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安境，泰安城內。

道宮武館，考核台上。

無憂的考核已經開始，手握著木劍，只用了三分力道，嘗試著向地上的第一個木樁橫向掃去。一聲木頭相交之聲后，無憂撤力收劍，向木樁看去，木樁之上，只有一道淺淺的印痕，無憂順過劍來，木劍掃向木樁一側的劍刃已有些損傷。無憂將手中木劍轉了個方向，將完好無損的刃面朝向木樁，再次立起木劍，對準了木樁上的印痕，這次，他用了八成的力道，原想著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加以重擊，雖不能直接將木樁砍斷，但至少會讓印痕加深上不少，這樣用十二柄木劍，至少可以砍斷兩根木樁。但這並沒有無憂想的那麼簡單，木劍與木樁在外力加持之下再次碰撞，卻不像第一次那樣在木樁上砍出劍印來。木劍由楊木加工而成，木樁則是柳木製成，而無憂又用了八分的力道，這力道並未作用到木樁之內，反而是由質地較硬的木樁傳遞到質地較軟的木劍之上。無憂用力將劍揮出后，只覺得彷彿被木樁卸去了劍上之力一般，還未待無憂想明白，忽覺手中木劍上傳來一股強勁的力道，與自己剛才使出的力道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股大力迅速從劍刃傳至劍柄，無憂被這股反回來的勁震得不由得向後急退幾步，並將雙臂順勢上擺，才將這力道從身上卸掉。提起手中的劍來看，劍刃已經完全崩壞，一大塊殘破的劍刃掉落在木台上，激起一層細微的木屑。木樁反回來的這股大力，不但將劍刃崩壞，更將這柄木劍的脈絡幾乎全數震斷，外表看起來還依舊是木劍，但若稍加點外力，這柄還算不錯的木劍將被徹底摧毀。

來到一旁的劍架旁，換掉手中的木劍，再次回到木樁前，無憂有些不知所措。思考了片刻，無憂又有了新的主意，既然只靠純粹的力道不能將木樁砍斷，那麼，再加上幾分內氣，又會如何呢？

大宗大派，立足之根本，無非有二，一是器決。劍有劍訣，刀有刀決，要想成為能在江湖之上留下傳說，受人崇敬，膜拜的蓋世大俠，一把神兵和一部適合自己的器決都至關重要。因此，高等的器決成為各門各派為自己拉攏高手的殺手鐧。二是氣法。無論何時，無論何人，踏上這漫長修行路的第一步都將從學會一門氣法開始。一門優秀的氣法，會讓初入武學的人事半功倍，甚至有可能決定以後在武學修行上所達到的高度。與器決相反，門派所授氣法是新人加入時最看重的。

無憂既有了這想法，雖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卻是值得一試的。無憂和少恭所習的「氣引術」，是杜遠為他們所挑選的。這門氣法雖不是多麼高等，但卻是江湖之許多高級氣法的基礎，且較適合初學者修行。因此「氣引術」在氣法中，也是學習的人較多的一門。無憂所學的「氣引術」的部分，雖然只是簡單的教授了內氣的修行和使用方法，但這對十來歲的無憂來說，已經足夠使用了。

此時無憂打定了主意，回想著杜遠平日里關於這門氣法的解說和引導，緩緩的將一絲內氣在丹田中運轉，逐漸的傳遍全身。台下的少恭看著無憂第一次嘗試失敗后便略微皺了皺眉。此時看到無憂在思考了片刻后緩緩地將手中木劍舉起，他很快便明白了無憂的想法，但少恭臉上並未表現出一絲放鬆，反而更加擔憂了幾分，在木台之下慢慢地來回踱起了步。

無憂將大部分的內氣運行至上臂，明顯可以感覺到動作要比第一次輕盈流暢了許多，這證明這內氣已產生了作用。對準了木樁，使出了五分力道，無憂再一次劈下。一聲木頭斷裂地「咔嚓」聲，木劍並未反震回去，而是直接從當中斷為兩節，無憂並未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並未防範，結果重心不穩，身體向前跌去，緩了幾步方才穩住身形。看到地台上斷掉的木劍前半截，再看看手中握著的後半截，無憂略微愣了一愣。他並未思考這種方法是否真的可行，只是單純的認為應該是自己對力道和內氣的把握不太準確，因此無憂換到了新的木劍后依舊是這種方法，試圖在多次的嘗試中找到力道和內氣的平衡點，從而將木樁砍斷。經過了五次的努力，除了加深了木樁上的印痕和滿地破碎的木劍外，並未有任何進展。

無憂終於停手了，經過了這麼多次的嘗試，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新方法也並不可行。將手中的半截木劍鬆手扔掉，細細數來，這已經是第七把斷掉的木劍了。想到少恭考核時只用了九柄木劍便將三根木樁全部砍斷，而自己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成績。平日里，無憂總喜歡和少恭較個高低，少恭雖比無憂大了幾歲，也比無憂在修行方面有更好的天賦，但少恭對這位從小在自家長大的弟弟是真心的疼愛，因此平日里總是謙讓著無憂。而今日是納員考核，都得拿出自己的真實實力來，無憂看到了自己跟少恭之間的差距，他終究是一個小孩，想到這裡，頓時覺得心中充滿了委屈。眼中似乎已經有淚光在閃耀，轉過頭去，無憂去看在木台下的少恭。木台下，少恭已經停止了來回的走動，專心的望著台上的無憂。看到無憂七柄木劍都未能將木樁砍斷，少恭低下頭來，開始思考著什麼。現在看到無憂望向台下的自己，少恭臉上浮現出安慰，鼓勵的微笑，張口輕輕地說著。無憂看見少恭並未有對自己的失望和不滿，相反的是溫柔和鼓勵。他看見少恭張嘴說了話，聲音很小，自己根本沒法聽到。就在無憂打算轉身再做最後的努力之時。他無意間瞥見了少恭隱藏在身後的左手，突然間，無憂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終於知道了在他上台之前少恭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的含義了。

「記住平日里父親的教誨。」

也明白了少恭剛才說了什麼。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