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擬物
神靈現世方可保蕭遙一命，這是何等的狂妄與驕傲。
但無有一人敢嘲笑，只因為此話出於林昊之口。平陽城第一人這個聲名，已經足夠。
蕭遙雙目亦是一凝，這落山印無疑已是林昊傾力一擊，但顯然，這還並不是他最後的底牌。
自己已然用盡一切手段，若林昊所言非虛，他怕是有大麻煩了。
兩人站立祭台兩端，目光相撞之處，殺意的火花在閃爍。
「你若還有底牌，我也叫你再無機會使出！」
蕭遙率先打破僵局，黑影一閃而過，速度快如閃電，幾乎達到人類的極致，其中沒有任何身法可言，僅僅是最純粹的速度。
眾人只一眨眼，他便已掠至林昊身前，他們此刻才有些明白，少年是如何在煙霧中瞬殺林真。
結丹強者有靈氣外放的能力，只有近身戰鬥才能最大程度的削弱林昊的優勢，蕭遙深知這一點，而這也是他的優勢所在。
心中狼形印記閃爍的同時，他的雙目亦是一亮，一拳轟出，彷彿化成了餓狼，向林昊撕咬而下。
「來得好！」青色的氣焰在手掌處升起，林昊一掌怒拍而出。
砰！拳掌相撞，卻如天雷地火，氣浪翻滾。兩人皆是倒退，一擊之下，平分秋色！
藉助著破軍拳意，蕭遙此時的實力已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要知道，這還並不是蕭遙所創真正契合己身的意境。
雷宇翎曾說，只有自己開創的意境，與自身的道相印證，才能真正與天地相合，為完整的意境。
林昊穩住身形，嘴角溢血。他本受了重創，落山印又消耗其過半靈氣，再硬接蕭遙一拳，此時已是強弩之末。
黑影一動，蕭遙欲再次欺身而上，但只見林昊數指連彈，幾道青色的勁風射出，將他逼退。
「既已知曉了你身懷意境我又豈會讓你近身。」林昊冷笑，雙手結出玄奧的印結。
意境發動，需要凝勢，勢如意境之魂，於戰鬥中生成。以道溝通天地，大勢一成，便千里決堤，再不可抵擋。
先前蕭遙正面擊潰落山印也正是藉助勢的力量。
林昊不讓蕭遙近身，便能有效抑制住勢的增長。
「此印結一出，你將沒有任何機會。」他大喝，瀕臨絕境，唯有背水一戰而已。「給我碎！」
咔！細微的破碎聲不知從何處響起，卻讓蕭遙心中一沉，似有無邊的恐怖正在醞釀。
青色的靈氣忽的自林昊周身湧起，雄渾而駭人，難以想象，已消耗殆盡的林昊體內如何還有如此充足的靈氣。
「他碎丹了！」有人大喝，道破真相。
「他瘋了么？結丹境碎丹，非但境界即刻跌落，而且動輒有性命之憂啊！」
滿座驚嘩，因為若林昊跌落結丹境，將不再可能是蕭遙的對手。前者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驚詫的望向林昊，下一刻，眾人瞳孔不由皆是陡然一縮。同時，蕭遙心臟也是猛地一沉。
目光所集之處，只見籠罩林昊周身的青色靈氣不斷收攏匯聚，極致凝練的靈氣此時散發著如明月般皎潔的青色，披灑在林昊身上，化成了長衣。
「靈氣化衣！」面沉似水，蕭遙一字一頓的吐出這四個字。
嘶！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
眾所周知，結丹修士有短暫御空和靈氣外放之能，但若要做到真正的御空飛行，則需要突破至結丹之上，孕神之境。
而孕神境的修士還有著另一項能力，便是靈氣擬物，這靈氣化衣便是擬物的一種，靈氣長衣加身，所帶來的增益是可以說是全方位的。
「林昊不過結丹境中期，又如何能做到靈氣化衣？」
「不，他靈丹已碎，此時僅僅只是凝旋修士而已！」
議論紛紛，真相究竟如何？
「他靈丹雖碎，但氣息不減反增。」一家主道。
「我曾聽聞世上有一秘法，若是自碎靈丹，可讓結丹修士短暫達到孕神之境，而代價便是。」
「生命！」有人補充，洞悉了真相。
蕭遙一顆心沉至谷底，也就是說，林昊此刻已是真正意義上的孕神強者！
面對結丹修士，他尚有一戰之力，但若是孕神強者，他只怕連逃亡的機會都沒有。
呼！深呼出一口氣，他目光更加冷冽，早便知曉今日必是九死一生，卻又何必驚慌。
右手輕握，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強悍力量，林昊邪魅一笑。
這便是孕神境的力量么？以他的修為進展，達到孕神境也並非不可能，又何須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但事已至此，他卻也從無懊悔，一切的一切皆是化為對蕭遙無邊的恨。
