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勝局落定
「殺啊!殺啊...跪地免死...」北胡大營,赤班等一干內應分子歡騰作亂的時候,血旗軍夜襲胡營的三支各為兩萬的蒼狼騎軍,亦在沿著北胡大營的左中右三向,爭分奪秒的呼嘯突進。作為進一步打亂敵方反應部署的承接性力量,他們被紀澤賦予的第一要求,那就是快,最快的鑿穿胡營,最快貫通己方的內應力量,最快令所有胡人感受到血旗軍已然突襲到了身邊,從而徹底相信大勢已去。
沒有火炮箱車的速度牽絆,他們快捷如風,像是地獄來的勾魂使者,劈砍踩踏,槍挑箭射,投爆手雷,一路橫衝直撞,高歌猛進,如入無人之境。更有分出的小股隊伍,故意攆著營嘯胡卒,從東南向著西北方向,排山倒海般的一路橫推,配合一眾搗亂的內應,將本就難以收拾的胡營,徹底帶入了絕望的深淵。
「轟轟轟...」「砰砰砰...」又一通震天撼地的雷鳴轟響,前營某處,借著炮火那瞬間的閃亮,可見一支難得湊至三千之數的北胡騎兵,本在不服部分的撲向某一股血旗近衛,卻在炮銃的轟鳴之間,好似鐮刀之下的麥稈,又似秋風之中的落葉,轉眼便雨打風吹去,落得個傷亡慘重后的四散崩潰。
「直娘賊,弟兄們,能不能推進得再快些?若再這般龜爬,功勞就都被蒼狼騎們包圓了,咱們近衛就要喝西北風啦!」炮火來處,箱車井然,護騎鏗鏘,血旗獵獵,其間卻也混有紀鐵等近衛軍官們的焦急催吼。擁有最強戰力的他們,必須忍耐速度的不足,委實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倒是配合炮銃而走的另外兩支近衛騎軍,他們輕騎重騎相佐,借著炮火閃光在夜間的定位,一邊護住火炮箱車的側翼,一邊則撒歡兒的游龍戲水,不依不饒的拍碎著一撮撮試圖集結的小股胡騎。
悍然挺近,勢不可擋,三萬近衛軍就如一個隆隆推進的磨盤,雖不算迅捷,但絕對勢不可擋的碾壓而前。縱是東南角的北胡前營更多安置有北胡精銳,堪稱殺人如麻,膽大包天,可面對真就天地之威般的火器,還是越來越多的選擇了繞道走,乃至紛紛潰逃。其抵抗烈度之弱,直令三萬近衛索性兵分三路,各推胡營的左中右三向。
然而,炮火摧毀的不僅是擋其前路的那些悍不畏死的北胡精銳,更有整個北胡聯軍及其戰馬們的戰鬥意志。須知其驚天動地的聲勢與橫掃一片的威力,早已通過此前首戰之時的下馬威,深深烙入了北胡人的心底,更已有了充足的發酵。尤其在黑夜之中,難免令胡人將之與怪力亂神聯繫一處,帶來的自是北胡軍兵們更為強烈的崩潰慾望...
內應反水,輕騎突進,炮火橫推,血旗軍對北胡大營的夜襲,三板斧緊密組合,流暢銜接,根本就不給七十多萬北胡聯軍任何組織反戈的機會。事實上,被炸死了博爾金的聯軍右翼,壓根沒能挺過第一板斧,便告分崩離析;而當鐵罕在兩支反水胡騎與一支蒼狼軍團的夾擊下死於非命之後,胡營中軍也被第二板斧徹底瓦解。
唯有胡營左翼,數經血旗軍毆打錘鍊的鮮卑三部,憑藉更高的警惕,更快的反應,更少的內奸,以及更加沒有退路的決絕,頑強扛過了一輪輪的突襲,支持到了耗時更久的第三板斧。當然,其相對出彩的表現,也僅能至此而已。
十里之外,血旗車陣,又十萬血旗大軍已然出陣待發,他們將繼三板斧之後,於天明時分對胡營發起總攻,順帶梳理營內殘存抵抗力量之餘,也將對逃出敵營的集結胡騎予以打擊,乃至追殺剿滅,徹底將北胡聯軍掃入歷史的故紙堆。
車陣之內,望台之上,紀澤等人收到了前方送回的一份份捷報,幾可確定血旗軍此戰必將大勝無虞。以二十萬騎軍擊潰北胡八十萬牧騎,還是在對方主場的草原之上,這等戰績已然不亞於淝水之戰,而這一次的紀某人,或因親身謀划並參與了整場大戰,他雖面色歡愉,卻雲淡風輕,終於成功裝了一個比謝安還要牛叉的逼格。
其實,紀澤此時的一半心思卻是用於兒女情長。只見他正執著梅倩的玉手,絮絮叨叨道:「倩兒,此番率軍追逐,或將直接出了漠北,甚而藉機討伐沿途胡族,戎馬倥傯,刀劍無眼,你萬萬珍重。記住,有我華國的無窮底蘊,哪怕半途而廢,也可卷土重去,你無需太過冒險,務必保證自身安全。唉,為夫會不斷給你調去物資兵馬,但身系一國,不能親去看你,只怕再見不知何日了。」
「夫君,妾身也是不舍呢,還望夫君同樣保重,鵬兒蕤兒也望夫君多加看顧。」梅倩難得在人前顯出溫柔之態,但一放即收,旋即,她抬望西方漸脫暗沉的夜色,目露熱切道,「嘗聞夫君說過,上古之時草原上有個叫做鐵木真的好漢,一路縱騎向西征服,被西人懼稱為上帝之鞭,妾身此去,只願不辱使命,替夫君好好抽打抽打西方的那些蠻夷!」
「呃,抽打可以,倩兒你就別親自動手了哈。」紀澤瞬間零亂,不無乾澀的說道,腦海中已然泛起了馬靴美女手持皮鞭,踏著壯男抽打的場景,好險沒從望台直接栽落下去...
