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新生活
總算是出了北陵。
輕雅步伐輕快,背著琴拎著包袱,沿著官道一路向南。
走在這裡的感覺可真好,特別的輕鬆。
輕雅悠哉地哼著不成調的單音,左右欣賞著從沒來過的地方,看什麼都新鮮。
前面,是筆直的官道,暫時還看不到盡頭。兩旁,是高大的樹木。冬天的樹大多是枯枝,不過還有些長青松柏。看上去有點稍嫌冷,但是還是舒服的。
走了一陣,輕雅終於發覺有些奇怪。
路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由得停下腳步,前後看看。
回頭,已經看不到北陵城門,路上沒有人影。在看前面,看不到盡頭,同樣沒有人影。冷風輕吹,只有零星幾隻飛鳥路過,翅膀扇風有聲。林中,稍有蟲鳴鳥叫,有些遠。
好奇怪哦,就算是在巷子里,蟲鳴鳥叫也是很近的……
不對。
輕雅終於想起來凌晨到底是有什麼不對勁,就是這個!凌晨醒來,居然沒有半點蟲鳴鳥叫。雖說蟲子也會睡覺,但是也會有細微的蟲鳴。那時候,什麼都沒有。
平時可不是那樣的,尤其是他那個位置陰涼,很容易長蟲子,叫聲也很歡。
所以,是什麼東西驅了蟲鳥,鬧成這樣?
有一種推力,讓他往前走。
輕雅猝不及防往前邁了一步,又趕忙停住,回頭,沒人啊。好奇怪。呆了片刻,輕雅不再計較,繼續往前走。算了,反正都是要走,那就走罷。剛剛的感覺,說不定是錯覺,畢竟這裡有什麼古怪的東西,還未可知。
沿路,輕雅加快了步伐,甚至小跑了起來。
可怕的地方,趕快逃走比較好。
風卷,雲起。
不過是眨眼間,烏雲密布。
風從西北而來,吹得輕雅連連向前。輕雅也不客氣,乾脆借著風力,更加快速的趕路。這一路,輕雅不敢耽擱,除了偶爾拿出水袋喝口水,就是拚命的向前跑。
寒意更盛。
看到了,中陵城門!
輕雅快步跑到城中,大口喘氣。
不期,暴雪驟來。
怎麼會這樣?輕雅頓時在暴雪中迷失了方向,心裡還有那麼一絲清明。還好,已經進城,先找個地方歇腳為好。輕雅努力分辨著方向,憑著不知道什麼的指引,緩緩前行。
不行,完全分不清哪裡是哪裡,何況,輕雅根本不知道哪裡能歇腳。
恍惚走到偏僻的地方,輕雅一頭栽倒。
眼前一片漆黑。
次日。
雪止。
「哎呀!」
小女孩一出門,就被絆了一跤。猝不及防,跌倒在了雪地里。還好積雪挺厚,摔一下也不疼。
「芊芊?沒事吧?」
房中,有個女子關心喚道。
「怎麼會沒事!一出門就絆我一跤。」女孩不高興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還說出來玩雪,就被雪玩了。真討厭,衣服都弄濕了。」
女子走了出來,沒注意也是絆了一跤。踉蹌著站穩,低頭,一聲驚呼。
「哎呀,你叫什麼啊。嚇我一跳。」女孩往後縮了縮,「怎麼了嘛,有話不能好好說。」
「芊芊,雪裡有人。」女子趕忙蹲了下來,用手把門前的雪掃開。
「不是吧,雪裡有人?昨天那麼大的暴雪,有人也被凍死了吧。」女孩嘴上這麼說,也趕忙湊了過來,幫忙把雪掃開。
果然,下面有個人,是個男孩子。這孩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剛剛絆倒兩人的,就是這個人的腿。
女子趕忙把人翻過來,試探鼻息。
「活的嗎?」女孩躲得遠了些,有點怕。
女子鬆了一口氣,道:「還活著,氣息是有點弱,不過身子很暖。我把他抱進去,芊芊,你把他的東西拿進來。救人要緊。」
「真是的,為什麼我要幫忙啊!都是他絆了我一跤,害得我衣服都濕掉了呢!」女孩嘟著嘴,不高興。
「芊芊,救人要緊,不要鬧脾氣。」女子把孩子抱到床上,燒起熱水,「去拿一點姜來,還有紅糖。」
「知道了。」女孩不高興地應著,還是把地上的包袱撿了起來。
嗯?
女孩打量著包袱,一個裡面貌似是乾糧,另一個……是一把琴。
回到屋內,隨便把包袱丟在角落,然後打開了琴的包袱,頓時厭惡地皺眉。居然是一把破琴,真是的,虧她還興緻勃勃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這琴身都破了,根本沒法彈了。女孩想了想,還是伸手撥了一下弦。
弦不動,琴無聲。
垃圾。
女孩隨手把琴丟到角落去了。
「芊芊,讓你拿的姜呢?」女子說道。
「知,道,啦。你說一遍就行了,催什麼啊!」女孩不耐煩地應聲。
不耐煩,還是把該做的做了。
看著女子救人,女孩繼續跑到外面玩雪。
哼,夏姨真是爛好人一個,不知道是誰就敢帶回去救,萬一救到一個壞人怎麼辦。還有,居然拿著一個破琴,還寶貝似的包起來。莫名其妙的人,拿著莫名其妙的琴。
女孩皺眉捏了捏自己身上的濕衣服,算了,別換了,差不多得了。
在這裡,也沒有奢侈的本錢。
在雪地中暈倒的孩子,自然是輕雅。
夏氏站在床邊,擔心地嘆氣,不由得小聲叨念:「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看樣子應該在外面被凍了一晚上,居然都沒事。真是福氣。」
輕雅沒有清醒,依然昏迷。
夏氏盯了一會兒,確定沒有異樣,就離開去忙了。
原本還有好多的事,不能一直這樣照看陌生孩子。
抬頭,看看門口玩耍的孩子,微微一笑。
這孩子也是,總是鬧脾氣,依然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呢。
輕雅眼珠微動。
似乎是一個白絮的世界,到處都是白絮狀的東西。
輕雅獃獃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又不知道在這裡是要做什麼。分不清方向,到處都是一團白絮,也分不清冷熱,掐自己一下,也沒有感覺。
夢吧。
應該是夢。
輕雅鬆了一口氣,做夢啊,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嗯……發生了什麼事?
