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彘

第26章 人彘

四下俱靜的夜裡,她的聲音輕飄飄地,彷彿沒有一點重量,卻又絲絲縷縷地直往人心間纏去。

劉娉驀然緊張起來,她咽著口水搖了搖頭。

彘,即為豬。

母親懷幼弟時,曾夢見高祖以金豬送之。

故而,彘——

便成為了她一歲幼弟的名字。

可人彘是什麼呢?

人豬?

這是罵人的話嗎?

還是……

王夫人的目光漸漸幽遠:「那得從高皇后和戚夫人的恩怨說起呢。」

劉娉越發止不住地好奇起來。

說來慚愧,她雖是漢室公主,但對高祖皇后卻委實了解的很少。

前朝後宮,似乎都對她忌諱莫深。

她隱隱聽說,是因為曾有什麼諸呂之亂。

可再要細問,全都三緘其口,噤若寒蟬了。

而戚夫人,更是罕見有人提起,她只知道那是一個善跳翹袖折腰舞的寵妃。

但王夫人說不,「那可不是一般的寵妃。

高皇后只有一兒一女,兒為惠帝,女為魯元公主。

可魯元公主選婿時,呂后尚未發表意見,戚夫人就說公主已心許張耳之子張敖,於是高祖便當真以張敖尚公主。

先不說張敖如何,戚夫人身為嬪妃,有資格對嫡長公主的婚事指手畫腳嗎?」

高祖七年,韓王信在大同地區叛亂,並勾結匈奴企圖攻打太原。

高祖率三十二萬大軍迎擊,於銅輥告捷后乘勝追擊到大同平城,不料正中了匈奴的誘兵之計,被圍困於平城白登山七天七夜。

因陳平之謀而脫圍后,高祖採納劉敬的建議,欲以宗室女同匈奴和親來維護邊境安寧。

戚夫人知道后,居然攛掇高祖和親用嫡出長公主方見誠心。

荒唐到不可思議吧?

但是高祖竟一度意動,若不是高皇後日夜哭泣於宣室殿前,說不定魯元公主還真要二嫁。

高祖九年,戚夫人之子劉如意雖為趙王,卻未嘗就藩常留長安。

越明年,高祖劉邦欲以趙王易太子,下廷議。

群臣不從,方止。

可戚夫人絲毫不為之氣餒,到了高祖十一年,英布反叛時,她又慫恿高祖令太子為將征之。

但英布是什麼人?

項羽帳下五大將之一。

巨鹿之戰中他為渡河的先鋒,襲殺章邯軍坑殺二十餘萬,攻佔函谷關滅楚義帝,擊殺荊王劉賈,破楚王劉交軍。

而太子呢?

天下誰不知他羸弱仁柔?

戚夫人安的什麼心,實在是太一目了然了。

呂后自然是萬不能讓太子出征的,她又一次在宣室殿前跪下。

跪了一天一夜,終於令高祖改變了主意。

但——

還沒完。

這還沒完。

高祖平英布后,禁不住戚夫人的日夜哀求,又起了易儲之念,叔孫通死諫才換來高祖佯應。

後來高皇后得了留侯張良指點,為太子請來了商山四皓,終於讓高祖徹底絕了易儲之念。

但此前種種,足可以令高皇后恨戚夫人入骨了。

所以,高祖一駕崩,高皇后便把戚夫人幽禁永巷,令其舂米。

戚夫人又怨又恨,日夜吟唱,『子為王,母為虜。

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

相離三千里,當誰使告女。』

高皇后本來覺得對戚夫人已算仁慈寬容,卻不料戚夫人根本不懂什麼叫成王敗寇,居然還作此怨歌來譏諷高皇后。

高皇后因此勃然大怒,遂令人砍斷了戚夫人的手腳,挖掉她的雙眼,熏聾她的雙耳,毒啞她的嗓子,最後再扔進豬圈裡,放任這個血肉模糊的怪物,生不如死地在污穢不堪中蠕動。」

王夫人筆直望向劉娉,「這——」

她一字一頓地道:「便是所謂的人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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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妝阿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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