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八卦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身前摩的師傅歡快的聲調終於將俞幼歡扯回現實。
「嗯?」說什麼了?
「號碼!電話號碼,三遍你沒記住?」師傅有些驚訝,年紀輕輕的,記憶力不大好啊!
「風大,沒聽清。」
風?有哥這般偉岸的身軀擋著,它是怎麼過去的?
無奈摩的師傅只好再報一遍,並叮囑道:「你可得給哥找個靠譜的獵戶,以前也在附近幾個山上買過一些,可總不是你們山上那個味兒,連特么母雞下的蛋都沒你們那黃,也是奇了怪了。」
心情陰鬱的俞幼歡愣是被這麼認真的吃貨給拉偏了道。挨了數年的餓,現在能吃口飽飯都覺得是萬幸,哪裡還會計較雞蛋夠不夠黃。
不過認真生活的人總歸可愛,自己無力改變,自然沒權力去破壞現狀。
獵戶村裡不少,模糊記得以前也有人上山收過野貨,奈何交通不便沒什麼競爭,價格一直不怎麼如人意。
「電話我記下了,會交給富貴叔,他人最實誠。」
得了這話,摩的師傅圓滿了。
於是一路上就著山貨如何處理,如何保存烹飪侃下來,快到了崔家坳時,雖沒得到幾句回應,愣是讓他生出幾分意猶未盡。
摩托車過了柿子林靠邊停了下來。
「謝謝,回去注意安全。」
俞幼歡摘下雨帽,和著80快錢一起遞了過去。
「第一單,哥收個油錢。帽子你拿著,還下著雨呢。我看你這腿好像不大方便,可惜前面路不通,你自個多注意些。以後用車只管打我電話。」
師傅伸手抽走三張十塊零錢,揮揮手,摩托車往來路奔去。
俞幼歡從路旁扯了根枯樹枝撐在手裡,再看一眼已經過了兩道彎的摩托車,開始爬山。
從這裡起車再難上去。
山陡峭而滑,沒走出多遠,俞幼歡便步履艱難,氣喘吁吁。
一身180多斤的橫肉悉數壓在右腿和枯樹枝上,不到半山樹枝就斷成兩節罷了工,沿路的矮灌木成了她最大的依仗。
松樹林不大,但坡陡。到半腰時,俞幼歡再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濕淋淋的山路上。左大腿上的傷口已經裂開,血混著雨水直流到腳脖子融進鞋裡,大象般的粗腿此刻如灌了鉛般沉重,恍惚中已經有些分不清身體是累還是疼。
真想閉上眼眯一會兒啊!
深秋的雨,寒意漸濃,砸在臉上,很快喚醒了身體里殘存的意識。
沒時間了……
俞幼歡微微抬眼,一咬牙,一巴掌狠狠拍在左大腿上,刺痛猛然傳遍全身,冷汗嗖的冒了出來。
是真特么疼!
