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無蹤跡(3)
果然是「用」兩天。
除了午間一餐飯有半個時辰可休息,晨起巳時之前便要到分號,領了當天的功課去,酉時之後方可回客棧休息。
先是清點畫師放在分號寄賣的畫,超出十日尚未賣出的,則要特別標示,倘若有三幅畫在這家分號寄賣了一月有餘還沒有找到買家,掌柜就要安排這些畫被拍賣了。
還有個活兒便是定下翌日要擺出來的畫,最顯眼的地方當是哪些畫作,櫃檯旁邊如何展示,客人問起畫的來歷和名堂,又當如何作答。
最費神的是記錄當日到訪分號的客人和畫師,想買什麼樣的畫、願意花多少銀子、對現有的畫有何讚賞有何不滿……一一登記在冊。武靖街分號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可把安筱蕤累了個半死。
第一天過後,安筱蕤心裡憋著些疑問,又不想和朱清暉多有言語,便執了紙筆記在一張沾了墨漬的用廢的紙上。依畫坊的規矩,離開分號之前要把當日的各項記錄作個交接,也就是不得私自夾帶離開,安筱蕤把那張紙夾在分號發給實習沽畫工的小冊子里,客客氣氣地向掌柜打了招呼便回到了客棧。
到了房裡一下子癱倒在床上,頓覺滿滿一天學習甚是耗費精神,好在朱清暉並不曾薄待她,中午那餐飯三餐一湯分量十足,此刻倒也不覺肚餓。不如,就這麼睡下去吧。眼皮愈漸沉重,快要黏在一起的瞬間安筱蕤想起一件事——還未曾洗漱!她翻了個身,準備打上一盆熱水來,突然發覺被什麼物事膈到了肚子。
是自己的荷包。
這荷包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安筱蕤頓時倦意全無,仔細翻看了裡面的銀兩,幸好未曾少了些許,她才放下心來這不是遭了賊或是被調了包。心中的忐忑仍未落地,她急忙起身,在精心收藏的包裹里又找到了全部的銀票,終於鬆了一口氣。
可那種總有些地方不太對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視線不由地還是落在荷包上,那個手感和重量讓她第一時間覺得怕是銀子被偷了……穗子,原來是少了一條穗子。無怪輕巧了不少。
許是佩了有些時日,系著的線鬆動掉落了吧。安筱蕤趕緊要來了針線,把荷包再密密地縫了一遍,更是在腰帶上狠狠地加固。好險這次掉的是穗子,若是掉了整個荷包,她在畫坊這幾天就算是白乾了。
至於穗子……等從朱清暉的壓榨下逃脫之後,沒那麼累,再給自己編一個吧。
徹底放下心來的安筱蕤感覺倦意像是一波被擋住的巨浪,醞釀著反撲竟是來勢洶洶,根本無力抵擋。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依稀記得,明日要稍稍早些起才是,趁著朱清暉還沒有到分號的時候,把自己糾結了一整天的問題都找人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