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

到了單位，自強發現辦公室來了一個新人，見他笑了笑，自強也對他笑了笑。

不一會兒，王科長從外面進來，跟自強介紹說：「這是李洪，是從市裡借調過來的幹部。」

兩個人重新認識了一下。

趁著李洪出去的一個空檔，王科長跟自強說：「他是李處長的侄子，以後在辦公室說話要小心點兒了。」

自強點了點頭，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在辦公室里也很少說什麼的，因為言多必失。

李洪來到辦公室以後，倒也勤奮，從來不提自己叔叔的事，只是悶頭做事，但自強心裡清楚，這樣的人才是最為清醒的人，關係固然很重要，個人的工作能力、為人處世更加重要，要為上面的關係爭臉，他才能更好的為你說話，而不是趾高氣揚，張牙舞爪，依靠關係胡作非為，最後只會害了自己。

六月十八日，自強和安晨牽著手走進了民政局，他們終於領到了大紅的結婚證，雖然兩個人已經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但這本證才是他們在一起的合法標誌。去拍結婚證合影的時候，兩個人心裡都有一種神聖的感覺，他們終於結婚了。這一天，成為了他們人生的黃金分割點。

證領了，可是人沒有房子樹就像沒有根，這是中國人的傳統，外國人租房過一輩子的那套理論並不適合中國人，所以他自強和安晨也要買房。

在這個省會城市買房子，對兩個拿工資的年輕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五一回家的時候，安晨的父母給了她三萬塊錢，讓她安家用，再多的也拿不出了，何況人家是嫁女兒，又沒要彩禮，已經著實地讓自強撿了個「大便宜」。加上自強父親給的兩萬，再加上兩個人手裡一萬多塊錢，一共也就六萬多塊錢。現在這個省城的房價已經要四、五千塊錢每平米，買個六、七十平米的房子勉強可以付個首付，再買大的可就困難了。

而安晨的想法是，要買就買個大點的房子，兩個人工資都不高，可能一輩子就買這一套，雙方又都有老人，要是兩個房間，萬一老人來住住，就沒地方了。安晨想的是長遠的需求，他們的錢卻只夠解決眼下的問題。

於是，兩個人周末只要有了時間，就會到樓盤、中介去轉，老城區的、新報城區的，一手的、二手的，大紅本的、小產權的，兩房的、三房的，有公攤的、沒公攤的，高層的、低層的，全看了個遍，要不是有個穩定工作，兩個人都可以去做房產中介了。

最後方位大致定了，戶型方面兩個人達不成統一意見，自強想買兩房的，安晨要買三房的。說到底，還是差錢。

自強上班有時也會想這個事情，就難免會走神兒。細心的王科長看了出來，就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兒，自強把難處一五一十地跟王科長說了。李洪在邊上聽著卻沒有言聲。

王科長說：「我幫你問問副主任，看看他有沒有認識的人，能不能享受點兒內部優惠。」說著他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不一會兒，王科長過來叫自強去副處長辦公室。

進了副處長辦公室，副處長臉色很好，面帶笑意，並且開門見山進入正題。

「自強，你要買房子？」

「是。」

「有沒有什麼要求？」

「現在地段是選好了，就是戶型還沒有定下來。」然後，把自己和安晨的分岐跟副處長講了一下。

「這一點，你就不如你妻子了，現在的房價對於你們是高了一些，可是你們現在還年輕，隨著時間增長，你們的工資會越來越高，房貸也就會成為小問題，如果現在買小的，暫時是沒壓力，但是房價會越來越高，將來再買這樣的房子，你們的壓力就會放大，還不如現在就買大的。」副處長的一番話讓自強心頭豁然開朗。

人，總是這個樣子，對最親近的人話，有些是聽不進去的，非要別人講一下，才能聽得進去，入得了心。

「你們先回去，我給你問問，看看那片的朋友能不能給點優惠。」副處長把這事給應承了下來。

王科長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邊，笑呵呵地說：「副處長給你問，就沒問題，一定幫你省不少錢。」

自強笑了笑，說：「那一定的。」

第二天，副處長傳過話來，讓自強去找一個樓盤的項目經理，說是那裡的副總已經答應，在原價的基礎上，給自強再降4個點，自強一算，可以省兩萬來塊錢，趕緊跑到副處長辦公室又專程道了謝。

就在下午，平時不怎麼見面的李處長，親自給王科長打了電話，讓帶著自強到他的辦公室去。

走進李處長的辦公室，自強還是有些拘謹，因為他之前還沒有來過這個辦公室。

李處長卻是笑容可掬，招呼著王科長、自強坐下，還微微地欠了欠身。

「昨天，李洪來家吃飯，提到自強要買房子。說是想找個人打聽問問，我就給他們的老總打了個電話，他說是我的部屬，就給了內部優惠價，給打九折，我這兒寫了他的電話，小卓，你拿著，買房子直接打這個電話，他會幫你辦的。」

自強一下子有點懵，因為前面副處長剛找了朋友，現在處長又給了個「條子」，他有點不知所措。

王科長趕緊給他使個眼色，自強才過去雙手接過條子。

李處長又讓自強坐下，接著提起了下一個話頭。

「小王啊，李洪是我侄子，你也知道，他剛從下面上來，有些工作還不夠熟悉，所以你要多帶帶他，小卓你來得早，也要多幫幫他，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他文化底子比較薄，有些工作還要幫襯幫襯他。」

王科趕緊點頭稱是，自強也趕緊附和。

「我這還有些事，你們也去忙吧。」李處長說完話，王科長就拉著自強出來了。

離得李處長辦公室遠了一點兒，王科長把自強拉進樓梯間，說了句：「這事兒你怎麼想？」

「我想去跟副主任彙報一下。」自強很沉重地說。

「確實是這樣，咱們現在就去，回了辦公室，李洪就會感覺到。」

兩個人來到副處長辦公室一五一十地彙報了剛才事情的經過，副處長邊聽邊吸煙，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等說完了，他熄滅了煙。

「你們不必太介意，李處長能親自關心小卓的事，這是好事，能讓自強多得點兒實惠還不好嗎？說明我們的領導還是很關心大家的，自強去的時候就按李處長安排的去辦，別辜負了領導一番美意。」副處長沒有再多說什麼。

當然，王科長沒有把李處長讓他們關照李洪的事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