「隆隆隆...」「砰砰砰...」此刻,北胡大營左翼,同樣躲過飛艇空襲那一劫的段疾陸眷,正帶著他的三四千親騎,以及漸行壯大的鮮卑胡騎,化作一條惡龍,在鮮卑營地內左右奔突,一沾即走,避開大股血旗騎軍亦或反水胡騎之餘,一路收攏散兵游勇,至於遇上擋道的小股軍兵,管他屬於己方營嘯還是敵方攔截,只管鑿穿了事。
還別說,段疾陸眷這一番以亂打亂,避實就虛,身後的兵馬倒也越來越多。待得它轉至左翼后營的時候,一回頭,嘿,尾隨他的胡騎竟已增至了三萬多。而湊巧會合一處的拓跋斯律,此時也已聚集了接近三萬的胡騎。至於宇文悉獨官,則在夜襲發生的第一時刻,便即遠遁於茫茫夜色,再也不曾出頭。
只是,借著愈加駁雜的火光,段疾陸眷卻也不出意料的發現,鮮卑駐地的前營已然重歸靜謐,中營也只有人喊馬嘶,奔亂喧囂,已經沒了任何成規模對抗的場面。甚至,敵方那群橫掃一切攔路虎的攜炮近衛,好似也因壓力愈輕而兵分三路,其中一路便已赳赳然抵至了左翼的指揮大帳,也即他段疾陸眷半個時辰前的寢帳。
抹了把臉上不知是血水還是汗水的液體,段疾陸眷忽覺視野清晰了些許,抬眼看處,東方天際竟已多了一縷魚肚白。他心頭頓松,目中精芒大熾,故作朗笑道:「拓跋老弟,天就要亮了,營中尚有我鮮卑大量勇士在苦苦支撐,左翼來敵至多也就兩三萬,你我合軍依舊遠多於敵,大可以放手一搏,安知...」
正此時,有一司職探哨的鮮卑軍將急急趕來,難掩驚惶道:「大單于,不好啦,據南方所來的諸多潰兵之言,鐵罕已然戰死於亂軍絞殺,博爾金則在敵襲伊始便喪命于飛艇空襲,更有赤牙等十數股大小部落反水,頗似蓄意而為!」
「什麼!?那兩個蠻子都死了?還有十幾個大小部落反水?」段疾陸眷和拓跋斯律齊齊大驚失色,拓跋斯律更是吼道,「消息是否確實?聯軍大營中路和右翼的情況如何?但有虛言,小心爾項上人頭!」
那探哨頭領縮了縮脖子,稍一遲疑,遂咬牙道:「漠北正副兩位盟主的死訊言者甚眾,但卑下目前委實無法確認。至於赤班等十數股部落反水一事,絕對確鑿無疑,也正因他們作亂,我聯軍的中路與右翼已然完全不可收拾!」
「混賬,十數股部落同時反水,這決計是蓄謀已久,且非十天半月的蓄謀所能奏效!」聲音凄厲,段疾陸眷怒目東向,指天豎起中指,幾近咆哮道,「狗日的華帝,何時窪的坑,為啥就不能堂堂一戰?」
「轟轟轟...」「嘀嘀噠...」就在這時,就著愈加逼近后營的炮火轟鳴,在更為遙遠的東南方向,血旗車陣的安營之地,驀然傳來一陣陣代表總攻的嘹亮軍號,在晨曦的草原上飄揚,伴以萬馬奔騰的隆隆轟響,啥時打斷了段疾陸眷的怒罵,也打消了鮮卑人的最後希望。
段疾陸眷與拓跋斯律瞬間明悟,敵方夜間定是僅僅派了數萬精銳前來襲營,並非兵力不足,而是足以亂營破軍,不必多遣軍馬尤其是輔兵弱旅在營嘯這把雙刃劍下徒增傷亡。而今天色將明,對方這才大軍齊發,卻是篤定勝局,明明白白的前來痛打落水狗,兼而收繳戰果了。
「段兄,聽這聲勢,來騎足還有著十萬之眾,片刻即可抵達,遠非我等殘軍可比,且我軍多已缺械少甲,驚魂未定,獨木難支啊!時間緊迫,還請段兄明斷!」拓跋斯律邊撥馬西向,邊象徵性的對著鮮卑三部的臨時主首段疾陸眷道。
「走!弟兄們,我等暫先西向而走,記住,我等遲早會回來的!」恨恨的東望一眼,段疾陸眷以餓狼受傷的口吻,哀聲嚎道。只不過,是否真的還能回來,他可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