一隻臃腫的胖手附上傷口,俞幼歡不由笑了。
又忘了,這是10年前呢,她沒有靈力,只是一隻剩兩天,不,1天23小時51分24秒可活的弱雞。
俞幼歡閉眼深吸了口氣,這副胖成球的模樣,叫人生疏。正常幾分鐘的路現在愣是浪費了半個多小時。
單憑意志力她或許也能爬回去,可半死不活驚到奶奶就有違初衷了。
再睜眼,俞幼歡挪到松樹根旁坐下,暗道自己身體變笨重了,連腦子都開始不好使。基礎淬體遠沒到非靈力不可的地步,有精神力足矣。
普通人體內都有精神力,數值大多在1左右,有特殊訓練的人略高,心智不全者略低,只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意識到它的存在。
看著靈器顯示的初始值1,俞幼歡自嘲一笑,自己可真是個標準的普通人。
收斂心神,很快她輕車熟路的沉入了精神海,那片熟悉的灰濛濛的混沌天地慢慢浮現。
無邊的混沌中,弱小的神元如一粒塵埃懸浮其中。一縷縷細若遊絲的神識,攜帶著淡淡的橘色原火光暈發出一些光亮,孤獨而又溫暖。
果然神元還是火屬性。
神識初次入體循走,過程極其痛苦。原理同靈氣淬體一樣,衝進經脈首先就會激起血液反擊,神識每進一寸,經脈便會被撐寬一分。隨著體內神識湧入的越多,體內雜質就會順著毛孔被一點一點的擠出體外。
這過程她曾經歷過,只是遠不如現在這般灼痛。
俞幼歡想該是與現在身體的契合度有關。體型肥碩,血液的粘稠度達到了峰值,沒有靈力護體,神識穿透其中寸寸受阻自是更艱難些。
額間的汗水比雨滴更快垂落又冒出。
俞幼歡白著嘴唇歇息了片刻,一鼓作氣再次引著神識沿著主經脈直逼左腿。
左腿的傷在大腿外側,肌肉撕裂伴著輕微骨損,真真寸步難行。
神識闖進這裡反倒輕鬆了許多,繞著創傷面循環了幾周后,血液再生速度快了起來,疼痛頓減,周身疲乏散去大半。
狐疑的掃一眼腦海中1天23小時49分鐘35秒的壽元,俞幼歡拽著樹枝起身,這樣應該能撐到家了。
…
陰雨連綿了數日的天到下午時終於放晴,潮濕泥滑的山道上,李文忠跟在顧長澤身後埋頭前進。三個小時愣是趕出了四個半小時的路程,這強度讓徐春嬌很是吃不消。
「誒,你們等等我,稍微歇會兒。」
「就說叫你和慕丫頭一起坐車,非要跟著走路,爬不動了吧,你以為是去菜場三兩步呢。」
李文忠停下腳步回身拉了她一把,看看妻子隱隱紅里泛白的臉頰終是不忍。
「長澤啊,來,先喝口水,稍微歇會兒。」
顧長澤應了聲,「叔,我還有水。等下在前面看看有沒有過路車,嬸子還是坐車吧。我們現在最多走了一半,後面的路更不好走。若是在路上遇到幼歡,咱倆總能想到辦法。」
一半?徐春嬌只覺眼前發黑,酸得發脹的小腿肚抖得更厲害了。
這些山裡孩子求個學也忒不容易了。
「我還能再堅持會兒。幼歡那體型要是滾到哪個草堆里,你倆哪搬得動她,多個人跟著方便些。」徐春嬌堅持跟走,反正就這一回。
人一小姑娘,倆男人總歸不方便。
「一路咱都問了好幾撥人,都說沒遇到,你們說她這到底是已經到家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我這心裡總是不安神。」
李文忠最怕媳婦神叨叨,趕緊打斷道:「就你喜歡七想八想,她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麼意外?這點兒肯定是早到了。我就擔心她那腿,這坑坑窪窪的路就是坐車怕也不好受。」
「說來說去還不都怪你姑娘,早上發現幼歡不在,就該打個電話回來。長澤啊,幼歡家真只有奶奶在?」
一想到要面對一個70多的老人,徐春嬌就有些虛。人就這麼一寶貝疙瘩,為了她家姑娘受那麼重的傷,再要出點兒意外她可真沒法交代。
「嗯,她爸好多年沒回來了,就俞奶奶帶著幼歡生活。」
俞家的事兒在崔家坳人盡皆知,俞幼歡能上高中村裡這些知情人或多或少都有幫忙,此時說來倒也不算傳閑話。
「嘁,家裡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還不著家,肯定是個不負責的。什麼……」
一聽媳婦老毛病又要發作,李文忠又一次插嘴打斷,「誒,誒,誒,可以了啊,歇夠了就趕緊走,也不知道慕丫頭她們到了沒有。」
提及女兒,徐春嬌果然換了話題。
「應該快了,有長樂在我不擔心。這會兒我走中間,你在後面推著我點兒。」
「知道了。」李文忠好脾氣應著。
只要不八卦不是非他怎麼著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