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甚囂塵上
本就是遊人稀少的時節，又是大清早的，小雨和歸真在茶鋪坐了半天愣是沒看到一個客人。暖暖的陽光躲進碧綠的茶碗里，帶來春天的氣息。兩人默契的忘記了來時的初衷，只愜意的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美好時光。
「快來搭把手，這東西重死了！」一聲疾呼打破了寧靜，小雨往聲音那邊看去，只見一個半人高的大桶懸空著往茶鋪這邊來，不細看她還真是發現不了底下兩條纖細的雙腿，還以為大白天鬧鬼。
珍兒慌忙丟掉手裡活計，跑著去接桶。
「我告訴你，本小姐下次絕對不會來幫你的！」大桶落地，小雨這才看清那人。碧綠色的髮帶與路邊剛抽芽的柳枝交相呼應，想不記得也難，是初來煙雨村時見到的寶兒啊！
「我不會做苦力了，你別用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我！我才不上當……頂多下次……我找家丁幫你！」寶兒看著對方瞬間亮閃閃的眼睛，頗為嫌棄的扭過臉去。
然而，一扭頭，她就和坐在那裡喝茶的小雨歸真打個照面。兩相權衡之下，她還是去看珍兒傻乎乎的表情了。
「嗯！」寶兒猛地提高了音量「我不是來幫你的，閑著無聊才來看看的！」
大早上閑著無聊當苦力，倒是挺稀奇的。小雨眯著眼打量著彆扭的寶兒和傻笑的珍兒，一時無語。
見小雨還斤斤計較的盯著自己，寶兒不高興了，皺著眉頭沖她喊道：「喂！你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知不知道盯著別人看很無禮啊！」
「……」
小雨尷尬的笑著，沖寶兒說了聲抱歉，隨即轉移了視線。
「那丫頭凶死了，你怎麼不教訓教訓她。」歸真湊到小雨旁邊小聲說道。
「有本事你大聲點說。」
「我……好男不跟女斗，這次放過她好了。」
慫就直說好不好，要不要這麼口是心非。小雨心下想著，眼神不自覺的又飄了過去。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只小心的看了幾眼，並未叫她發覺。
漸漸的，人多了起來。珍兒不好纏著寶兒，也沒讓她幫忙招呼客人，一個人忙進忙出，腳步生風。寶兒好整以暇的倚坐在偌大的茶桶旁，瘦弱的身影直被遮個嚴嚴實實。
「哎，你聽說了嗎？穆月出事了！」茶鋪里偶爾聚在一起的村民一見面就開始聊八卦。
「可不是，昨天都鬧翻天了，章捕頭都去了，我看八九不離十。」
「你說是不是她衝撞了憶月居里的貴人，所以就被……」那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倒覺得是有人嫉妒她不久就要麻雀變鳳凰，你想啊，她有個三長兩短，誰得好處啊！啊，用不著我說了吧。」旁邊的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道理啊！這年頭為權為利，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做不出來。她平時看著就張牙舞爪，和穆月也不大對付。況且……嘻嘻嘻……她娘不也是生下她還和野男人跑了。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她也……」
「都給我閉嘴！」寶兒突然出聲，嚇了眾人一大跳。「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我就弄死你們！」
寶兒怒不可遏，聲音都岔開了，眼角通紅，強忍著眼眶裡的淚花。
隔壁桌几位年輕的姑娘見狀，捂嘴偷笑。「你看她呀，好像個潑婦哦！」
「嘴長在我們身上，你管的著嗎！再說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們說你了啊！」
「就是，就是，我看她啊，分明是做賊心虛！」
小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她一個外鄉人都聽出他們話中人是誰，現在卻在這裡強詞奪理，實在是可惡！
眼見著小雨就要起身對戰，歸真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道：「你彆強出頭！況且她那麼囂張跋扈，也該受點教訓。」