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他笑了，森白的牙齒只讓人毛骨悚然。
「今日我林家失敗了，在劫難逃，上天作弄於我，我便親手了解它選中之人。而你等，既然作為見證者，皆要給我林家……」
「陪葬！」他仰天長嘯，似乎在怨恨上天的不公，沒人注意，一點晶瑩順著其眼角流下。
餘音繚繞，經久不絕。
難以想象，平陽城霸主當眾落淚。縱情不自禁，也唯有嘆一聲成王敗寇，道不盡的辛酸。
他錯了么，或許吧。錯在殺人父母？這原本不值一提，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早已司空見慣。
他是真正的上位者，生存法則如此，又可怨誰？
又或許，錯的是這個世界！
話音落下，眾人心中一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此時的林昊若要這平陽城將血流盡，只怕也沒有一人可以阻擋。
「林家主！」他們驚慌失措，乞懇林昊收回成命，卻無濟於事。
有人大叫，想要逃離聖壇。
林昊輕描淡寫的一指點下，將之無情的抹殺。
一時間，驚恐籠罩著聖壇上的所有人。不祥雖未降世，但眼前的局面似乎比不祥更加可怕。
眾生百態，或痛哭流涕，或瑟瑟發抖，或面帶苦笑，無一不是對死亡的恐懼。
林昊微微抬眼，又看向蕭遙，道：「現在，你還有與我一戰的勇氣么？」
蕭遙目光深邃，搖了搖頭，道：「我或許勝不了你，但面對你，我永遠不缺乏什麼勇氣。」
他心中凜然，若要勝過林昊，或許還有一個方法，卻為他所不屑。
「哈哈，有趣。」林昊和煦的笑著，道：「若你不知恐懼，我便讓你見識下真正的地獄！」
只見他右手輕揚，浩瀚靈氣洶湧，化成一隻靈氣巨手向蕭遙拍下。
砰！少年剎那間被擊飛，身形如炮彈般射出，重重砸落，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
「咳！」吐出一口鮮血，不容蕭遙喘息，靈氣巨手便已再度來襲。
林昊右手輕握。靈氣巨手便將蕭遙拿住，握於手中。
將少年高高舉起，他殘忍一笑，舉首望天，道：「天命之子嗎？」
他異常興奮，彷彿凌駕於上天，儘管命不久矣，也要留下最後的光芒。
將蕭遙禁錮，他又看向四周，滿目瘡痍，只一片末日景象。恐懼籠罩每一個人。
「我本非心狠手辣之人，若非此子壞我林家大事，斷我林家生路，又何必至此。」
「我等皆是將死之人，一切因此子而起，也將因他而了結。如今他以被我禁錮，全無還手之力，因果報應，你等自可找他清算！」
話音落下，聖壇忽的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殺了他！」怒吼聲響起，石破天驚。一人衝上了祭壇，雙目通紅，一雙拳頭瘋狂的在蕭遙頭上落下，似乎要將他生吞活剝。
也不知揮舞了多少下拳頭，直打得鮮血長流也渾然未知。
蕭遙肉體何等強悍，這人的拳頭固然無法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讓他心中一寒。
欲殺人者分明是林昊，與自己何由。就因為前者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他反倒成了罪魁禍首。
「殺了他！」有人帶頭，人群頓時魚躍而上，將蕭遙團團圍住，拳腳如雨點般落下，砰砰作響。彷彿與少年早有殺父之仇，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與林家作對，便是斷了我等生路。為了一己之私棄全城百姓安危於不顧，不死又有何用！」有人怒斥。
「我從未見過如此自私自利之人！」
辱罵聲此起彼伏，蕭遙一時間便成為了眾矢之的。
林昊立於高空，帶著莫名的笑，欣賞著這一切。
不過，卻也有人停留原地，並不上前報復。
「欺軟怕硬，人之本性。可悲！可笑！」有一人心如明鏡，輕蔑一嘆。
人們又豈會分不清是非黑白，不分緣由如發瘋般的要殺死蕭遙大抵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不甘。
弱勢者只會欺凌更弱勢的一方，潛意識上他們根本不會去質疑強者的言語。
所謂弱肉強食，強者即是正義，不過如是。
林昊雙眉微蹙，手指輕輕點出，將那妄言之人抹殺。
他心中忽而一動，手捏指印，解開束縛蕭遙的禁錮。
期待一笑，他倒要看看少年會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