逃離,暴雪,摔倒……
唔……
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輕雅猛然抬頭。
眼前,是一個灰袍黑髮的老者背影。
奇怪,為什麼會認為是老者。明明是個黑髮人,老者應該是白髮才對吧。輕雅呆了呆,可是心裡就是認為,眼前這個人是個老人,而且是很老很老的那種,應該有好幾百歲。
老者忽然轉身過來,迅速走到輕雅面前,摟過輕雅。
好暖,暖……
輕雅睜開眼,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陣眩暈。
「不要起來這麼猛,會頭暈。」
輕雅獃獃地,看著一個尋常的女子走到近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對自己笑。茫然,這個人是誰?自己在哪裡?
夏氏一笑,道:「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我叫輕雅,叫我小雅就好了。」
「小雅,你記得發生過什麼嗎?」
「我……」
輕雅頭疼,發生過什麼來著?他肯定記得,因為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時想不起來了。
夏氏看了看輕雅,溫柔笑道:「你暈倒在雪地里了,可能被凍了一夜,有印象嗎?」
逃離,暴雪,摔倒……
輕雅頓時想到了夢裡那個老者,對,就是因為他,才覺得一切都暖暖的。手不由自主伸到後背,臉色頓時就變了。
「我的輕音……有看到我的琴嗎?」
夏氏笑然,把他的東西從牆角拿過來,遞給他。
「放心,在這裡。你倒在門口的時候,周圍就這些東西,我叫芊芊都拿進來了。」
輕雅一把抱過輕音,一撫弦。
七弦震動,由低到高。
還好,輕音沒壞。
輕雅頓時鬆了口氣,微笑道:「謝謝您,救了我。」
夏氏笑笑,道:「是你命大,我把你從雪地里挖出來的時候,你居然是暖的。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還有事要忙。」
輕雅再次道謝。
夏氏笑笑,去忙了。
輕雅環視著這個房子,這裡是……
「喂!」
輕雅一怔,偏頭看去,是一個小女孩。輕雅微笑,道,「我叫輕雅,你叫我小雅就好了。」
「我叫夏泠芊……不對,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名字。」夏泠芊哼然,道,「我剛剛聽到了琴聲,是你在彈琴嗎?」
輕雅笑笑,伸手掃弦,琴聲通透悅耳。
夏泠芊睜大了眼睛,不敢相通道:「你再弄一次我看。」
輕雅依言照做,道:「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剛剛我明明彈過了,這個琴是彈不出聲的!」夏泠芊伸手過去,在琴弦上一撥,無聲,「你看,這琴是彈不出聲的,你怎麼可能彈出來聲。」
輕雅一怔,忽然想起來之前除了自己彈琴的人都彈不出聲,於是笑道:「這是我的琴,所以只能我彈出聲。」
「所以你還在琴頭刻了一個雅字對吧。」夏泠芊撇嘴,道,「你也真夠幼稚的,往琴上面刻名字,那都是多久以前的習慣了,你居然還刻。」
「嗯。」輕雅不想讓旁人知道這琴實際的事了,就這麼順著說道,「這琴叫輕音。」
夏泠芊更嫌棄了,道:「你是有多幼稚,還給琴起名字。」
輕雅微笑,道:「我喜歡。」
夏泠芊瞪了輕雅一會兒,忽然道:「我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我家門前暈倒,還絆我一跤!」
輕雅怔了怔,道:「抱歉,我有點亂,不太記得。容我想想,可以嗎?」
「是忘了還是不能說?」夏泠芊懷疑道,「你是不是壞人?想要來抓我們?!」
輕雅莫名其妙,道:「抓你們做什麼?」
「真的?」夏泠芊依舊懷疑。
「我應該是跑出來的……嗯,因為那裡不想回去。嗯……哪裡來著……」
輕雅努力想著,不行,頭疼,想不出來。
「你好笨。」
夏泠芊毫不掩飾地嫌棄。真是白擔心了,還以為會是個壞人,結果是個笨蛋。連自己怎麼來的都不知道,簡直笨透了。
不過,夏泠芊的目光掃向輕雅的琴,這個琴好神奇,這麼破了,能發出好聲音不說,還只能讓這個笨蛋彈出聲。若說這琴是寶貝,恐怕都無法說服自己。若說這笨蛋是寶貝,更是天方夜譚。有趣,若能拿來研究一下,也不錯。
輕雅抱緊輕音,警惕地看著夏泠芊,道:「這是我的琴。」
「知道,就你那破琴,誰要你的。」夏泠芊哼了一聲,道,「你會不會彈曲子,彈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