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曹司空宴請劉玄德 圖呂布再入小沛城（三）

聽聞曹操向自己吐露心聲，劉備有些迷茫了，他與曹操並無深交，甚至一度都還是敵人。而且他常聽人說，曹操是個素有威嚴、深不可測之人。但今日觀之，則與傳聞相左。派自己去小沛對抗呂布，這個需要盡全力，也必須在私下的場合說。但後面的話則不然，這實在太令人費解了。劉備不解其意，便只好安慰道：「司空身居高位，難免會被不知情之人誤解，有道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司空的艱難的。」

曹操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對劉備說道：「肉烤好了，這啃完硬骨頭，還是盡情吃肉的好啊，孤深知吃骨頭難。玄德，孤今天在這裡給你交個底，比起那些世家大姓，你與孤皆是無退路的人，只要玄德你奮勇上前，榮華富貴孤少不了你的！」

劉備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要向曹操推辭，曹操卻開口阻止道：「玄德，客套的話就別說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封侯拜相乃人之常情，沒有那群偽君子在，玄德大可像平時一樣。」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劉備說完大吃大喝起來。他現在明白過來了，曹操除了找自己對付呂布外，就是想宣洩一下情緒。他身邊的那些近臣幾乎都出自名門，這些壓在心底的話也確實無法說出口。劉備哈哈笑道：「司空只是為世家的禮節所困，劉備當年可是因為沒有好的出身，連個郎官都做不了呢！」

「哦？竟有此事？」曹操饒有興緻地問道。

劉備笑著自嘲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司空若有興趣聽，那劉備就自爆家醜了。」

「說……說……說！」曹操興奮地放下了剛剛端到嘴邊的酒盞，開心地催促道。

劉備此時也已有了三分醉意，他也完全不顧兩人之間的身份，往前挪了兩步，湊到曹操近前小聲說道：「十多年前，我在洛陽太學求學，那時黃巾未起，想做官就全靠舉薦，我就熬呀熬呀，等把身上的錢都花光了，也沒能混上個郎官，無奈之下只能返鄉。離開洛陽的那一天，就在城門處，我與兩名貴公子擦肩而過，人家是有說有笑，我是落莫無比。當時我還跟其中一個對視了幾眼，那時候我就在心裡發誓，以後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回到洛陽。要是沒司空，這個願望還不知何時能實現呢！」

劉備說自己的經歷也不忘謝曹操，可曹操聽后眼睛卻越瞪越大。劉備有些迷茫起來，自己的話難道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原來那時與孤對視的人就是玄德你啊！」曹操過了好一陣子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啊？」

曹操激動地說道：「那天孤返回洛陽家中，袁紹在城外與孤一起進城。那時候有個手臂甚長的青年，孤當時還在想是何人如此落莫呢，沒想到竟是玄德你，緣分啊！緣分！」

經曹操這麼一說，劉備也回憶起來，他也跟著笑道：「早知今日，那時我就不離開洛陽了，直接拜在司空面前，平黃巾，戰董卓……」

兩個人放聲大笑起來，有了這一件舊事，彼此感覺又親近了不少。

屋子裡的烤肉香愈發濃郁，呼呼的熱氣使得屋頂的積雪逐漸融化，慢慢地，雪水匯成了一條條細流，沿著屋檐流到地上，形成了一道美麗的水簾。此情此景竟讓醉意朦朧的二人有了恍如隔世、遠離亂世的錯覺。

幾天後，曹操當眾宣布了三個重要決定。第一條，以相助呂布為名，派劉備再度進駐小沛。第二條，為防有人借楊彪一案打擊報復滿寵，升任滿寵為汝南太守。在滿寵上任前，曹操給了他一個秘令，汝南乃是袁氏的發跡之地，袁氏門生故吏遍布其間，對於擁護袁紹的應加以監視，而擁護袁術的，必須予以剿滅。第三條，為一雪前恥，發動對劉表、張綉聯軍的功勢。

劉備帶兵很快再度返回了小沛，並修書一封給呂布，言明是來相助共阻袁術。這時呂布才反應過來，自己對抗袁術時，曹操是在坐山觀虎鬥，后袁術大敗，曹操進軍討伐則是漁翁得利。現在曹操在對劉表、張綉用兵，等到戰事一結束，他堅信接下來就會輪到自己。環顧四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日暮西山的袁術了，畢竟雙方還有那一紙婚約不是！呂布與陳宮略作商議后，就再次派出信使去見了袁術。而此時距離呂布留書痛罵袁術也不過只有半年的時間而已，這一切恰恰說明了身處亂世，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

已成為曹操內應的陳登，在得到這個消息后，立即派使者送信至已攻克湖陽的曹操手中。曹操攬信大笑道：「呂布匹夫，果然是有勇無謀之輩，此時勾結袁術，正中孤之下懷。待孤結束此處戰事，再為天下百姓除掉這個禍害！」

郭嘉湊到曹操近前說道：「司空，這呂布既然再度聯合袁術，就說明他已準備同司空為敵，現在我方主力全在此地，劉備那邊萬一不能明白司空的用意，貌然對呂布用兵，而一旦兵敗，勢必首尾不能相顧，如此反而對我軍不利啊。」

曹操誇獎郭嘉道：「還是奉孝思慮周全，劉玄德乃是能忍之人，他雖與呂布有舊怨，但也不至於貌然出手。不過為安全起見，孤還是修書一封，就讓呂布多得意一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