小雨聞言先是一愣，后又想起穆老爺子對寶兒的敵意，大概也知道歸真對她沒什麼好印象的緣由。
正在小雨猶疑之際，一個蒼老焦急的聲音傳來：「小姐！你還在這裡做什麼！章捕頭一行人都到府上來了，就差您一個人。您……」
來人是位健碩的老者，聽聲音便覺中氣十足。他瞧見自家小姐神情不對勁，又看了看周圍噤若寒蟬的茶客，便知個八九分。
「有不滿者上有律法，下有衙門。若有鐵證，大可公堂上見。在這裡陰陽怪氣的說三道四，小心以後惹禍上身。」
話說的極不客氣，可出乎意料，並沒有人提出異議。
「小姐，我們回去吧。」老者喚了一聲。飛揚小說www.fytxt.com
「梁叔，是不是寶兒也要走了？」珍兒拉著他的衣袖說道。
「要走了，終於可以得償所願，她等這天等了太久了。你乖乖看著茶鋪，我和小姐先回去。」老人不動聲色的甩開她的手。
不知為何，小雨感覺老者對珍兒也是不咸不淡，甚至不想她和寶兒回去。
寶兒不吭一聲，徑直離開了茶鋪。小雨目送著一老一少，而身邊的歸真卻是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們，他現在正豎起耳朵聽對面桌上姍姍來遲的怨懟。
「他們家如今不必從前，性子卻還是一個比一個傲，真是討人嫌。」
「那老頭也是，不過是個老管家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家主了！」
「人家好歹當牛做馬的在他們家三十幾年，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我看寶兒那丫頭也只把他當只看門狗吧，她那個倒霉性子，會關心誰啊！哈哈哈，唉！你幹嘛！」
隔壁桌說的正興高采烈，冷不防一盆髒水從頭到尾的澆下來。
「你這傻子做什麼呢！老子的衣服全給你弄髒了！」其中一個被潑的最厲害的漢子上前一把揪住珍兒的衣領，嚷嚷著讓她賠錢道歉。
珍兒在那大漢面前顯得異常嬌小，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個小盆。
「我……我不要……不要道歉。你們說……說她壞話，是……是壞……壞蛋！」珍兒緊咬著嘴唇，聲音發顫。
「我說什麼關你傻子什麼事！你今天還想替別人出頭了啊！好啊！現在和我去衙門！看他們不打你個半死不活！」那漢子聽到珍兒的話更來氣了，非得要拉她去見官。
「行了，你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咱們還要幹活呢！」旁邊的人勸道。
「你知道什麼！這是我媳婦新做的衣裳，還沒穿半天就讓她給我弄髒了，我回去怎麼交代啊！」
「……」
此話一出，鴉雀無聲。
緊接著，發出一聲接一聲強忍著的爆笑。沒想到這麼彪悍的漢子居然，居然，居然懼內！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他羞紅了臉，把一腔怒氣全撒到罪魁禍首珍兒身上。
「都怪你這個傻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
眼看著巴掌就要落下，小雨實在是坐不住了。
「住手！」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小雨驚訝的望向同樣出聲的歸真，眼神示意道：你怎麼出手了？
歸真一挑眉毛：英雄救美！
「……」
「我說大哥，你再生氣也不能打女人啊，多沒風度。況且，這事要讓你夫人知道了，那就……嘖嘖嘖。」歸真一臉痛惜的說道。
「那你要怎樣！」大漢鬆開鉗制珍兒的手，珍兒一得自由立馬躲得遠遠的。
「我這裡有點錢，不如給你重新買件衣裳。」歸真慢悠悠的說道「當然，還有一點剩餘不如去買件首飾哄你夫人開心如何。」
一想起自家媳婦天天嚷著鄰居家的小娘子有多少金飾銀飾的，大漢有些心動了。
「好，只要你出錢，我就不和她計較。」
得到這句話，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然而，歸真卻遲遲沒有動作。
「怎的，你想反悔了？」
「怎麼會！」歸真鎮定的把腰間摸索的雙手背到身後，笑著對他說，緊接著把臉轉過去：「小雨救命！我忘記帶銀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