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師從何人

迎面而來的三個熟悉的身影頗有威懾力，一出面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頓時石沉大海，簡直就是班主任突擊檢查的現場。

不過，這三位老師同框實在畫風搞笑，莫先生手執摺扇，長發揚起，一派才子風流；中間的音書身形芊芊，嫻靜如花，淡漠似水；祁先生···你那豪放不懼世俗的走姿和武夫裝扮是走錯片場了吧。

當然，這樣的聲音只敢在胸腔里迴響，臉上還是世事不知的模樣。其實在暗暗笑撲之後，一股緊張的情緒瀰漫開來，頓時佔據了小雨整個思想，以至於她的臉色更加接近一個叫生無可戀的詞。

「大家注意了，今天是新弟子選定的大日子，前面這三位想必不用我來介紹了，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有意向的現在就爭取吧！」莫先生話音剛落，只見原本安靜如雞的師兄們如同潮水一般涌過來，然後···把小雨擠了出去。

某雨靜靜的待在外圍，突然沒那麼緊張了，看著穿得如同圍棋子一般的師兄們用盡看家本領誘惑這兩個人也蠻有意思的。這場面是一大群披著人皮的海妖在迷惑兩個天真無邪的水手嗎？小雨這般想著，隨即又搖搖頭，海妖就算要披人皮也不至於找這群漢子啊，而冷照和天真無邪也差得遠了點。

最後，小雨看熱鬧看的腿酸乾脆一屁股坐到他們擺的攤子旁邊，小心翼翼的瞅著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一旁站在高地上將一切盡收眼底的三人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紛紛感慨這姑娘的臉皮厚度，被如此對待也能波瀾不驚，寵辱偕忘，當真厲害。

「師弟來我們崇武吧，保證你一年之內打遍天下無敵手！」

「整天打打殺殺的又有什麼意思，不如進我尚文，史書典籍，浩如煙海。」

「唉！你怎麼老是變著法子諷刺崇武中人只會打殺，我們隨隨便便挑一個就可以罵死你們！」

「說的你們有多清高似的，對外不照樣說尚文人手無縛雞之力，你有能耐怎麼不去挑戰莫先生！」

「挑戰···那個···我才不要在這大好日子裡說這些晦氣的話···對了，我還有點事···」

眾人：哪裡晦氣了，慫的這麼快······

「安靜，現在該讓這兩位做決定了。」莫鳴氣定神閑的穿過人群，走到他們倆面前，眼睛卻望著歸真，意味不言而喻。祁妙見狀也忙跑過來，向著冷照說道：「對，你···們是怎麼想的？」

讓開的眾人：要不要這麼欲蓋彌彰······

「我，我都可以的，任憑莫先生安排。」歸真含糊說道，其實他在左右夾擊下也猶豫不決，乾脆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前輩吧。

「也罷，看你模樣忠厚，不如做我的關門弟子吧。」莫鳴達到目的，忍不住喜上眉梢，連扇子扇的都比平時帶勁。尚文弟子均是面面相覷，雖說歸真怎麼看都是個好苗子，但對比他身旁高傲的冷照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如果兩人都可以歸到尚文自然是好的，可若只能二者選其一的話，取歸真棄冷照總是不明智的。況且一句關門弟子已經把冷照來尚文的路堵得死死的。

對此，當事人一個扇子搖的巨響，一個忙不送的行禮，還有一個···他是受打擊之後在發獃嗎？果然，前輩晚輩的心思都別猜，猜來猜去都不明白。

祁妙是個急性子，沒有那麼多心腸，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只知道連莫鳴都有關門弟子了，他也絕不能示弱，冷照他志在必得！不就是求人嗎！求就求！小徒弟，你等著我啊~

就在祁妙的一番肺腑之言即將噴涌而出之時，一直保持看戲狀態的冷照終於開口：「我願加入崇武，願祁先生為我師。」天上掉餡餅的感覺今天祁妙算是知道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勁，也終於想起虛扶一把行禮的冷照。

