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舍舞陰張綉後撤 守葉縣曹操南征（一）

曹操正值春風得意時，因兵敗退守舞陰的張綉軍中此刻卻一片愁雲慘淡。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足智多謀的賈詡也是一籌莫展。兩軍交戰，一旦進入到正面對決，任何計謀也都只是輔助的作用，如果連基本的對峙都做不到，再有妙計也是惘然。論武將，自己這邊只有統帥張綉稱得上身經百戰，而曹操麾下則是猛將如雲。論兵，那就更不能比了，曹操現在手上握著的是一支在絕對逆境中大破呂布的精銳之師，作戰經驗之豐富，戰鬥意志之頑強，普天之下難有對手。至於自己盟友劉表的軍隊，打打山賊水匪還湊合，對抗曹操基本就是白送。湖陽之戰剛開始，劉表的部將鄧濟就讓曹操抓了俘虜。現在賈詡腦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麼敗得不那麼難看，就算失敗，多少也要佔點便宜。

小小的舞陰連城牆都殘破不全，用來防守山賊都有些吃力，拿來阻擋曹操的大軍，如同螳臂擋車。至於投靠曹操，以自己對曹操的理解，現在的環境下，他會開心地接受己方的投誠，然後找個理由砍了他與張綉。畢竟，連長子帶大將，曹操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沒有足夠的收益，是不能夠讓他忘記這些深仇大恨的。賈詡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再一次感到人力終有窮盡時，本來按照他的計劃，曹操絕無生還之理，可偏偏殺出了個勇猛無比的典韋。若有一個典韋也就罷了，混亂之中，于禁竟能約束軍隊來阻擋追兵。算盡曹操，卻算不盡他身邊之人，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賈詡長嘆一聲后，獨自登上城北門的城樓眺望遠方，凌冽的寒風吹得門洞發出「嗚嗚」的聲音，城門樓頂四角的屋檐下各有一個銹跡斑斑的銅鈴，賈詡聆聽著有些沉悶的鈴聲，開始思考起了應對之策。現在劉表的援軍已損失殆盡，短期內不會再派出士兵來幫助張綉守舞陰，而曹操也絕非易與之輩，他才不會因為天氣寒冷而放緩進攻的步伐。舞陰城池殘破，白天還能根據來犯之敵的多少來排兵布陣，到了夜晚隨便一個聲東擊西之計就能破城，而這又是無法進行預判的。況且曹操若只是虛張聲勢，幾天下來，己方就會被拖垮，結局就是軍覆沒。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撤退求生，賈詡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既然要走，退到哪裡才是關鍵。敵進一步，我退一步，稍不留神就會被對方埋伏。一個可攻可守之地，才是最理想之所在，現在若說盟友，只有劉表一人，可是劉表雖然實力雄厚，卻始終缺乏對抗曹操的勇氣與決心。不把曹操這把火引到劉表那裡，不讓他切身感受到唇亡齒寒的處境，這個早已失去進取之心的老人是不會傾盡全力的。此時的劉表儼然就是一名守財奴。舞陰周邊的山川地理在賈詡腦中一一閃過，不多時，賈詡的嘴角就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既然要跑，那就跑遠點，是時候讓劉表為阻擋曹操出點力了。

賈詡在心中盤算好一切后，從城樓上走了下來，他未做任何停留直奔張繡的大帳而去。見到賈詡后，為敗兵一事而愁眉苦臉的張綉就像見到救星一般，他急呼道：「正想派人去請賈公，不料賈公卻自己來了。現在因兵敗士氣全無，此城又殘破不堪，還望賈公能指點迷津！」

賈詡開口對帳內眾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張將軍有要事相商，沒有軍令誰也不許進來！」

眾人依言陸續離開了大帳，賈詡見最後一人離開后，走到張綉面前小聲說道：「此地兇險，不可久留。曹軍隨時會到，將軍應立即拔營。」

張綉回應道：「賈公說要退，此地周邊郡縣甚多，何處可作我們的安身立命之地啊？」

賈詡言道：「將軍請看！」賈詡說話間帶著張綉來到地圖前，伸出右手，用食指點了點他們當前所在的舞陰縣，接著手指又向左沿直線移動了兩寸左右，接著連點數下，這才開口道：「撤到這裡！」

「穰城？」張綉吃驚道，「穰城距此地近二百里，一下子撤這麼遠，有些難辦啊！」

賈詡解釋道：「穰城雖遠，可對我們來說是塊難得的風水寶地。穰城東北百里就是南陽，往前一百五十里就是襄陽。南陽是荊州北方的門戶所在，一旦穰城失守，南陽則不保。劉表必會傾盡全力來救，襄陽乃是劉表根本所在，就算穰城失守，我們還可退守襄陽，以曹操現在的實力，想奪襄陽別說實力不夠，就是真有這力量，別忘了還有冀州的袁紹呢。」

張綉聽完拍案叫絕道：「賈公之見，果然非常人能及也。只是如此遠距離行軍，曹操若中途偷襲，可是有全軍覆沒的風險啊！」

賈詡笑道：「將軍休慌，我亦想好了應對之計。我軍老弱病殘皆留下來固守舞陰，曹操若來，只需作象徵性的抵抗即可。這群士兵曹操留在軍中，則會消耗他的糧草，現在時值隆冬，糧草轉運困難，他們每耗一分，曹操自己則少一分。若曹操盡數殺之，則必失人望，荊州百姓人人自危，為防徐州之禍再現，必全力抗曹。到那時，曹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數。至於放棄這群降卒來追我們，試問將軍，你敢把身後交給一群降卒嗎？所以只能將他們帶在軍中，我想問將軍一句，是沒有傷殘士兵的我們退得快，還是帶著他們的曹操追得快？」

聽完賈詡的解釋，張綉完全明白過來此計的厲害之處。他向賈詡稱讚道：「賈公奇計鬼神莫測，張綉拜服！」

賈詡苦笑道：「此乃敗中求勝，何奇之有。若想敗曹操，除非劉表傾荊州之力與其一戰，或許才有機會。」