著要與西仙地來的人共同寫命格而「委屈」的搶了玉帝幾件寶物。
除了在角落咬手帕的玉帝外，也算是皆大歡喜。
不喝孟婆湯還是很附和北雲的心思的，畢竟她可不想出現什麼意外，或做出什麼蠢事。
轉輪地在天界的最南側，那裡的仙負責人界的轉世投胎。
其實並無閻羅王孟婆和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這些職業名字都是凡人叫著叫著便有了。
神仙們也懶得一般計較，隨他們去。
北雲直奔轉輪地的結靈樹，那裡有凡人口中的送子娘娘，也就是她的月娘。
那是她唯一一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
月娘常年待在結靈樹下，帶著銀色絲絡的芊芊細手翻轉間，無數靈原便飛舞在空中然後沒入泛著綠光的結靈樹中。
北雲很喜歡看一襲銀白長裙的月娘控制靈原的模樣，月娘像是從雪中走出的一般，晶瑩剔透，秀美的細指在一團團靈原間舞動，美了北雲的半生年華。
「月娘，我要去歷劫了。」
「小雲？」月娘停下手中的活，驚訝的看著她。
「小雲不願忘記月娘，可不可以不喝那水？」北雲抱著月娘的細腰，修長的身子努力窩在她懷裡，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暖。
「你喲，是又貪玩了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月娘是個頂頂溫柔的女子，怎麼會不依呢。縴手點點北雲的額頭，像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那雙無人知曉卻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手輕捧起北雲的臉，月娘墊起腳尖吻在北雲的額紋上。
「新來的孟婆身份不明，但還是會賣我一個面子的，放心去吧。」
月娘抬手摸摸北雲的頭，嘴邊的弧度可不就是北雲仙君在人前常有的嗎？
「好。」北雲放開月娘，牽著她的手輕輕在上面落下一吻，表達自己的依賴。
月娘不用細看都知那乾淨的眼中此時定只有她一人，心中微顫。
被這樣一個純凈而特別的人兒放在心圈的最裡面，叫她如何不想去守護她愛她呢。
一個在二人眼中簡單不過的互動，在別人眼中卻不同起來，俊男美女抱在一起，女子愛憐的吻在男子額間，為他送別，男子疼惜而卑微的吻在她的手心告別。
真是叫人嫉妒呢……
奈何橋並不只是一座橋，通往不同輪迴道的橋是不一樣的，而橋前的靈魂，或是執深或是造孽太多，總之都是些難以散為靈原的靈魂。
歷劫的神仙則有特別的通道。
北雲看了一眼那新來的孟婆，六七歲小孩的模樣，踩在高高的石凳上，表情很臭，一頭銀髮倒是與月娘很像。
拖了月娘的福，孟婆只意味深長的看了北雲一眼，並無讓她喝孟婆湯，長袖一揮，虛空中便伸來一根發著光的絲線，輕輕柔柔的繞在她的腰間。
本以為是要將她引往何處，沒想到那輕飄飄的絲線突然猛的一拽，北雲便感到仙魂一陣動蕩，還未穩定下，耳邊便傳來一陣雜亂不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