不行，不能表現的太激動，不然顯得我沒見過世面，沒見過好苗子！祁妙心中如此想，可身體卻很誠實。「哈哈哈，我太高興了！小夥子有眼光啊！哈哈哈······」

有一刻，冷照質疑了自己的選擇。

「冷照是我祁妙的關門弟子，必定比某些人的關門弟子強一千八百倍！」

眾人：你直接說歸真不就行了。

「他也將會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沒有之一嗎？崇武的師兄們藏不住臉上的失落，尚文的人從剛才的遺憾里走出來，津津有味的看著崇武之人千變萬化的表情。

總之，今天的尚文崇武悲喜交織，似是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相比之下，百家就淡定許多，只悶頭搗鼓著手上的玩意。百家雖名為百家，實則人少的可憐，連統一的服裝都沒有，走在路上與那白那黑都格格不入。其次，百家之中大部分都是要專心搞研究的，不愛與人交往，因此在青檀門之中越發顯得遺世獨立。更何況，百家由少門主音書統轄，她都沒說什麼，自然底下人也不願擅自主張收徒弟了，因此樂的清閑，此行唯一的目的只不過湊個數外加賣點東西掙點小錢。

坐了好久的小雨彷彿被所有人遺忘，為了找點樂子打發時間，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他們的衣服上。原來在人群里只覺得他們穿的和圍棋子一樣，非黑即白。現在見選定結束，各分兩派，兩兩相對好像許多對的黑白雙煞。不過旁邊一盤散沙一般的人是來幹嘛的，選個定你們離那麼遠做什麼，怪不得人那麼少。

漸漸的太陽越升越高，越來越溫暖，在這樣寒冷的季節，在這樣寒冷的山上，陽光簡直是天賜的寶貝。小雨就在陽光底下曬著，看雙煞，不是，現在是一粒粒圍棋子陸續離開。

「快到午飯時間了，你也不必等了。」冷照在她旁邊站著，本來想著怎麼安慰，可到底是不擅長，脫口而出這麼句不咸不淡的話。

「我等什麼？只是想晒晒太陽。」小雨滿不在乎的說道。冷照以為她還在硬撐，不由自主的用憐憫的眼光望著她，心中暗自後悔應該向祁妙提條件，必須收她，自己才入崇武的。

含桃遠遠的躲在樹下望著小雨，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現在她急缺一個師父···對了！只要幫她找個師父她一定就不生氣了。含桃一向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當下有了主意馬上就飛奔找尋心中的最佳人選。

「師妹，我們要收拾收拾回去了。」一名百家的弟子對著一直賴著不走的小雨說道。

「抱歉。」小雨皺著眉頭，撣撣身上的灰，然後跑到不遠處繼續坐著，像極了一隻等待收養的流浪犬。冷照知她心裡不好受，也陪著她站過去。

一人立，一人坐，在這燦爛陽光下顯得十分靜謐美好。

「阿照你還是坐著吧，擋著我光了。」

「······」

「小雨！」

遠遠的聽有人叫她的名字，小雨眯著眼望過去，只見一個人迎著光走過來，那是初戀的模樣。

難得的心動，難得的臉紅，難得的羞澀，在近二十年的歲月里第一次被一個人的相貌不緊不慢的撩動心弦。那個人從少女時代的夢裡向她走過來，彷彿隔了一個多世紀，這種極不真切的感覺讓她忽視了這個周遭。小雨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站了起來，痴痴的望著來人，望著他如清泉一般的雙眸。

如果死去又穿越是為了與他相遇，小雨想這大概是值得的。

「小雨？」他的聲音溫柔如三月和煦春風，吹得某雨找不到東西南北。

「小雨！」身邊被自動忽略的含桃悄悄的叫醒某隻迷迷糊糊的雨。

「啊！那個，我，你好~」

「······」

含桃和冷照的臉色都不大好看的，而來人卻是溫和一笑，絲毫不在意她的失態。

「晌午了，我帶你去吃飯吧。」

「好啊。」小雨的花痴算是徹徹底底的暴露了，含桃對她的印象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見著她要和來人一同離開，冷照總算忍不住了，一個轉身就把小雨護在後面。

「你是誰？」

冷照語氣不善，含桃立馬跳出來：「這是百家的江寂，江師兄，負責五味齋，大家都是師兄弟···妹。」

「阿照，你不餓嗎？」小雨在後面靜悄悄的拉著他的衣服，頓時殺氣消散，和平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